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三十万，大山，你说要怎么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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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止一次地沿着洛清江走，梁山拿着李满给他买的相机记录着这片江水，以前他只会拍江对岸的船和打渔的人们，很多时候拍了几张就不想拍了，然后坐在礁石上发呆。

但是现在李满来了，他拍李满走在长满杂草的丛间，拍李满躺在弹簧床上发呆，拍李满背着黑色的吉他包爬上第二层楼，拍李满坐在老屋的凉席上给吉他调音。

后来用李满的电脑把照片导出来的时候，李满都惊住了，“山哥你...真是...”李满的手抓着鼠标，他的声音低下去“这么喜欢我啊...”

梁山弯下腰用手臂把李满环住，每次他把头蹭在李满肩窝的时候，李满都觉得梁山像只小动物，在寻找让他安心的小窝。“嗯...你不在的话，我可以看看照片。”

“李满不在梁山身边”这个假设在目前并不成立，他们两个在一起之后每天都呆在一起，至少目前是这样。

李满其实不敢做这个假设，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会不在梁山身边，同时他清楚地知道，他们总会有不在一起的时候，或许是他走了，或许是梁山走了，李满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

李满和梁山待在老爹屋里的时候，他拿出过一个相册，里面是一些信封，他不喜欢拍照，但他每去一个地方都会从当地寄一张明信片回家，然后把信封留下，收集上面的邮票和邮戳。李满一一给梁山展示，说这是甘肃，这是内蒙古，这是四川，他和朋友喜欢跑西北。最后他说，“我想去西藏，去看布达拉宫，听说那是个自由的地方。”

那时候梁山就对他说过了，他说：“李满，你是自由的。”

他们心照不宣地不提以后，好像只要他们不说，明天就会慢一点来到。

梁山和李满会在太阳落山的时候带上一扎啤酒爬上第二层楼，然后呆到深夜，有时候甚至会呆到天微亮的时候才回去。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发现他们藏在这，连黄小海都不知道。

李满想起倒是很久没看到黄小海了，梁山把一罐啤酒一口接一口地喝完后，看着江对岸沉默了很久，然后告诉李满，黄小海跟着他爸去打渔了。

李满也看着对岸，其实两岸隔得不远，这是一条很窄的江，对岸停泊着很多小船，李满问他要怎么过去，他和梁山从来没去过对面。

梁山说走大桥就能过去，洛清江上有一座大桥，连接着两岸，李满有些兴奋，他没上大桥看过洛清江，他想和梁山一起去。

梁山真的很喜欢把头埋进李满的颈窝里，他干燥的嘴唇贴在李满的肩上，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李满想他可能喝醉了，也可能很清醒。

他说他从来不敢去对岸，他怕看到梁尚文，他一边期待梁尚文回来收拾老屋的烂摊子，一边害怕梁尚文重新把他拖进地狱，以前梁尚文在家的时候，梁山身上没一天是不带伤的，梁尚文酗酒，发起疯来菜刀都敢提着乱挥。

有一次就是梁尚文用刀伤了人，砍在那人的后脑勺上差点没了命。那人就是陈叔。陈叔一开口就要六十万，他说梁尚文拿不出六十万的话就进去蹲着吧，梁尚文怕了，他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他动了歪心思，和人合伙从境外走私，一单就能赚到好几万。

前几年他还会带钱回来给陈叔，等到梁山十五岁之后梁尚文就像消失了。陈叔带着人来梁山家里砸东西，被砸烂的东西梁山不会再买，干脆就这么空着，让陈叔砸无可砸。没东西砸陈叔就打，打梁山，问他梁尚文在哪，要梁山替他爹还债。梁山根本没钱，只有几万是梁尚文最后出现的那次给他留下的，他不可能给陈叔。

陈叔抽着烟站在梁山家的门口大笑，他脑后的那块刀疤狰狞丑陋，每次梁山看到都会冒冷汗，他怕下一秒那块疤就出现在自己的后脑上。“你爹那么怕蹲局子，偏偏还要走这么一条道，你说他这么久没出现，是死了还是被抓了。”

他的手掐着梁山后颈上的皮肉，恶臭的烟味喷在梁山脸上，“还有三十万，大山，你说要怎么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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