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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高二，各种竞赛忙得不可开交，睡得越来越晚，起得越来越早。

经常睡得迷糊间被他亲一口，摸起手机一看，凌晨两点多了；早上他动作很轻，我起床的时候他早就上课去了。明明我俩是同居关系，却过成了八竿子打不着的邻居关系，我有些无奈，但能理解。

这一年冬天很冷，他起床后会给我煮热牛奶；会把被子漏风的位置塞好；会很老土的给我鞋里塞棉鞋垫；会让阿姨煮好姜茶回来加热给我喝……甜蜜的烦恼。

这是我和他过得最长的一次，我一直以为我很了解他，现在想想还是没能彻底地了解他。人不是纸片人，性格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生动的。

他时而贱贱的，比如我发骚时，时而温柔体贴，比如生活中各种细节都能注意到：我乱放的指甲剪，他会收起来放在我最好找的地方；我夜晚爱起床喝水，他会在床柜上放一杯温水；比如我夜晚手脚很冰，他会把我的脚夹在他的腿间，会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衣服里暖热……了解的越多，越舍不得。

然而时间不会为个人停留，它如流水一样无情地消逝。树叶绿了又黄，尔后像翩跹的蝴蝶悄然落地，徒留光秃秃的枝干，显露鸟儿筑的巢穴。

天空洋洋洒洒飘下几片雪花，如柳絮一样落在发丝上，落在颈间的围巾上，落在伸出的手心里，一点点融化。

踩进柔软的雪里，听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一步一步地留下自己的脚印，就像是在暗示我自己：我在踏实地活着，我还活着。

大雪让城市街道少了川流不息的车辆，耳机里的钢琴曲《梦中的婚礼》呈着淡淡的忧伤，我收起雨伞，在雪中漫步。

我很久没有见过雪了，这是第一次在轮回里感受到季节的变化，而不是永久停留在那个湿热多雨的夏季。

路上的高中生渐渐多了，我取下一只耳机给贺庆发信息告诉他我在校门口。

没多久，他出来了，颈间围着和我一模一样的格子围巾，上面还有我喷的香水味。

“你怎么出来了？”

“寒假回家过年吗？”

“不回，陪你。”

“没事吗？”

“没事，我爸妈在国外过年。”

“陪我走走吧。”

他从我手里拿走雨伞撑开，拉着我的左手塞进他的兜里暖着。

“你在听什么？”

“纯音乐。”

“我总觉得你会喜欢那种热闹的流行曲。”

“是啊，以前很喜欢。”

明明他什么记忆都没有，却总是无意间说出我过去的习性，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轮回导致的。

“要听吗？”

“你亲我，我就听。”

他轻笑，身子微微前倾等我亲他，我嗤了一声，踮起脚啵了一下，随后取下一只耳机递给他。

他戴上耳机，轻音乐的韵律响起没多久，他深深地看我一眼，低垂着眼睫思索着什么。

我俩一言不发，却很默契地往人民公园走，从白雪皑皑的草坪上走过，刻意留下我和他的足迹，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一样。

晚上回去，他沉默着，我也沉默着。

睡前，他突然将我揽进怀里，眼神专注地看着我，语气认真。

“以后别听这曲子了。”

“为什么？”

“我会娶你，老婆。”

我看着他，手心很热，眼睛也是。

“你哭什么？”

“我怕我没机会。”

“不会的。”

他说的信誓旦旦，却不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不过也好，他不知道会比知道幸福的多。

除夕夜晚，他让阿姨做了一堆饺子馅，我和他笨拙地捏了一个又一个的猫耳朵，我趁他不注意塞了一个预先准备的硬币，特意做了记号。

盛饺子的时候把那个饺子盛他碗里，他也在那里挑来挑去给我盛了一碗。

我俩看着火影忍者吃着饺子，忽然听他惊讶了一下，我凑过去看。

“你太幸运了，我就塞了一个。”

“是吗？”

他眯着眼睛看我，我心虚地咬着饺子，紧接着牙齿就磕在了硬币触感的东西上，我吐出用纸把它包住，展开一看：五角硬币。

“你放的？怎么是五毛。”

“你是我的，不是五角是什么。”

“硬币不是这种用法！我他妈！”

“都一样。我的新年愿望是——不给你说。”

“滚。”

春节我和他过得很纯情，不管我怎么暗示他，怎么撩拨他，他都不愿意做，倔得我想踹他几脚。

春节过后，他更忙了。

而我时刻惦记着他高二下学期遭遇的车祸，上午最后一节有课就逃课去接他，没课上午就会在学校门口的饮品店等他，晚自习也是如此。

熬过了灿烂的春季，迎来了燥热不安的夏季。

中午，我和贺庆像以往那样等红灯，贺庆像是被什么魇住了，他无视红灯准备直接过马路，吓得我一把将他拽了回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马路对面。对上了十几年后的贺庆的眼睛，他有些消瘦，看着我嘴角露出淡淡的笑，似是释然。

他眼里透着不舍，眼睫低垂着流下了眼泪，在我眨眼的瞬间消失了。

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的心脏因他的消失开始绞痛，我蜷缩着捂住胸口，呼吸渐渐变得艰难，眼前泛起了五颜六色的星斑，最后一头倒进贺庆的怀里。

再次睁眼，看到床边正在看书的贺庆，心下安定了一些。

“醒了？”

“嗯。”

“我去给你拿粥，吃完把药喝了。”

他忙前忙后，等我吃完把碗收走，才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你过马路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他一脸疑惑。

“我好像看到了自己。”

“……做梦。”

他笑一声，掀开被子躺了进来，压着我亲了几下，没一会儿就睡了。

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总觉得一件非常珍惜的东西在远离我，心里闷闷的，想哭哭不出来。

我不知道这次改变会带来什么样的蝴蝶效应，但是越发懂得珍惜，越发觉得感情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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