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狂剑士玩家的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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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锋开始打荣耀那会是第三赛季，第五区刚刚开服，宣传海报贴满了车站、网吧和报亭。于锋和朋友一起买了账号卡，一同从新手村一点点练起来。当时百花的繁花血景正炙手可热，落花狼藉和百花缭乱在常规赛大杀四方，连带着于锋也有所耳闻。朋友扯着于锋说咱要不要也凑个狂剑士和弹药专家的组合，不料俩人都想玩狂剑士，最终于锋以微弱的优势在roll点大战中获胜，如愿转职为心仪的职业。结果朋友一趟折腾下来又觉得自己也没那么想玩弹药专家，最后在和于锋的狂剑士同为剑系的职业里选了个最顺手的剑客，于锋无言以对，但也觉得没必要为这种事纠结，干脆就和好友一人一把剑地玩着。

狂剑士和狂剑士之间也并不完全相似，比如于锋不像大多数狂剑好汉那样热爱卖血，他精于伤害交换的计算，从而不至于让临时组队的治疗队友苦不堪言。随着百花的繁花血景杀进总决赛，好友对荣耀的热情也渐渐走到了头，上线频率一点点地降低，升级速度也被于锋越落越多，直到他们之间的等级差距已经不足以进入同一个副本，而距离好友的头像上一次亮起也过了一个月。与此同时，不得不独自闯荡江湖的于锋慢慢发现，自己和其他的狂剑士还是有相似之处的——他也开始想找一个作为固定搭档的弹药专家。奈何高处不胜寒，未来职业选手的才华在当时已经显露一二，临时组队的同伴够不上他的水准，全靠于锋努力适应着对方的水平调整节奏。伯乐早于作为搭档的弹药专家出现在于锋面前，伴随着锋芒慧剑在荣耀大陆名声渐起，蓝雨青训营试训邀请的到来也就显得顺理成章。

于锋在第四赛季加入蓝雨青训营。这一年不仅在于锋的荣耀征程里扮演着里程碑的角色，对蓝雨战队也是同样意义重大。喻文州与黄少天作为蓝雨双核登上职业联盟的舞台，而在两位少年的对比下容易被人们忽略掉的，是接手了账号卡枪淋弹雨的新人弹药专家郑轩。出于狂剑士对弹药专家的某种情结，于锋对郑轩予以了相当的关注，他也因此很快发现郑轩就像打法异于其他狂剑士的他一样，有着异于一般弹药专家的打法。在张佳乐依靠满屏绚烂的百花光影成名后，荣耀峡谷里几乎每个弹药专家的身上都多少带着对百花式打法的模仿痕迹，没少和弹药专家组队的于锋深知这一点。但郑轩和他们都不同，他的打法格外扎实朴素，甚至称得上低调了——这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考虑到容易因为手速缺陷被针对的队长，以及常常一开场就跑没影的副队，其他队员打得脚踏实地一些也就不足为奇。

青训营里的时间过得飞快，身边的人来了又去，比他早几个月进青训营的、玩气功师的宋晓在第五赛季顺利出道，而于锋也在自己十八岁生日后没多久得知了俱乐部把他列为正式选手的意向。他在赛季过半时收到俱乐部的签约文件，几乎是在同一时期，百花战队那边传来了队长孙哲平因伤缺席比赛的消息。于锋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命运的齿轮也随之缓缓转动起来，他写下悬针竖锋利的最后一笔，仿佛某种第一狂剑称号行将易主的预示，虽然当时的他对此无知无觉。

第五赛季以王杰希带领着微草在总决赛击败了由张佳乐率领的百花而结束，而孙哲平也在赛季末正式宣布退役。于锋看了总决赛直播，绚烂的百花光影铺满了屏幕，但少了狂剑士威慑力十足的攻势，难免显露出独木难支的意味。张佳乐走出比赛席，很有风度地与微草握手道贺，但于锋分明从那道身影上看到了深深的孤独。那是一种失去搭档的痛感，于锋在那一瞬间深深地共情，虽然他从未称得上拥有过搭档。

第六赛季的蓝雨战队强势崛起，剑与诅咒的战术配合日益纯熟，于锋也凭借优秀的表现成功将最佳新人的称号收入囊中。而百花从青训营里提拔了一名狂剑士选手作为落花狼藉的接班人，但对方的表现显然不尽人意，在蓝雨的战术会议上被多次作为于锋的反面教材。于锋私下里也在研究百花的比赛录像，他不断地思考，同样作为狂剑士，如果是自己在那个位置，将会如何应对，做出怎样的反应。然后他又看向张佳乐，看向明明与落花狼藉同台却仍然显得分外孤独的百花缭乱，他知道自己该思考张佳乐会如何判断队友的节奏与意图，如何根据队友的表现做出调整，但还是情不自禁地联想起独自闯荡荣耀大陆时想找个弹药专家做搭档而不得的自己。蓝雨队内也有弹药专家，郑轩的表现依然稳定，经过两年的打磨与历练也成熟了许多，但于锋深深地知道，比起搭档，蓝雨的狂剑士和弹药专家更像是服务于队内战术体系的两块砖石。锋芒慧剑和枪淋弹雨是狂剑士与弹药专家，是蓝雨的重剑与子弹，是并肩作战的队友，唯独不是搭档。但不是搭档也说明不了什么，蓝雨一路杀进总决赛，在精妙的战术布置与全队的默契配合下，黄少天无比准确地抓住了那个左右战局的机会，让联盟的第六座冠军奖杯被写上蓝雨的名字。于锋成为继第四赛季的张新杰之后又一个在处子赛季与队伍一同捧起冠军奖杯的最佳新秀，在无边的荣耀与喜悦里，没有搭档的遗憾也仿佛不值一提。

冠军在手，于锋彻底在联盟站稳脚跟，也开始被越来越多的人冠以“第一狂剑”之名，杀入全明星也就显得顺理成章。这一年的全明星由蓝雨做东，考虑到自家和微草刚结下的新仇，以及第五赛季微草与百花的旧恨，蓝雨与百花在第三日的全明星赛被分为一队。身穿百花粉色队服的张佳乐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于锋突然感觉心跳加速，一阵莫名强烈的兴奋感油然而生。看着对方离自己越来越近，于锋听到自己大脑里有个声音在讲，终于来了吗，终于要有机会，作为全明星级别的狂剑士与第一弹药并肩作战了吗？但他的幻想很快被击碎，喻文州和黄少天双双进入团队赛名单，同样作为蓝雨选手的于锋自然不适合再入其列，理所应当地被丢去打擂台。出于职业选手的基本素养，于锋服从了队长的安排，但在走入比赛席之前，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回头望了张佳乐一眼。

会有机会的，他想，这赛季不行，还有下个赛季，下个赛季的全明星，蓝雨的正副队长总该没有作为主场选手不得不出席团队赛的任务了，全明星唯一的狂剑士和弹药专家总有机会并肩作战。第七赛季的百花展现出超乎寻常的决心，常规赛一路高歌猛进，牢牢霸占着积分榜第一的位置，气势汹汹地杀进季后赛。而这个夏天的蓝雨却没能与百花相遇，半决赛他们遭遇同样势头正盛的微草，对方显然也是铆足了劲，王不留行以刁钻的角度绕过死亡之门的纠缠，在独活的掩护下强硬地带走了索克萨尔，而沾衣乱飞成功拖住了夜雨声烦的脚步，给了防风足够的治疗机会挽救了王不留行岌岌可危的血线，改写了比赛的最终走向，彻底地报了上个赛季的夺冠之仇。在这样的气势下，微草再度对上疯狂的、燃烧一切般的百花，很好地利用了百花缭乱与队友配合脱节的一个空当，顺利捧回了己队的第二座奖杯。

蹲守着决赛直播的于锋看着张佳乐失魂落魄地走出比赛席，突然控制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他想到郑轩，想到郑轩和张佳乐迥异的打法，不够华丽、不够精彩，却也足够有效；他又想到自己，不像孙哲平那样大开大合、狂放不羁，甚至曾不止一次地被评价“不像个狂剑士”。他和郑轩兢兢业业地分别扮演着蓝雨的重剑与子弹，而孙哲平和张佳乐亲密地并肩作战，先后站在最前的位置统领着百花；但他和郑轩双双在第六赛季的夏天捧起那份至高无上的荣耀，而孙哲平只能在命运的安排下不得不黯然离场，张佳乐只能在命运的捉弄下与冠军再三失之交臂。这是否算得上一种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于锋沉默地望着窗外的夜景，电视敬业地转播着颁奖画面，直到画面结束、进入广告时段，于锋也没想出任何结论。

但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预感，自己和张佳乐大概永远没有机会像他在全明星之后所想象的那样并肩作战了。这种预感断断续续地伴随了他一整个夏休期，最终在八月末成为现实：联盟第一弹药专家、百花战队的队长张佳乐，正式宣布退役。

核心选手的突然退役打了百花一个措手不及，夏季转会窗就快要关闭，百花俱乐部几乎把联盟里数得上号的弹药专家都找了个遍。郑轩自然也不例外，他甚至带着点抱怨的语气主动跟于锋提起这件事，接手百花缭乱的‌‍‌‎诱‌‌‍惑‎‍‌‌在他说来就好像吐槽食堂做饭没放盐一样轻描淡写，“百花的经理亲自给我打电话，那语气跟我妈出去买菜在路上遇到的推销员似的。”

“那你怎么说的？”于锋心中一动，但郑轩依然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我拒绝了咯， 我说我在蓝雨挺好的。当核心？算了吧！”他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就好像百花战队抛来的不是橄榄枝，而是一车吃了会中毒的菌子。

于锋失笑。弹药专家也有着某种共性吗？不知怎的，他联想起张佳乐，一种莫名的直觉让他觉得张佳乐这个核心当得大概也不是那么顺心——他在场上拼得太疯太狠，场下的样子又过于紧绷了，常规赛百花和蓝雨相遇时的握手环节，于锋看到在早年的视频影像记录里总是神采飞扬的那张脸表情严肃，连黄少天都没敢和他插科打诨。要是身边有一个足够合格的狂剑士搭档，情况会不会变得不一样呢？百花似乎给了落花狼藉的接班人很大的包容度，尽管他的操作让网游里的狂剑士玩家都能看出巨大的差距，可能是出于对张佳乐能摆平一切的信任，百花那边没有传出任何接洽其他狂剑士的消息——至少于锋本人不曾得到任何动向。第七赛季在越云战队横空出世的最佳新人孙翔倒是个狂剑士，战斗风格和于锋不相类似，水平却也足够优秀，但直到第八赛季开始，越云那边也没有传来任何孙翔转会的消息。最后，百花提拔了上赛季刚出道的板凳新人邹远接手百花缭乱，对方看起来和刚得知张佳乐退役的百花战队一样措手不及，在常规赛前几轮被打得东倒西歪。好在，百花还没有彻底沦落到后继无人的地步，一个同样在第七赛季出道的新人强势崛起，拿着流氓账号卡德里罗，靠着个人赛的优秀表现与团队赛磕磕绊绊的配合开始努力将百花带回正轨。

一个靠狂剑士和弹药专家发家的战队，到头来让一个连职业系都不沾边的流氓挑大梁，不由令人唏嘘。但于锋很快就不再有多余的精力去给予百花过多的关注，第八赛季的蓝雨势头不错，常规赛打得势如破竹，积分一路领跑；已隐隐有了“荣耀第一人”称号的周泽楷所带领的轮回也渐入佳境，粉丝开始陆续喊出夺冠的口号。这一年的全明星由轮回主办，观众席上喊着周泽楷名字的声音快要把场馆掀翻。听着台下激动的呼喊，已经是第二次跻身全明星的于锋突然控制不住地出神。人们提到轮回就想起周泽楷，就像提到百花就逃不开张佳乐——他看了一眼场上百花缭乱的投影——但会有人在提到蓝雨时想到他吗？他努力回忆去年蓝雨主办的全明星，黄少天依旧在团队赛大放异彩，他却因为“一支队伍三个人全上团队赛不太合适”而被丢去擂台赛，错失和第一弹药专家并肩作战的机会；甚至，由于前面的两位选手均发挥不俗，他没费什么力气就收割了对方最后一人所剩不多的生命，大概也不会留下什么高光时刻供人瞻仰。

高光时刻，于锋沉默地咀嚼着这个词，它在绝大多数时候都和自己无关——蓝雨队内与这个词高度绑定的人是黄少天，夜雨声烦永远擅长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给予敌人最致命的威胁，豪迈地夺走观众的所有注意力。而其他人更像蓝雨战术部署里恪尽职守的一块块拼图，他们当然优秀，但谁会回看比赛，只为了翻找一块拼图的高光时刻呢？

第八赛季风云变幻，叶秋退役后，接手一叶之秋的孙翔在新秀挑战赛公然叫板韩文清；而扛起百花大梁的唐昊也在新秀挑战赛崭露头角，实现了他以下克上的口号，第一流氓称号正式宣告易主；微草的新秀高英杰靠流畅的操作有惊无险地战胜了他的同职业前辈王杰希，极其完美地完成了他职业生涯的首杀。于锋在场下看着一个个新人吹响或企图吹响更新换代的号角，突然感到一丝隐忧：自己还能在第一狂剑这个位置上待多久？如果失去了这个称号，他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被人记住？第六赛季的最佳新人，抑或只是“蓝雨战队的一位选手”？在荣耀的史册上，会有多大篇幅被用来记载自己的名字？二十一岁的于锋在随队夺冠两年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建功立业的野心——他不甘心永远做别人手里的剑，他想用手中的重剑，亲自书写属于他自己的传奇。

而这个夏天的周泽楷率先完成了对传奇的书写。总决赛帷幕落下，轮回战队成为荣耀联盟的第五支冠军队。两队的选手一一握手，于锋站在蓝雨的队友中间，又不合时宜地想起张佳乐。站在离冠军一步之遥的位置，他才第一次经历，就已经感到如此的不甘和失落；但张佳乐曾经三次在这个位置上，目送着对面的队伍走向象征着最高荣耀的领奖台，那该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于锋没有在决赛失利的情绪中沉浸太久，随着赛季结束、夏休期开始，夏季转会窗也很快打开了，他开始审慎地思考自己未来的规划。这一年的夏季转会窗也是风起云涌，林敬言转会霸图，唐昊出走呼啸，然后……然后于锋就收到了来自百花的橄榄枝。

对于荣耀里的绝大多数狂剑士和弹药专家，百花都是一个绕不开的存在。虽然几年过去，孙哲平和张佳乐已经双双退役，百花战队的处境也是风雨飘摇，但于锋还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回忆起当年手持猎寻打出一片炫目光影的百花缭乱，和挥舞着重剑葬花凶狠地斩落一切的落花狼藉。见证过第五赛季以前的百花的狂剑士，或多或少都肖想过落花狼藉这个最顶尖的狂剑士角色。于锋当然也不例外，但自从他加入蓝雨、和他的账号卡锋芒慧剑一同在蓝雨注册，这样的想象就再没有出现过，取而代之的是客观的、不带感‎‍‎‍‌情‍‌‌色‍‎‌‌‎彩的战术分析。

唐昊已经转会离开，邹远显然也不像是能担任一把手的料，这个繁花血景曾为之战斗的地方，在如今居然意外地符合于锋的规划，这让他百感交集。协商过程大体上还算顺利，如果忽略掉期间百花出售百花缭乱、张佳乐复出霸图等一系列事件引发的舆论风波之外，甚至称得上十分愉快——面对他的离开，蓝雨没有漫天要价，反倒是黄少天对此颇有情绪。最终双方以一个合理的价格达成了共识，于锋在蓝雨的生涯也彻底画上句号，为第八赛季的夏季转会窗又添上一个话题。

多奇妙啊，逐渐确立自己地位的联盟的第一狂剑和千帆过尽仍然无人撼动的第一弹药在这个夏天双双来到命运的转折点，狂剑士离开蓝雨去往百花，而弹药专家则放弃了百花复出霸图，一同成为媒体眼中的报道素材和麻烦制造者。这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并肩作战吗？于锋这样想着，却又马上觉得可笑起来——自己对与第一弹药并肩作战如此的念念不忘，结果在听到张佳乐复出消息的那刻，第一反应居然是亲自建功立业的蓝图要完蛋了——简直是现实到了荒诞的地步！张佳乐最终没有回到百花，但他的主角梦实现之路仍然一波三折，百花的粉丝仍然对张佳乐念念不忘，与邹远的配合也并不顺利，百花在第九赛季的开局显得分外低迷。在又一轮常规赛输掉后，于锋在天台拉开一罐可乐，看着远方发呆出神。张佳乐，张佳乐。他无声地念叨着这个名字，这个他从出道以来一直关注着的人，邹远千方百计地去学习模仿的人，百花的队友依赖过又格外怀念的人，粉丝曾经深爱却又无比痛恨的人。他对百花的影响太大了，于锋感觉自己在这里的前路上笼罩着一片名为张佳乐的浓重阴影；但他也分不清这片阴影究竟是完全属于百花，还是部分来自他自己——在于锋对联盟第一弹药专家多年以来的沉默注视里，张佳乐大概早已不知不觉地从被注视的客体慢慢变成了萦绕在他心头的乌云。

这片乌云在列屏群山彻底化为一场电闪雷鸣的暴风雨。刀光血影落下的那一刻，爆炸的华丽炫影也随之而起。于锋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在和张佳乐，这个他曾经非常想要与之合作的选手，这个他所在的队伍最讨厌的大叛徒，进行某种意义上的并肩作战，甚至是以狂剑士与弹药专家最经典的配合——繁花血景的形式。可惜这片交融的血气与光影并没有持续很久，在百花谷玩家的撕心裂肺的喊声里，张佳乐举起自动手枪，对着狂剑士的头扣下了扳机，像奏响了某个故事的终局。

张佳乐对他说，不客气，不要辜负了他们。然后百花谷的玩家疯了一样地扑上来，然后那个头顶着陌生id的、真正与张佳乐并肩作战多年的狂剑士如在线打假一般地从天而降，然后他挥舞着重剑冲进了那一片杀机四伏的光影里。孙哲平在于锋出道前就已经退役，他自然也从未想象过，同样作为一个狂剑士的他会直面繁花血景，以如此之近、如此惨烈、如此决绝的方式。

百花光影散去，弹药专家躺倒在地，顶着百花谷称号的狂剑士茫然地被刷满了生命，又陷入抛沙的致盲状态。于锋呆坐在屏幕前，许多往事走马灯一般从他脑中闪过，他想起方才自己挥出的血气与刀光，想起随之笼罩的绚烂光影，想起第七赛季疯狂而孤独的百花缭乱，想起全明星周末身穿粉色队服缓缓走来的张佳乐，想起自己走向比赛席之前，向着场下的选手席匆匆回首的那一眼。

谢谢你，张佳乐。他在心里默念着，虽然称不上有过什么开始，但这一次，是真的要说再见了。

经此一役，于锋渐渐放下了对张佳乐的执念，同时也满意地察觉到队友们也在逐渐摆脱张佳乐的影响，邹远甚至特意去剪短了头发。百花在他的带领下逐渐回到正轨，并且在随后的两个赛季重新回八强席位。这两个赛季的全明星周末，于锋依然没能有机会和张佳乐并肩作战，但他已经不那么在意。即使是在第十赛季末，世邀赛开办，自己却没有收到联盟的召唤，于锋也只是小小地和同期好友们感慨了一下，便又投入到百花针对新赛季的新一轮训练中。

张佳乐倒是毫无悬念地被选入国家队名单。于锋也有关注比赛，看着百花缭乱在国际的舞台上与最顶尖的队友并肩作战，心无旁骛地朝着最高的荣耀发起冲击，无所谓身边不再有任何一个狂剑士的身影。总决赛当日，于锋顶着时差，掐着点打开直播，看到百花缭乱的名字出现在团队赛的出场名单上。

于锋看着那个某种意义上在他的职业生涯里留下了浓墨重彩一笔的名字，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笑来。他仿佛看到自己的狂剑士站在竞技场里，一个顶着浅花迷人id的弹药专家站在身边，面对他的组队邀请，为难地回应道：“可是我平时比较忙，不方便经常上线哎，你还是找别人做搭档会比较合适哦。”

“没关系，”他听到自己说，“无论怎样，我都会继续赢下去的。”看对方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他也轻松地笑起来，“也祝你好运。”

张佳乐，加油啊。他这样想着。祝你好运。

愿我们都终将迎来自己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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