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眼便来到了三日之后。
在这一天的正午时分,身穿黑色道袍的张角带着徐放等人来到了一座祭坛旁边。
祭坛虽是赶制而出,但在那个时代,这显然已经属于极为精致的建筑了。
眼前的这个祭坛共有九层,层层累加,前面八层都是由石块以及泥土制作的正方形石台。
每层石台之上,八面各有牙旗。
旗子在风中摇曳,呈八卦之状排列。
至于那第九层却与其下的八层石台截然不同。
那近三米高的石台上面赫然是一间类似于小屋的建筑。
距离张角与徐放约定的作法时间也就只剩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见到诸多事宜已经准备完毕,张角看了看徐放身边的糜贞。
她的脸上全是茫然。
再看看徐放,亦是如此。
“先生快带着小姐进入祭坛的第九层,第九层中有一石缸,你二人需坐入石缸之中。
待我作法沟通天地,借天之阳气下降凡间。
这天之气所蕴含的力量极为的恐怖,因此需要一大气运之男子为小姐做引。
我思来想去之后,觉得除了徐放先生,怕是没人能够担此重任了。”
“那我该如何做这个引呢?”
徐放听完恍然大悟,只是这做引之说他从业多年却是闻所未闻啊。
“先生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放松心神,待我设法将天之气引入你体内,然后你再将它度给小姐即可。
好了,时间已到,你们二人速速上坛!”
徐放还想问些什么,没等开口,就被张角打断了。
抬头望望天空之中太阳的位置,这时间果然已经来到。
于是,徐放便拉着糜贞的纤纤玉手踏上了祭坛。
这祭坛每层大约四十公分,层与层之间巧妙地设计了三级台阶,十分方便攀爬。
徐放这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么神圣又古老的祭坛,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激动。
那握着糜贞的手竟然有些微微的颤抖。
糜贞似乎是感觉到了这一点,她紧紧握了握自己的手,表现的分明是一丝担忧。
“别怕,这张角也算是名士,断然不会加害我们的。
再者说,这里不是还有我吗。
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出事的!”
听到徐放这样说,糜贞乖巧地点了点头,小手捏了捏徐放的手,跟着他继续往第九层爬着。
也许是出于担心,也许是此时的氛围过于肃穆与庄严,本来很快就能够到的第九层在徐放这里似乎用了很长的时间。
此时此刻,拉着糜贞的手,徐放有一种二人步入婚礼殿堂的感觉。
也是一样的紧张与激动,肃穆与庄严。
过程无论如何,最终都会走向结果。
他们的结果便是来到第九层。
这第九层是独立的建筑,似乎是一间房子。
房子外面有门有帘,徐放一首拉着糜贞,一手掀开门帘,推开房门,然后迈步进了这间屋子。
屋子空间不大,正如张角所说,整间屋子里空空荡荡,除了四面的墙壁,便只有正中间的一口石缸。
石缸很矮但空间很足,容纳四五人也是绰绰有余。
缸的底部铺着一层草席,徐放按照张角的吩咐,跟糜贞迈进了石缸之内,二人席地而坐,互相对视着,彼此之间满是对对方的信任以及浓浓的爱意。
不一会儿,只听得屋外狂风大起,祭坛之下,张角仰天长啸,手中长剑随着他的身躯舞了起来。
众人纷纷燃起柴草,一时之间浓烟滚滚。
祭品一应上桌,祭天正式开始。
随着那张角舞剑的幅度越来越大,他的嘴里也开始念念有词。
那燃烧的浓烟滚滚而起,弥漫了半边的天空。
但奇怪的是,屋内的徐放二人竟然丝毫没有受到浓烟的影响。
那一股股冲天而起的烟雾似乎刻意躲开了他们,连一丝味道都没进入那间屋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张角的舞剑还在继续。
不同的是,那刚刚还呼啸的狂风不知在什么时候突然便止住了。
天地之间归于了平静。
或者说,是祭坛之上位于第九层的房间中的石缸之内归于了平静。
平静到他们二子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这种平静徐放之前经历过一次,那一次也是与麋贞一起。
他们当时还身在下邳城内,麋贞借诗传情,徐放欣然赴约。
那一夜,二人在糜贞的闺房之内,也是这般的对坐着。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也不言语。
当时外面虽然声音嘈杂,但是在屋内,却是万籁俱寂。
寂静到能听到彼此之间急促的喘息以及乱撞的心跳。
此时此刻,依旧如此。
徐放的身体开始发热,他知道这是天之气开始进入到他的身体之中了。
起初,这丝丝灼热之感倒是对他影响不大,但很快,那股灼热演变成了燥热。
他的理智开始慢慢地被这股燥热吞噬。
“放哥,你怎么了?”
看到徐放的不适,糜贞急忙开口问道,她的眼神之中满是担忧。
“我好热!”
徐放仰天长啸。
他的全身青筋暴起,似是有着一股股气流在其周身急速的运转着。
“啊!”
糜贞双手抓住他的胳膊,开始摇晃着他,企图将神志不清的徐放唤醒。
其实这个时候,徐放的神智还是保留着一丝清醒的。
但这一丝清醒正是他此刻痛苦万分的症结所在。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了那张角所说的能够拯救糜贞的方法。
自己去给糜贞做引,将天之气引入自己体内,然后再把阳气度给糜贞。
至于怎么度给糜贞,徐放要问的时候,被张角催促上台。
直到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该如何给麋贞度气了。
明白归明白,但是实施起来,徐放却是下不去手。
不去做,前功尽弃,糜贞活不过三年,若去做,自己真不知如何开口。
实在是难为情。
有人说,人的惰性最主要的体现就是逃避。
这话一点没错,此时此刻徐放倒是十分地想没有理智。
哪怕自己被阳气侵蚀去做了那事,亦或是晕了过去不做那事,都比现在犹豫不决举棋不定强上百倍。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时,又是一股热浪袭来,这一次,如他所愿,他的身体脱离了控制。
他那颤巍巍的双手抬了起来,开始向着对面一脸惊慌失措的糜贞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