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播一首3:0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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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不去看海？”

金世佳一时没听太清，他转过头来，然后檀健次没头没脑地又说了一句：“现在应该涨潮了。”

金世佳看了看手表，凌晨一点三十五，他们刚刚拍完今天的戏份，排期里明早八点半就得上工。

“现在吗？”金世佳摸摸下巴，站近了一些，也许是沈翊的妆容已经被汗润过一轮，檀健次现在看上去有种潮湿又疲倦的美。

檀健次点点头，好像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又摇摇头：“不是……呸，什么海我乱讲，天太闷了我回去吹会儿空调。”

“没事，想看就去看海呗。”金世佳拉住他，在手机里面搜了一下潮汐表，说来得及。

等走到空无一人的沿海长堤上，檀健次才渐渐清醒一点。他太困了，抱着金世佳出来前塞给他的一瓶啤酒，跟在金世佳后面——他就快要跟不上，这人个高腿长的，迈步像踩钢琴块。檀健次心里悔了一百遍，差点想闭着眼大声再解释一遍：佳哥！我就是随口一说！我困疯了脑子拎不清的！回吧咱俩！

然后就撞上了金世佳，灯塔隔很远，光晕在夜风里摇晃，他看不清金世佳的表情，只是体温忽然有些陌生。檀健次揉着额头埋怨：“你现在看起来好像马上就要掏出凶器谋杀我。”

“深夜の海辺での殺人事件！”金世佳觉得他仰着脸的样子格外像曾经站在水族馆落地玻璃前看见的海獭，于是顺手也揉了一把。

什么意思，檀健次问。“就是柯南和金田一的命名哲学，我觉得我出演黑衣人没什么问题，”金世佳说，“但是工藤新一不行。”

檀健次思考了一会儿，语气严肃：你头发不行，没有那个角。金世佳笑得很响：是我年龄不行，人家要一千集以后还是高中生！

檀健次认真道：“反正我觉得工藤新一也会变老，一千集不行就两千集吧，人三十多岁故事怎么就不能发生在三十多岁了。”

“健次，”金世佳停下来，他们差不多到目的地了，“角色是永恒的，只有演员才会变老。”

这片海岸和他们拍戏的地方隔了一段距离，少了礁石，要从围起来的浴场标识栏绕过去。檀健次才走一小段，鞋子就进沙了，每一步踩得小心翼翼，跟提着裙摆的小‌‍‎‎美‌‎‍人‍‎‎鱼似的。金世佳干脆拎着拖鞋走，他扶了檀健次一把，方便对方也把鞋脱掉。

“厦门的海和北海的海不一样，”檀健次边走边说，“颜色不一样，北海的颜色要沉一点，绿一点。味道好像也不一样，不过我觉得海南的海更好闻。”

金世佳感觉自己踩到一块有点锋利的小石头，他扒拉一下沙层，将那块石头捡起来，问：“那北海的海是什么味道？”

“就……鱼的味道。”檀健次笑起来，“还有香樟和罗汉果树的味道，我家以前还有很多菠萝树。”

“我还以为是螺蛳粉的味道。”金世佳皱眉，被檀健次揍了一下：“那也是好吃的味道！”

越走到海边，沙越细软，踩下去的湿气还带着白日的余温，但是海水已经完全降温了，清凉地涌上来，舔舐脚踝和小腿肚。

檀健次蹲在地上试图找一块石头来撬啤酒瓶，他突然讲起冷笑话：佳哥，你说北海和上海都有海，但是大家一提就是北海道和黄浦江，谁见过它们的海，我要是北海的海我肯定不甘心。

哇你要这样说，还是上海的海会比较不甘心，上海哪里有海，我都没去过。金世佳说，别找了，用这个。他递给檀健次刚捡的那块。

“可你是上海人欸，真的没去过吗？比如什么……崇明岛之类的。”

“你要这样问，还是见过一次的。大学的时候跟他们去拍照，但是很难看，去了的人都很失望，不知道是不是我们找的地方不对。”金世佳比划了一下，“全是淤泥啊碎石啊，筑了水泥防护栏，远一点还长了很多荒草，长得横七竖八。当时是秋天吧，那片海的颜色灰蒙蒙的一点也不蓝。我后来见过很漂亮的海，蓝得不可思议，和蓝宝石一样波光粼粼。现在想想，海要是铁锈一样的颜色，还是有点不合时宜。”

檀健次把瓶身都划花几道口子也没撬开。金世佳接过来，清脆地弹弹瓶底，用牙起开了，灌了一大口。

“只有一瓶。”金世佳说。

檀健次去看那个瓶盖，上面有一个明晃晃的牙印，他举着瓶盖，说要是有再来一瓶就好了。

但是只有这么一瓶你喝不喝？金世佳问。

“喝呀，我尝尝。”

精酿啤酒灌下去好像灼热的流星，檀健次这样想，空荡荡的胃不知道会不会留下陨石坑，但是管他呢，再来一口。

夜里的海分不清海岸线和天空的差别，今夜格外漆黑，浪追上来，他们大笑着退后，檀健次躲得快，推着金世佳在前面，就算这样挽起来的裤管还是湿了一块，他深深闻了闻海风，说好像有快下雨的味道。

最后玩到两个人都觉得有点冷，他们找了背风的一块地靠着坐下来休息。衬衣贴着短袖，体温的热量好像突然又熟悉起来。檀健次看了眼手机，快三点钟了，他想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但脑海里只有一段旋律在响，他只好慢慢哼出来:It's 3:00 AM…Had you on my mind, And it's not the ……we've gone through this……it's 3:00 AM.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金世佳忽然轻声说，他没有看檀健次，只是把视线收在海幕之间，“在海边，在警局下午阳光很好的办公室，在随便一个走廊，或者根本没有什么别的理由，每次你看向我的时候，我都觉得世界对我温柔得要死。” ​​​

檀健次想要笑着说点什么，他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眨眼，不要搞得太狼狈，明明是人生难得的浪漫时分，他应该落落大方衣襟整齐从容不迫。

金世佳把手放在他肩膀，檀健次只是摇头，他的瞳孔不知被哪儿的光映出一些颤动，“太难了……佳哥，我其实…我知道你是那种绝对不会低头的人，我绝无故意——”

“如果是为了吻你，还是可以低头的。”

直到赶在暴雨前闯回酒店的那一刻，檀健次还觉得唇齿间残留了一点软腻触感。

他困在白色的被子里打了一发漫长的子弹，眩晕的潮水温吞地没过他，床单是起伏的细沙，在高涨的瞬间，他近乎战栗地意识到，那个吻就像某种标记，会重复赋予他一场瞬时的悸动高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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