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岚在隔间歇了好一会儿。

高一程出去之前，让他慢慢休息，等上两三分钟再出来，还叮嘱他记得把门锁上。

秋岚看着除自己之外没有一个人的隔间内部环境，感觉刚才的一切都好像梦一样，刚才那些……真的有发生吗？尤其现在心跳与身体温度也慢慢恢复正常了，衣服……他都帮他穿好，还整理平展……裤子皮带都是他帮他扎好……

心跳与身体温度又开始不正常。

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了！

秋岚打开门，低着头直往外走。

在洗漱台狂洗手洗脸，水珠顺着下巴滴落，秋岚深呼吸，再次冷静下来，慢慢抬头看镜中的自己，才发现眼镜还留在隔间内。

幸好没人入厕。秋岚戴上眼镜，再次走出来，情绪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他跨出公共卫生间，听到高一程说话的声音。

从公共卫生间出来，要走一段曲折的过道才会回到商场那边。秋岚止步，转头，往前再走几步，看到高一程侧身背对他，持着手机，站在过道拐角处。

“去不了。”

高一程重复了一遍，道。

他的声音，与刚才跟秋岚说话的语气不太一样，虽然也没多大起伏，但更沉实一些。短暂的沉默，秋岚察觉出他在犹豫，但很快又听到他坚决拒绝，坚持自己说的“去不了”。

秋岚看不到高一程脸上的神情，但感觉出气氛不太对。他不好上前，也不想再回卫生间，只得站在这里。

“现在换衣服也来不及。不去。”

今天跟岚岚出来，穿的是很休闲的衣服，不适合那个场合。

一句一句听高一程单方面的说话内容，秋岚有点儿猜到怎么回事了。

高一程长时间没再说话，手机也没放下。秋岚隐隐约约能听到他手机里传出的声音，一直在说，在说，听不清内容，但稍微能听出来语气，短句子似乎都是在问话，但高一程没有任何明晰答复。

“橙子。”

高一程挂断电话，听到身后传来秋岚的声音。

他转过身。秋岚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你是今晚……有饭局没去？”

高一程依旧沉默，脸上神情淡淡的，但目光转移向别处。

秋岚几乎确定了答案。

“你父母让你去……你瞒着他们逃掉，来跟我吃饭了？”秋岚踏前一步，朝他走近，问。

“……不是。”高一程目光转向秋岚，语速缓慢地说道，“是突然让我去，临时的。我现在赶不过去。”

“……赶不过去，就说了你半天？”

秋岚语气有些控制不住，然而在吐出“这什么父母”前两个字后，还是想到，那毕竟是高一程的亲爹亲娘，迅速止住，怨言怒语全咽肚里。

“没事。”高一程转身，“走吧。你弟弟还在等我们。”

海底捞饭桌前，秋光早坐不住，也想到处走走，然而秋月始终拽着他，脸色难看道：“别丢下我一个人在这种地方……”那些服务员一直盯着他们。

“我也想去厕所。”

秋光扭头看着秋岚离开时的方向。

哥哥们怎么还不回来。

“我们可以给他们打电话！”

然而，他们看到，秋岚的手机还在桌上……

不过橙子哥哥好像带着手机的！

然而，打电话打不通……

又等了会儿，两个哥哥才终于回来。

“哥！你们都去了一个小时了！”秋光不高兴道。

秋岚愣了愣，心不在焉地“哦哦”了两声。

高一程跟他说，他们只离开了不到半小时。秋岚也不管实际多久，只要回来，看到俩弟弟在这儿好好的，就放心了。

回来路上，有一处是卖甜点的店铺，高一程去买了一份中等大小的冰淇淋蛋糕，说是给弟弟，也给秋岚。

“我不要……”

“就当作补生日宴。”

“……”

弟弟们很少吃这种蛋糕，“看上去都很甜很软。”他们欢悦地看着冰淇淋蛋糕，哥哥们刚才去哪儿怎么那么久等疑问被抛一旁，不满情绪烟消云散。

两个弟弟一同去厕所，这会儿留下俩大哥哥坐在这儿，守着翻滚汤料的锅和一盘盘食材。

秋岚本来感觉没啥胃口，但又想点了这么多，不吃白不吃，花的都是自己的钱，于是拿起筷子从锅里捞捞，往锅里下下食材。

欲望这东西真是，一戳就立刻膨胀。秋岚只吃了一口鱼饼，胃口快速又回来了，还觉得非常非常饥饿。他开始大快朵颐。

等着锅内食物煮熟，秋岚满足地往后靠，半躺放松身体。他这时才发觉，身旁高一程好像一直都没动筷，而是一直看着手机。

秋岚视线不由聚焦于他的手机屏幕上，是微信聊天窗口，一条对方发送来的白底消息跃入秋岚瞳中——“你不用回来了。”

秋岚一震，模糊看到手机屏幕上方显示的对方的备注名，是……

高一程只是看着手机，手指没任何动作。

“橙子。橙子。”

秋岚叫了他好几声，他才终于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

“你吃啊。”秋岚从锅里捞上来满满一勺毛肚，“你吃这个吗？”

“……给我一些吧。”

“盘子里还是碗里？”

“碗里。”

毛肚们被放入盛满蘸酱的碗里。

高一程放下手机，筷头把毛肚又往蘸酱里戳了戳。

“你爸你妈那边……”秋岚看看他，再看看咕嘟咕嘟的锅内，斟酌措词，“你现在过去……有事没？”

筷子停滞几秒。

然后，夹起一片毛肚。

“我不去。”

高一程说完，把毛肚填入口中。咀嚼吞咽后，他继续道：“没关系。不去也可以。很正常的事。我以前还有一次待了两分钟，走了。”

秋光秋月回来了，继续盯着冰淇淋蛋糕。“想吃的话，现在就可以吃。”高一程边对他们说，边伸手去拿配套的蛋糕切刀，一个“十”字下去，把蛋糕分成四份。

之后，高一程没有再看过手机。

吃完饭，逛商场，在街上散步，坐地铁回家，跟往常一样的闲聊、开玩笑。消完食，带他回家时，秋岚心里才有些重重的感觉。

“我目前没有接稿。”督促弟弟早点儿睡觉，洗漱后回房，秋岚与高一程一起坐到床上，对他道，“想休息两天再干活。”

秋岚看看门的方向，他进屋后，直接就把门锁上了。

“……今晚都可以陪你。”秋岚话尾音弱，侧脸微微发红。

他本来说这句话，没什么问题，但这种神情，进入高一程眸中，太明显的暗示信号……

“他们两个，明天上学。”秋岚磕磕巴巴，继续说道，“我本来想，明天上午他俩不在，我们或许可以在家……”

高一程明白他为何这么难为情了。

主动直白提这种事，而且是第一次在自己家。

这是他请吃饭之前就计划好的？

没有提前商量告知……高一程完全不知道……那……

“你已经买了安全套吗？”高一程问。

秋岚如同定住了，长时间沉默，脸更红了，几乎看不出弧度地……点了点头。

“嗯。”

极模糊短促的一声。喉咙好干。

让人都能想象出他脸皮薄怎么忍住羞耻，一个人去‌‎‎成‎‍‌‍人‍‌区挑选，低头不敢看任何人去收银台最后拿起袋子光速逃跑。

晚上在自己房间也是这样锁着门，但是是自己一人坐在床上，秋岚拿着安全套盒子，只看着盒面文字图案，都脑补了许多许多将会用上这东西发生的各种痛快事。明明不是第一次了，仍心跳加速，紧张害羞，又很期待，在自己从小睡到大的床上，留下与他办事的痕迹气味……他该不会还是想跟我在客厅做吧……？不管了，要把这东西藏好，不能被弟弟发现。

“……抱歉。”高一程垂下视线，慢慢道，“我明天上午有事。”

“……”

秒回现实。

“我明天早上要回家，跟我父母他们解释一下今天晚上的事情。”可能是觉得对不住秋岚的准备与期待，可能是怕他以为他是有意拒绝他，高一程先向他解释道。

“……你父母，他们知道你是跟我在一起吗？”

“知道。”

“……”

“应该知道。”

“……”

秋岚攥紧被子一角，心跳乱了，好像秘密被发现，被长辈窥见自己偷看小‎‍‌黄‍‌‎‌‍片‎‍‎‌‍似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