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尔抑制眼中将要涌出的泪水，想着，如果自己退出，总比被人嫌弃好看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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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斜照，米德库斯堡城墙上的巨大石块都被染上一层金色。

“借过，借过，”柳丁和维尔在拥挤的人群中穿行，国王广场没有早上人多，但比早上更加喧嚷。

“妈的，老子运气不好，压根没看见那个什么猪！”一个愁眉苦脸的弓手在不停骂骂咧咧，而他旁边一个人高马大却一瘸一拐的大汉对他嗤之以鼻：“就凭你？别吹牛了！”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腿，上面明显扎了几根米德豪猪的尖刺。

然后广场东边又起了一阵小骚动，一个长有两撇向上弯胡子的法师被城主的卫兵架着，两腿一直乱蹬，喊道：“我呈上的真的是米德豪猪啊！大人你要相信我啊！”但两个卫兵压根不为所动，继续架着他往外走。

柳丁和维尔相视一笑，显然这家伙试图用假冒的肉来骗米德库斯的城主索姆拉，大家都知道，失败可以原谅，作假的话，这辈子是没有再次考试的资格了。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广场中心，先前城主的助手，一个笑眯眯的金发青年出来，迎住他们：“你们是柳丁·米夏拉小姐和维尔·何塞·赫克威格先生吗？”

“是的，”柳丁甜甜一笑，跟维尔一同出示了应试的身份卡。

“恭喜你们通过了第一关的测验，如果想进行下一关的考试，请跟我这边来。”

“好。”

于是两人跟着这位助手，穿过一个白色大理石通道，又登上盘旋的阶梯，最终来到一个画满魔法壁画穹顶的大厅。

“第二关的测试内容，是所有通过第一关的选手之间进行直接对战，胜者可以继续晋级，负者则被淘汰，”金发青年停下来，指着空中悬浮的两个彩球，解说道，“对战关系由抽签来决定，那就是签盒。”

“等一下，”柳丁指着维尔问，“这样说，也许我会抽到他吗？”

“哦，考虑到有一些选手以2-3人的团体参赛，我们会把团体组别单独抽出来，配以人数对应的其他小组来抽签。例如，两人团会抽到另一个两人团，三人团会抽到另一个三人团，”助手说着，翻看了一下手里的应试卡，有些惊讶地抬头，“但是，你们的号码不连着，你们是团队参赛者吗？”

“我们是在米德库斯遇到的，不过现在算一个团体了，”柳丁说。

金发青年脸上突然浮现诡异的笑容，说：“这样啊，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们一句，如果以团队资格参赛，如果一个人被击败，另一个人也会自动失去资格。所以在这一环节，就算之前是以团队报名的选手，也允许他们拆伙，以个人名义参赛，”

看着青年飘过来的眼睛，维尔心里一紧：那分明是一种“我见得多了”的神情，面对困难的任务，有时人们会短暂地互相依靠，团结在一起，但是之后呢？废柴还是废柴，谁会愿意带一个拖油瓶前进？扔掉短板，保证自己的最大利益，是最聪明的做法，何况，他跟柳丁半路相逢，非亲非故，人家还真没有任何义务带着他。

他咬着嘴唇又带着有些希冀的眼神看向柳丁，柳丁却没看他，只对着那助手笑，也不说话。

“作为一个青年男子对美丽小姐的忠告，我还想提醒您一句，”那金发青年又笑了，靠近柳丁耳边，“这签盒的两人组别快抽光了，剩的那支是沃恩特朗兄弟，您确定那位灰松石的胖子能应付得了‘冰之王座’吗？”

他的声音不大，但维尔还是听见了，他窘迫地低下头，抓着自己的灰松石项链，脸涨得通红。

或者，或者，他应该知趣一点的。沃恩特朗兄弟那么强大，他不可能通过，还不如主动退出，让柳丁去打单人组的比赛……一个人被淘汰，总比两人都失去资格要好……就算他自己，去打单人组也说不定能抽到一支弱一些的签……嗯，是这样的，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如果自己说出来，总比让他人宣布“我们不要你这个废柴”要好看一些吧……

他抬起头，拼命抑制想要涌上来的泪水，挣扎着开口：“要么……”

但他说到“要么”就停住了，柳丁转回头来，狠狠瞪他一眼：“要么什么？！”

然后她啪地一下一手拉起维尔，对那金发青年绽放一个最最甜美的笑容：“谢谢，”但是之后从他面前雄赳赳地走过去，重重一脚踩在他的尖头鞋上。

“嗯，希尔·桑斯·沃恩特朗&希曼·桑斯·沃恩特朗，”柳丁一点点展开手里的签，念出来，身后那个金发助手抱着脚，在原地呲牙咧嘴地单脚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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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场淘汰赛，柳丁·米夏拉&维尔·何塞·赫克威格选手对阵希尔·桑斯·沃恩特朗&希曼·桑斯·沃恩特朗选手，”裁判员的声音端正但不带一丝感情，像是机器发出的。

城主索姆拉略佝偻着腰拄着手杖，捻着白胡子，在场边用一种狡黠的眼光看向场内。

“莱万特，”他眯着眼睛叫自己的金发助手，“我们赌一银币，谁会赢？”

“算了吧，城主，”莱万特没好气地回道，“我已经按您的吩咐，去提醒那女孩甩了胖子的，她不肯听。”

“这么说你觉得他们一定会输了？”

“当然，虽然我明白您的意思，在关键时刻不能协同作战的组合，不配以团体名义晋级，可是如果没有一点及时舍弃短板的意识，难道当库克测试是过家家吗？那胖子根本是个废物，两下就会被打倒了。”

“看起来是这样，不过一点冷门都没有就没意思了嘛，”老头笑着，转过来，“你先下注，我赌跟你相反的。”

……

他们自顾自地说话，那边选手们已经走到了场上。

柳丁环顾四周，这片“战场”并不是特地修葺的，而只能说是对城内现有地形的一种利用。

三百年前，米德库斯曾经是著名的圣魔战争的主战场，围绕它的争夺，诞生了许多经典的战役与歌谣中的英雄。现在他们所站的地方，因为当时的激烈争斗，成了传说中被诅咒之地，地面呈现黑褐色，数百年寸草不生，所以在周围植被生长之下，就自然而然形成了一片类似体育场状的开阔地。不过这地面也并非一马平川，为了纪念当时的战争，米德库斯后来修建了两根高耸入云的石柱，立在场地中央，被称为“废墟之柱”。

沃恩特朗兄弟此时也走上场地，高耸的石柱之下，柳丁与他们依次握手。握手时冰系法师除下白手套，柳丁直接感到他们掌心刺骨的寒意。一如他们的神情姿态，礼貌得体，但冷漠疏离。

“数种情况宣告比赛结束，”裁判的解说继续在耳边盘绕，“一方不能继续战斗，一方自行认输，或者一方身上的号码牌被对手摘掉，还有，一方被击落场地之外——这句话的意思是，两名选手同时出界，裁判都会鸣钟终止比赛……现在，请双方各自后退十步，等待开始令号。”

柳丁这才把视线从两位高瘦的法师身上移开，转回去看维尔，胖子的神情显然很紧张，紧握着胸口的号码牌，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柳丁笑了笑，走过去在他后背重重拍了一下，没说话。

两方都走得很慢，这十步的路程，往往被用来做战前部署。

“维尔，这个给你，等一下你不要动，原地做好防守就行，”柳丁低声，把一团黑色塞在维尔手里。

“你想冲过去，靠措手不及击败其中一个？”维尔敏感地一抬头，胖胖的脖子上扭出一层肉褶。

“没错，他们一定想不到的。”

“不，这跟之前遇到尼禄的情况不一样，已经通过第一关，不会有人对你掉以轻心的，”维尔低而急速地说，“而且你注意到吗，希曼在握手时特地摘下了手套，他一定能感觉到，你手里没有法师的气息，从而做出防备的。”

“没办法，只有博一下，战士对上法师，拖得越久越不利。”

维尔咽了口唾沫，他知道还有个原因柳丁没有说，就是他自己几乎没有战力，如果不能速战速决，就会像之前那金发助手所预言的，对手会从他这块短板上取得胜利。

“那你要小心点，如果有陷阱，赶紧退回来。”

“好的，知道了，”柳丁说出这句话时，踏下第十步，而当脚尖触地的一刹，又随着开赛的钟声反身飞纵出去。

当她出现在希尔·沃恩特朗面前时，钟声的余音还在场上回荡。观战的群众中发出“喔”的声音，都瞪大了眼。

柳丁嘴角也浮出一丝笑容，万般可破，唯快不破，希尔的神情慌张，却来不及阻挡她已经探出的右手，她还差一厘米就能触及白衣法师胸前的号牌，一旦把它摘下，这对夺冠热门就将同时被淘汰出局。

然而就当她猛地抓住那号牌的刹那，突然发现自己狠狠握住的是一团空气，手指穿过法师的胸前，法师的面容却变得模糊，边缘向四周消散。

“残影术！”柳丁叫起来，想要向后跳，却猛然感到后背袭来巨大的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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