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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真就那么好吗,值得你这样?” 这句独白在她心里憋了许多年

-----正文-----

―1―

“那个人真就那么好吗,值得你这样?”

这句独白在她心里憋了许多年,从她还不是他徒弟的时候开始,到他不再是她师父而终,到底都没有问出口。

“那你怎么不早问呢,现在人都死了,问了也没答案了。”好友怅然的看着她,她麻木的磨着刀,已经磨了十多天了。

“不能问。”

呲啦,呲啦…

“倘若…他说是呢?”

好友一愣,转而笑到:“真要是那样你也好死心了,何至于因此而这样纠缠半生?”

“不,即使他那么说了,我也不会死心的。”她苦笑了一下:“我一生磊落,绝不会让我和他落到这样两难的境地的。 ”

刺啦,刺啦…

“掩耳盗铃,你要是真这么聪明,当初那么好的机会,何必只要求做他的徒弟。”

“他一生只收一个徒弟,师徒之名,也是唯一。 ”

好友惊骇的笑了一声:“疯了。”

她笑了笑,并没有辩解,其实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出口:她当时若说了别的,他也必然不会答应。

她自幼就认识他,当年听了他许多作为,后来结识了,更是深知他为人,因此她清楚,他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正人君子。她若投怀送抱,他也必然笑纳,只是那路子轻贱,他向来不当回事。而她这么多年这样小心翼翼,已经是经不得一点来自他的恶意了。

既然如此,不如死守着师徒的本分,留在他身边,不做他想。

于是弃了剑,说要跟他学双刀,住进他的山居,一晃就是五年。

―2―

六月初,荼蘼花开的时候,她独自去后山采他熬汤时最爱用到的芝子。重回山居时,门扉敞开着,雨水浸泡着的翘起的木地板上落了一层树叶和灰土,房间里混合着泥水结了十多双纷杂的脚印,有打斗的痕迹,却没有血迹。

她默默放下手里的筐子,瞅着那些脚印只在客厅里停留了一片,然后蜿蜒着向后山去了。

他到底还记着她不喜欢有外人进她的屋子,所以把人引走了。

可门没有关,他也没有回来。

“怎么不关门呢,山雨这么大,地板都泡坏了。”她干巴巴的自言自语了一句,竟然拿来扫把,磨磨蹭蹭的开始扫地。

后山是条绝路,左右都是绝壁,她在此间磨蹭着,是不想那么快看到尽头。

刺啦,刺啦…

扫把头都有些秃了,扫地时已经不是那么顺手了,她弯腰摆弄了半天,却突然放弃了,自言自语的看着宿命的方向。

“得找他回来修扫把。”

“用的好好的刀,偏为个女人自己把自己废了,不练武了的话,也总得有些别的用处。”

“除非你死了,师父。”

“你死了,我才会放过你。”

她丢下扫把,麻木的走向那一条绝路。

沿路的尸体被雨水泡的肿胀,她心里默默想着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可真的走到了尽头,却是空无一人。

岩石上还留有被雨水冲刷得寡淡了的鲜艳颜色。他的双刀碎了刃,落在边缘,人却不见了。

她望着令人眩晕的悬崖,山间升起的岚霭飘渺恍惚的失去了真实感。愣了一会,她拾起那些碎片,发现根本无法辨认那曾是一对绝世名刀。

她就这么释然地笑了笑,然后毅然将它们丢下了悬崖。

“你赢了,师父。”

“我再也缠不上你了。”

“你的刀,还是自己留着吧。”

―3―

“我不是个好师傅,你跟着我,我什么也不会教你的。”拜师那日,他百般不情愿,靠着竹椅子怏怏的如是说到。

“没关系,我也不是个好徒弟,就算你教我,我也会隔天就忘了。”这样你就能一直教我了。

回忆都是些零星的片段,太少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总是太过简短,所以即使同在山居,也不怎么碰面。

她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去完成,这一生都是这样丧心病狂的理性过来的。

只是不知道那么多时间里,他都在做什么。是痴迷他的刀法武技,还是悼念死去的爱情?但这些都不是她一个徒弟应该过问的,因此,她也从不过问。

徒弟该做什么呢?

打扫起居,洗衣做饭,自觉练功。

她恪守本分。

“今日在山下茶楼听见了个姑娘,唱歌的声像极了你的声音,改天要不要和我同去?”她抬眸望着他。

“一点也不像。”

“我一直跟着你。”

“她唱歌比我难听多了。”

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那也要听过才有对比啊。”

“师父,”她拾起破木棍慢慢的走向习武场:“什么时候你重新拿起刀了,什么时候我再唱歌给你听。”

他表情一顿,从此也不再提这茬事。

―4―

后山崖上多了一个新坟包,里头埋着的是她磨了一个月的刀,那天她下山的时候,在坟土堆上摆了一把随手薅的荼蘼花。

七月快过完了,荼蘼都蔫蔫的,不像花,更像咸菜。

不过也没有关系,反正不会再有人来祭拜了。

她坐在荒山新坟前,一只手指敲着膝盖,慢慢地哼着眉间雪。

那是一首讲述师徒的歌,可巧的是,当年他们相遇,还不是师徒的时候,她就在唱这首歌。

后来做了师徒,她却很多年不唱了。

“你一个用剑的,听说已经有些造诣,拜我做什么师父呀?”

“武学不就是崇尚强者嘛,跟用什么有什么关系?”

“可我已经很久不磨刀了,”他顿了顿:“我把自己废了,我教不了你了。”

“那是你的事。双刀流天克剑道,我拜你为师,便有机会找到应对的办法。”

可惜她最终也还是没找到。

不过他已经死了,她却还活着。

生死的不就是决定胜负最重要的标准吗?

她即将下山,去带给武林一个消息。

双刀名宿已经身故,至死都没有传人,蝴蝶刃也已失踪,随主人一起魂归大荒了。

今后世人只会知道,她是剑道集大成者,从没有拜过一个玩刀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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