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清清嗓子,觉得这些后宅的龌龊事,不应该和未成婚的洛宁说,便换了个方式表达。
“两个人非常好,你知道吧,特别好那种,到处捧那个戏伶!后来事发,被员外郎知道了,据说把她打得半死,她也消停了。”
“后来呢?”
“这事有半年了吧,结果那之后,这个戏伶反倒更出彩,捧他的夫人更多,我听说他与好几位夫人都有……”
李泌说了半路,又觉不妥,讪笑几声。
她忘了洛宁是大理寺卿,接触的都是重案,哪一个案子背后,不是更多人性的黑暗?
洛宁笑了,娘对自己的爱护,自己在家庭里感受到的温暖,心里觉得很妥帖。
案子有了方向,洛宁回到大理寺。
几位司直都回来,大家把消息汇总,果然,冯树生活简单,唯一复杂的地方,就是与这些夫人牵扯不清。
是情杀?
那么查找这些夫人就是下一步的方向,大家对案子有进展都很欣慰。
洛宁打开半年内冯树的出演记录。
最近一个月没有记录,这个月发生了什么?冯树居然一次都没演出?
出演集中在两个月前,一共十五场,看这频率,两天一场啊,除了在怡园常规演出,洛宁想象不到,这频率该有多高!
十五场里礼部司农家有五场之多,其余分散在其他各府。
洛宁心里有了答案,将这些夫人分成四组:
“今日已晚,明日,我和珠儿去礼部司农家,魏司直你去这几家,姚司直你去这几家,孟司直你去这几家。”
关于这个礼部司农家章夫人,洛宁还可以回府问娘,夫人之间的八卦,可比口供全面得多。
放衙回府,洛宁又直奔李泌房间。
李泌一听洛宁要打听这些夫人的八卦事,本还有些推脱,结果一听冯树被杀,倒是吓出一身冷汗。
“你说那人叫冯树?死了?”
洛宁点点头。
“我就说嘛,好好的,招惹这些官家夫人,那些人整日无聊,都是变着法子戏耍。”
李泌想起冯树的模样,还有点可惜:
“哎,也是个可怜人。”
“娘,那司农家的章夫人为人如何?”
“我与她们其实交往不多,只是平日偶然遇见,打个招呼,不过,那章夫人,我倒是知道,听说可是为了冯树花了不少银子!”
又是一个一掷千金捧冯树的人。
“而且我听说,那冯树并不是专心之人,他同时与其他夫人,也一样牵扯不清。”
洛宁心想:最怕这种同时脚踏几条船的人!
“为人嘛,也不清楚,不过我倒好奇,司农俸禄也不多,也不知道章氏这么花,哪里来的银子!”
这也是洛宁的困惑。
第二日去拜访章夫人之前,洛宁和宋珠儿先来到冯树家。
冯树家离安阳学堂非常近,居然是个两进的院子,以冯树的情况,能在这里置办房产,确实很厉害。
洛宁和宋珠儿走进院子,冯林居然还在家里,自己在温习功课。
洛宁不解:“冯林,你怎么不去学堂?”
冯林低下头,有点忧伤:“哥哥……以后,学堂里的伙伴都嘲笑我,说我哥哥是戏子,又说他不干净……”
冯林斟酌了半天,终于说出口,然后号啕大哭。
洛宁走过去摸摸他的头:“冯林,那你问自己,哥哥是个怎样的人?”
冯林抬起头,眼里含泪:“哥哥是非常好的人,他所有做的一切都为了我!”
“你看,你都了解,那么还要在乎别人说什么。你哥哥所做的一切……也有他的无奈。”
洛宁相信冯林的话,冯树也许也想逃离,但是已经身陷其中,无法自拔。
从最近一个月,冯树拒绝了外出演出就可以看出,他是想结束这一切。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住在这里?”洛宁问冯林。
“有三年了,我是哥哥带大的,我爹娘在我很小时候,就不在了,哥哥才去戏园学戏,后来我们的生活才一点点好起来。”
一想到哥哥已经不在了,冯林说着又哭起来。
“冯林,你哥哥一定不想看见你如此,他送你读书,让你懂得更多的道理,就是不想你的人生和他一样,你能明白吗?”
冯林擦着泪点点头:“我知道了。”
“以后,还是要努力读书,虽然哥哥不在,但是你依然可以考科举,进朝堂,将来过上与哥哥,完全不同的生活,这也是冯树希望的,知道吗?”
洛宁心底感到深深的悲哀。
和宋珠儿走出冯林的家,他已经收拾好书包,准备去学堂。
洛宁觉得这一趟没白来,她希望看见冯林珍惜这一切,不枉冯树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洛宁和宋珠儿来到林永明家,章氏听说大理寺来人问案,神色慌张地迎出来,一脸讪笑:
“大人来了?快请坐。”并示意丫鬟上茶,手却攥着椅子边,很紧张。
“章夫人,我是大理寺卿洛宁,关于冯树一案,有几句话想要问你!”
“我和他不熟!”章氏赶紧推脱。
洛宁笑了:“章夫人是如何定义这熟与不熟呢?”
“这……”章氏语塞:“我和冯树只见过两次……”
洛宁笑了,对这章氏胡言乱语表示佩服:
“不说别的,据我们调查,仅三月前,冯树曾经五次来到你的府上……”
洛宁的话让章氏更加慌乱:
“哦,对,我想起来了,我们见过几次……”
“只是见过几次?”
“哦,不,很多次……”
“那章夫人刚才说只见过冯树两次是什么意思呢?”
“我忘了……”
“曾经那么亲密的人,章夫人都能忘?说不过去啊……”
“呵呵……”章氏用手绢擦擦额头的汗,感觉无力招架。
其实在得知冯树死后,章氏已经在心底,练习过无数次,她怕有一天,官大人找上门来。
不过此刻,当官大人真的找上来,她知道自己还是不能从容应对!
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慌乱,章氏的额头全是汗。
洛宁盯着她看,更让章氏如坐针毡。
不过,章氏心里还有希望,她刚刚听说,刘二已经死了,那么大理寺还能查出一切与自己有关吗?
想到此,摸摸已经发烫的脸颊,希望出现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