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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告诉我们的事情

-----正文-----

从孙唏口中,夏璨见到了更清晰的傅季庭,且与在他面前历来老实巴交、怯懦无能的傅季庭完整割裂开来。

傅季庭讲述过身世,有关于那一部分他的确没有撒谎。他和母亲季奚早年被迫分开,直到成年才得以将季奚从疗养院接走,母子俩共同生活。

但他没告诉夏璨后面发生的事情。

季奚精神状态不佳,多年来的各种病痛叫她日日受折磨,离开疗养院后情况愈发恶劣。看见傅季庭,有时会像看见了傅浩山,恨,也仍旧有当年不该有的真情。她在傅季庭身边受到刺激,前前后后自残自伤了多回。没办法,不过一年时间傅季庭就亲手将她送了回去,以便接受更好的照看。

成了亲生母亲的恐惧,傅季庭因而更加憎恨傅浩山。两人每每见面,他硬是一句示好示弱的称呼也不曾叫过,暗下决心要他们付出代价。

孙唏见夏璨听得有些拧巴,跟他说:“现在好多了,他们找到了一个平衡的方式——少见面。少见就没大事儿。我大哥有空会替季庭去看她,除了偶尔M城刮台风,雷暴天气吓人,基本上不太经常犯病了。”

顿了顿,她看似不经意地随口补充:“今年最严重的一次就是那个企业峰会之前吧,季庭去没日没夜照顾了好几天,季阿姨一好他就飞回来了。也没休息,说是第一次有资格跟你用夫夫的名义参加晚宴,不能缺席。为了赶紧给你们写那篇峰会报道,我还熬夜来着。”

夏璨瞬回孙唏提及的时期,明白了,原来傅季庭长达一周的出差实际是季奚出了问题。

如此一来许些细节也有了新的解答,包括傅季庭的出差安排总是非常临时,人一到M城就忙得一天到晚没空接电话,以及向来早起的人到了H市,第二天起得还没他早……

没记错的话,他问怎么没把季奚接来S城一起住时,傅季庭轻描淡写只是一句“中途分开太久,重新住在一起彼此都难过”。

说得太淡,以至夏璨从不知道傅季庭的难过竟是这般情况下的难以度过。

孙唏觉得不必为傅季庭难受,毕竟现今傅季庭怎样都算苦尽甘来,最难的那些年早已经过去了。

“……离开收养院的那两年,没权没势,得时刻提防着傅浩山的老婆耍阴招。以他当时的身份和物力,想扳倒那群人根本没可能。况且傅浩山全家搬来这边洗白、安家,他在M城想伸手也伸不过来。不提报复,能顺当活着都不容易,为了季阿姨的病四处欠债,学校也差点儿退了。”

说到这,孙唏又躺下,长叹一口气,“也是在那时候,季庭碰见了你。”

“我?”夏璨实在没印象。

“嗯,他跟我哥提过一嘴,好像在哪个大饭店和你搭了同个电梯,应该是你们头一回见。”

若说大饭店,夏璨倒能想到是哪家。他早些年随家人去M城的几次几乎都会在当地的云上大饭店用餐。

饭店开在一栋百层大楼的顶几层,从一楼上去一趟得差不多五十来秒。

“傅季庭不是没钱吗,上那儿干嘛?”

“自然不是去吃饭,他揣了把刀去找傅老爷子。”孙唏轻笑,“别看在你面前乖模乖样,忠犬似的,下手狠着呢。不过我们那个院长大的,不狠也活不到今天。季庭在电梯里不知道听你说了什么,一出电梯就改了主意。后来没跟傅老动手不说,还谈成一笔交易。没那笔交易,或许不会有今天的傅季庭。”

傅老爷子从前是干什么的,跟他做交易能正派到哪去。

联想到傅浩山妻子与傅老爷子的明争暗斗,以及傅浩山或许对傅季庭存有的顾虑,夏璨试探着问:“和以前创办的社团有关系?”

犹豫片刻,孙唏点了点头,“他看准季庭缺钱,就派他去收钱,收来的按经理级别的比例抽成。听着好像给挺高,一次赚人家好几倍,但是是季庭靠收‘死债’争取到的。季庭下了保证,三天收回。要回来,他要求接M城所有管‘死债’的位置;要不回来,带去的刀便用他自己身上。”

死债之所以称为“死”,一是长期收不回,被欠的钱跟死了一样,二即是表明讨其本身的危险性。敢和处于灰色地带的社团组织借钱,且是傅家,本身就不会是简单的主儿。讨这种债,钱没要到,先出“意外”的大有人在。

巨大的数额,三个月、三年尚且说不准能否全数要回,傅季庭大胆承诺三天,简直在拿命博出头。

夏璨有点儿生气,“他们不是到傅浩山就金盆洗手不干那些了吗,正经后辈不用碰,凭什么派傅季庭去。”

“这正是傅家一直以来的冲突所在,明面上不干,其实没有说退便全身而退的道理。老爷子打下的江山哪舍得这么散了,不然你以为傅氏长期稳定的资金哪来的,能到S城和比百年大家族比拼,背后留着一手呢。”

“但你也别急,傅浩山一家子没胆子干,外贸生意做得也不灵,所以除去不舍,傅老的意思是也想培养一个接上来。”孙唏听出他在为傅季庭打抱不平,解释说,“险中求胜,现在季庭该要的到底都要到了,傅浩山怵他,整个M城的黑市没人敢再动他,也是做对了那一步。”

夏璨撇撇嘴,“谁急了,好奇而已,他爱怎么着跟我没关系。”

回嘴是这么回,夏璨想想却更不舒服。傅季庭当年举动等同于大半只脚踏入阴暗深渊里,安兴社散了,傅家隐藏的线路都没散,傅老爷子手段的厉害可见一斑。

孙唏虽没讲傅季庭具体用了什么办法完成,想来也知必然是刀头舐血的路子。

也就是说,从只身去与傅老爷子谈条件的那天起,傅季庭往上走的每一步就沾有着外人看不见的血迹。即便夏璨这样亲密的关系,也不曾探见半分。

难怪孙唏讲“护着”,傅季庭愿意让孙唏他们知道,而只字不与他提,为的应该是不想他掺和一星半点儿,把糟糕的过往通通隔绝开来。

除此之外,夏璨猜测傅季庭不愿意讲的原因还有恐惧。怕他被别人抢走,同样会怕他知晓比私生子身份更糟的背景,怕他接受不了身旁有头暴戾的恶狼,最怕他从心底里惧怕他。

打从一开始,傅季庭就选择在他面前放弃真正的自己。

出乎夏璨自己意料的是,他没产生嫌弃的感觉。

非要说的话,比起嫌弃,更多的是心堵。

他没对孙记者表露过多不自在的心绪,免得回头让傅季庭知道了该窃喜,转移话题问向孙唏多次提到的大哥:“你哥也到了S城?听起来他跟傅季庭挺要好,哪个,我见过吗。”

刚才还洒脱回答的孙唏,被问这个问题便有些僵硬。

见状,夏璨有了答案。他把从律师那儿拿到的照片翻拍找出来,伸手机举到她面前得意洋洋道:“是他吧。如果我想,提离婚的时候我告说他们俩有一腿是不是也行。婚内背着我跟别人私会,说不定离婚能判得更快些。”

孙唏知道他是在故意吓唬,说法太小儿科,但她不愿意听见大哥被这样说,只好告诉他:“确实是我哥。你知道他,他叫Simon。”

Simon没有真的进监狱,甚至暗地里就在傅季庭身边协助——得知这样的实情,夏璨不会更惊讶了。

傅季庭之所以将他定为那起绑架的替死鬼,本意是要给夏璨吃下定心丸之余,顺手帮他一把。

Simon跟孙唏相依为命,在傅季庭掌控大半个社团后,他便跟在身边做事。前几年失手打残了一个欺辱妹妹的男人,惹到的仇家时不时上门寻仇,傅季庭替他打发也无济于事,后来干脆借着“绑架进监狱,在狱中因病而亡”的假象给他来场改头换面的重生,也方便把身份洗干净。

说完,孙唏及时停止。

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许多,她再次问了夏璨一遍:“说了这么多,真不去看?”

孙唏的各种描述中,没言半个爱字,却充斥着大量傅季庭对夏璨的爱。

夏璨没有回答。

理智来讲,他不想去。傅季庭骗他,伤他,没理由因为孙记者的话,因为对傅季庭有了些许怜意,就轻易让傅季庭脱罪,给予谅解。

两件事不好相提并论,傅季庭眼见的黑暗不是拉他共同下坠的理由。

但从本心来说,夏璨承认自己动摇了。

夏璨大概能想到傅季庭为什么一下子病倒,不能说跟他没有关系——是他从来都瞧不上季庭,那天在家里,也是他痛斥傅季庭跟傅浩山没什么两样。

傅季庭恐怕才意识到自己潜移默化走上了最恨的那个人的错路,抱着真心去伤害爱人。

夏璨站起来,闭眼感受前面竹海吹来的风,长长呼出一口气,无比希望烦恼能随风一起卷走。

可惜不能。

睁开眼,眼前物仍是眼前物。夏璨不确定风吹过的竹林当下有何改变,正如他无法确定自己对傅季庭实质上爱到哪种程度。

感同身受太难,虽说夏常铭在婚事上令他失望,但平心而论,他在夏家不曾接触到过深处的勾心斗角,父母兄姐将他护得很好,物质方面更是没得说。

他和傅季庭的生存环境,从来是天壤之别。

如果说傅季庭的感情始终缺了一味清醒,那么他呢,他的爱有深厚到可以逐渐迷糊,不在意过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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