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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又是一起凶杀案，”我浏览着报纸上的社会新闻，靠着川木的肩头，淡淡地说道。

“这应该是本月第二起了吧？”川木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我爱极了他说话时漫不经心的语调。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川木抓起手机，走到阳台上接听电话。隔着阳台的玻璃门，我看着川木眉头紧锁，来回踱步。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待川木回来后，我便问道。

“嗯……我兄弟出了点事，阿树，你可以再借我五万吗？我要出去一会儿。”

“好的，我待会儿就把钱转给你，在外面可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川木搂紧了我，我贪婪地嗅着他身上好闻的烟草气息。过了一会儿，他松开手，吻了下我的额头，“那我走了。”

我点了点头，目送着川木离开。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对川木有了更多的了解，那一次的同学聚会虽然并不是一件很愉快的经历，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却因此更进一步，我和他现在就像是恋人一样相处。我或许是在恋爱吧，在此之前，我原以为自己不会对感情再有任何期待。但因为是川木，我想，我是愿意为了他尝试去相信感情的。

川木开始和我聊起他的经历，他是酒吧里最好的调酒师，不过每当我提出要去他工作的酒吧看看的时候，他总是微笑地拒绝我。他说，酒吧里鱼龙混杂，他不想让我去那种地方。我笑他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别说去酒吧了，更疯狂大胆的事情我都有做过。但他却揽着我的肩头，跟我说，“阿树，乖乖的好不好？”

我窝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稳稳的心跳，便觉得心里像是馋了蜜一样的甜。我对他那温柔的语调毫无抵抗力，我想，川木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就算是让我死，我也愿意。

不过川木虽然没有说过“死”这种话，但他却常常向我要钱。我问川木是不是很缺钱，他跟我说他有很多兄弟，兄弟需要钱的时候，都会找他帮忙。

我不忍心看他烦恼的样子，也不愿意过多的盘问他，我尊重川木的生活，他要钱，我便给他，也从不多问钱到最后都用到哪里去了。虽然我还是很讨厌我的工作，不过幸好，人气主播也算是个高薪工作，至少川木需要用钱的时候，我可以帮到他。

我心里一直藏着个疑问，川木真的是社恐吗？有哪个社恐像他这么健谈？还在酒吧工作，有着一票三教九流的朋友？我没忍住便问了川木这个问题，川木笑着对我说：“笨蛋，因为我找不到什么理由找你搭讪啊。”

那你又为什么要特意打电话到电台里去问关于维修店的联系方式呢？

我突然联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这让我意识到我有可能最终还是会失去他。于是我决定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至少，这个电话是我和川木故事的开始。

距离上一次的离开，川木已经失踪五天了，我打不通他的电话，他亦没有任何的留言。电视里这几天不断的在滚动播放着关于捉拿杀人凶手的消息，之前发生的那两起凶杀案原来是出自一人之手。这明明和我没有关系，我从来都不是会关心社会新闻的那种人，可我却又忍不住去搜索有关信息。

我没有等到川木打来的电话，但却等来了平海的来电。

“有什么事吗？”我举着听筒，有些不耐烦，“不会又有什么同学聚会了吧？”

“不是的，阿树，”平海有些尴尬的解释道，“我真的没有想到班长会酒后失态，我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太久了，会感到孤独，所以我想要你多接触一下以前的朋友。”

“谢谢你的关心，”我默然道，“不过这都是我的事情，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你忘了吗？阿树，”平海听起来有些伤心，“你曾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在大学的时候，如果没有了你，可能我早就被学校退学了吧。我知道，小艾的离去对你打击很大，可是……”

“够了！如果你是想和我谈那个女人的话，那就算了吧。”

“请稍等一下，阿树！”平海急忙道，“我这次打电话是因为真的有重要的事情！你知道我是刑侦队的刑警吧？之前那两起凶杀案你有听说过吗？我是案件负责人，这两个案子其实是出自一人之手，而头号嫌疑人就是川木！他其实是个变态杀人狂，已经在全国各地作案好几起了。川木这个人阴险狡诈，你不要被他骗了！”

我猛地挂断了电话，脑袋里嗡地一声，像是有根紧绷着的绳突然断掉了。

什么变态杀人狂，平海一定是在骗我！我又联想到那次狼狈收场的同学聚会，该死的平海，这所有的一切一定都是他的阴谋！

【6】

今天是2019年7月2日，距离川木的上一次离开已经有整整一周时间了。

因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所以我选择在家里等待。因为担心会错过，不能在第一时间迎接他回家，我甚至都不敢出门。家里的食材早在三天前就全部吃完了，因为我没有外出补给，我已经有好几天饿着肚子了。我总是期待着，也许就在下一秒，川木就会回来了，可我渺茫的希望却又总是落空。我难过于川木突然的不告而别，但我却始终不愿相信，他会真的不要我。或许早在我不知道的时刻，他就已经在心里决定要离开我，终于在一周前的早晨，他选择用一种委婉的方式向我道别。

我又想到一年多前的一个下午，小艾跟我说，她要去看望一个住院的旧友。

“或许我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呢。”

她这样说着，但很久以后我才意识到那时的她就已经做好了离开我的打算，再一次见到她是在一个月以后。她的身边跟着一个陌生男子，隔着一条街道，她看着我，凹陷的眼眶流下了眼泪。

“对不起，阿树，我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了。”

我的耳朵里传来一阵轰鸣，脚板冰凉，血液像是在逆流，我看着小艾一张一合的嘴，但却听不见一个字。我看见她痛苦的抽泣着，身边的那个男人弯下腰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

我看着这情景，突然感觉有些反胃，我蹲下身子一阵干呕，我想我终究是失去她了。

我将自己蜷缩在川木常坐的那把摇椅里，我觉得自己此时就像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等待着会有一个人施舍同情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听到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我抬头，一条门缝被打开，混着扬尘的光束在地板上投射出一个绰约的人影。

“川木！”我看到门后那个熟悉的人，激动的大叫。

然而他只是冷冷的看着我，神情疲惫，原本梳理整齐的头发此时乱糟糟的，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布满了血丝，我注意到他的脸上有一些擦伤，他似乎在外面奔波了许久。

“给我20万块钱，”他的声音轻飘飘的，跟阳光下的轻尘一样，似乎下一秒就会被屋外的风给吹走，“阿树，把钱给我。”

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又用淡漠的目光平静地望着我。这个样子的川木让我觉得很陌生，他就像从未认识过我一样，用着冷漠而疏离的口吻对我说话。我自以为已经深入骨髓的了解了他的全部，而此刻我才明白，之前的“川木”不过是他的伪装，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才是他最真实原本的样子。

“你不是‘川木’，”我轻声地说，“川木从来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川木闻言冷笑：“你抬头看看，你所日思夜想的川木不就站在你的面前吗？不过……其实你也说的不错，我不是‘川木’，川木只不过是我的一个化名，我的真名叫做伊川，在最近的新闻频道上挺火的。嗯，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连环杀手。”

我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滚烫的泪珠划过我的脸庞。我一下子不能接受这个曾经隐隐揣测过的事实，我不明白到底是哪一环突然就出错了呢？

他见我没有回应，便不耐烦地走过来，用力拽着我的头发，逼我和他对视。“我没有时间和你耗，警察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我需要钱逃跑。”

“你要离开吗？”我有些执拗的盯着他的面孔，想要在上面找到一点熟悉的痕迹，他的确是我的川木，我想，但又不全是。

“你他妈是不是傻，怎么就听不明白呢？”川木暴躁的将我从椅子拽到地板上，又恶狠狠的朝我的肚子踢了几脚，我抽痛的捂住了因为饥饿而早已疼痛不止的小腹。我难过的就好像要死掉了一样，我的心里像是在往外淌着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一方面难过于川木的背叛，不知道如何面对赤裸的真相。但即使是到现在，我还是舍不得离开他。

可你为什么就不能一直欺骗我到底呢？

我觉得自己很悲哀，我不知道川木为什么要主动接近我，那时候他忽然而来，会不会也会有一天突然离开？若他离开了，到时天地茫茫，我又该去何处找寻他？

可是我想留着他，一辈子都留着他。

我有些摇晃的站起来，抹掉了唇边的血迹，“我给你钱，川木，不过你得先转过头去”

我看着他喜出望外的神色，待他转过身的那一刻，我迅速抽出那把藏在椅垫下的刀，用力捅向他的背，温热的血色液体涌出，有几滴溅到了我的脸上。

“如果不是到了最后，我真的不想这么做。”

“你……”川木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仰面倒在了我的怀里。

“我知道啊，你一直是在骗我，”我轻抚着他的脸庞，温柔的看着还在我怀里微弱挣扎的他，“可是……川木，你就不能再多骗骗我吗？”

“你既然演技这么好，那就把我永远骗下去，不好吗？”

“你最初就不该招惹我的……我本来一直都是一个人……”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说过的，会一直陪着我的。”

“川木，你不要害怕，我不会让警察发现你的。”

川木用那双空而干燥的眼眶凝视着我，他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有很多事要问我，我想，以后的时光还很长，无论他想要知道什么，我都会亲口告诉他。

这个老旧的房间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壶中天地，我和他终将埋葬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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