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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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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骨灰。

文中所有对话皆为川渝方言。

-----正文-----

灰蒙蒙的光透过拉了一半的窗帘照进列车中,走道里昏暗的灯混着阴影,只投射出了墙上密密麻麻的霉斑,如同一堆腐烂的蛆,混合着周遭不知疲倦的轰隆声,像是某个正在生长的怪物。此时天刚亮起一角,高速飞驰的树影将想要奋力跃起的太阳拦下,车厢内飘荡着各种奇怪的味道,脏兮兮的旧桌子上放着三个已经凉透了的塑料茶杯,里面剩了几片乌黑的叶渣,还有半根最便宜的白色烟卷,正半死不活地浮在橙黄的茶水上。

“起来!”木呷死命拍着趴在桌上睡得正沉的日杰,声音中夹杂着惊惶的情绪,“快!别睡了!”

“麽子事……莫吵……”日杰打掉他的巴掌,嘟囔着转过了头,用一只手盖住耳朵。

“快起!”然而木呷依然在坚持不懈地拉开他的手,先是抬起头小心地左右环顾了一下,见同车厢的人皆是自顾自睡成一团,便凑近他压低声音说,“曲一找不见了!”

他这句话说得很轻,但相信其中的意思还是清晰地传进了日杰耳朵里——刚刚还陷在美梦中的青年此时迷茫地睁开了眼睛,迟钝地眨了两秒后腾一下坐起了身,又因为动作太过剧烈,后脑勺撞上了板硬的座椅,发出了“咚”一声响。这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顾不上伸手去摸,只是龇牙咧嘴地一把抓住木呷的领子似乎想责问什么,但在大吼出声的前一瞬又想起了当下的处境,便跟着压低了声音,急促地说道:“不是让你罩着呢吗,做麽会不见?”

“我……我拽了个瞌睡……”木呷支支吾吾,眼神带着闪烁。

日杰看他这个样子,顿时急了起来,推开这个不靠谱的兄弟就站起身跑去看前面的行李架,果然,被他们仔细放在最里面的那个长条麻布袋此时已完全不见了踪影。

“啷个办?”木呷跟了过来,有些手足无措。

“找撒。”日杰跺了跺脚,回去把仍睡在长椅角落里的另一个少年也拎了起来,重重拍了一下他的头,“莫睡咯。”

约达被这带着怒气的一巴掌拍醒,边揉着惺忪睡眼边跟着两个堂哥站了起来,看到空荡荡的行李架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瞬间脸色煞白。

三个年轻人对视一眼,也没有再多交流什么,默契地兵分两路从车头走到车尾。

时值清晨五点半,疲惫的旅客们大多仍在熟睡,他们轻手轻脚,将半高不高的行李架上上下下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找完了这列车厢所有的地方,甚至连每节车厢间的卫生间都进去看了看,但始终没有见到被他们小心翼翼背了一路的那个白色长条形麻布袋。

终于,在最后一次把整列车厢全部仔仔细细检查完后,他们死心了,三个人在巡逻列车员警惕的眼神中瘫坐回绿色长椅,呆滞地盯着眼前那几个只剩下渣子的茶叶杯。

“完咯。”木呷抱着堆放在一起的灰黑色棉被包,绝望地将头埋进手心。

“肯定被贼娃子偷了去了。”日杰面无表情道。

约达左右看了看,余光瞥到睡在另一边的一群藏族汉子,他小幅度地扯了扯木呷的袖子:“是汉人还是……”

木呷疲惫地摇了摇头。

“那现在啷个办?”约达看着两个堂哥,有些六神无主,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没想到就遇到了现在这种情况。

木呷抿了抿唇,看向日杰,眼睛里也是不知所措。

面对着两个已经慌了神的同族堂弟,作为主心骨的日杰也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话,只能咬咬牙,用力锤了一下桌子:“找。”

怎么找?去哪找?

木呷和约达都没有再问,他们只是看着日杰,任由轰隆轰隆的火车声将寂静淹没。

漫长的失语中,列车里灰暗的灯光彻底失去了它的作用,绿皮火车继续喘着粗气,任劳任怨地载着整整一列车的活人去往远方。

这时太阳已经推开挡路的树影,从地平线升了起来。

天完全亮了。

三个年轻人在最近的一站下了车,期间木呷找列车员问了中途经过的站台,日杰把名字记下后,他们便趁着乘务员找遗失物品登记表的空档跑下了车。

三站路大概就是几十里,他们可以沿着铁轨自己走过去,木呷想。

这一路上尽是荒山,虽然太阳已经升向了高空,但因为露气浓重,倒并不算太热。重的是他们的行李,在木呷第三次将快要掉下去的黑色背包往肩上提的时候,日杰将它接了过去,那里面放着一个实木盒子,是约达出来的时候族里的毕摩交给他的。他们这一路上都看得很严实,基本没离过手,生怕这东西被人偷了,结果没想到先丢的居然是曲一。

现在天气没有太热,经过特殊处理的尸体放置几天都不会散发异味,本来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拉到外头烧完再带回家里。

但是现在……

日杰掂了掂怀中的木盒,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在了最前面,他必须得把他的兄弟完完整整地烧完再带回去。

就这样一直走了三个小时,期间他们经过了一个偏僻的站台,不出意外地没发现曲一。铁轨依然向着没有尽头的远方笔直延伸,举目望去只有单调的树影。

约达蹲了下来。

“我饿了。”他说。

“你哥等着呢。”木呷向后望去,好言劝道。

然而约达只是执拗地蹲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他:“我饿了。”走在最前面的日杰吐了一口痰,转身想过来踹人,被木呷先一步拦下,递了个干瘪的硬烙饼过去:“喏。”

“不吃这个。”约达摇头。

木呷又翻出一块馍,约达还是摇头。

“你想吃麽?”木呷叹了口气。

“吃猪食!”日杰烦躁地将木呷甩开,抬手想打,然而约达只是蹲在地上,将手抱着头,一副不肯妥协的样子。日杰看着缩成一团的小弟,抬了几下手,但终是没找到什么正当理由打下去,因为木呷拉开的时候他发现,其实自己也早已经饿了。

“走吧,走吧。”木呷按下日杰,又背过他的包,拉起约达从铁轨上跨过,“进城里头吃饭。”

他们其实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离开铁轨之后,周遭都是田地和果园,偶尔能遇到务农的人拿探究的眼神打量着他们三个,日杰每次都凶悍地瞪回去,被木呷快速拉走。林间密密麻麻的橘子树梢上结着还没有被收完的零星果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约达咽了咽口水,偷偷摸摸伸出手想摘一个,又被日杰眼疾手快地拍了一巴掌。

三人跟着一辆破板车后面走了一路,快到尽头的时候,木呷四下看了看,最终一把扯了挂在枝头上的两个橘子塞进口袋里,然后拉着两人疯跑,在看见城镇上的小店后,他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吹了吹橘子上的灰尘,给了约达一个,自己掰下一半,把另一半给了日杰。
面馆人不多,只有几个农民工聚在一起,沉默地吃着早餐。

“三碗阳春面。”日杰看了一眼墙上破旧的价目表,掏出十块钱递给老板。

约达刚刚咽下最后一瓣橘子,眼巴巴地扯着木呷的袖子:“想吃肉。”木呷本来没什么想法,但听到他这句话后也吞了一下口水,两人一起看着日杰。

日杰终是没力气再骂这个小弟了,掏钱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又补上一张二十的票子:“牛肉面,三碗。”

他们找了个角落坐下,面很快就端上来了,三人都饿得惨,一时间只剩下吸面条的呼哧声,混合着煮面时腾腾上涨的热气,众人眼前都笼上了一层白雾。

“这位小哥要不要再喝一碗豆花儿?”大概是看约达吃相太猛,老板给另一桌收碗的时候又笑着问了一句。

约达下意识舔了一下嘴角,看了看老板,没有吭声。

“车票的钱吃没了,到时候你走回去。”日杰瞪了一眼他,对着老板摆了摆手。

“我、我可以打工。”

“你以为打工是容易的事?在家里都没见着你做活。”

“我会学!”

日杰嗤笑一声:“哪个要你,就你那瓜批样子。”

“但是他们说我可以顶到我哥的空。”约达小声说了一句。

这句话后,三人都沉默了。

“快吃。”木呷推了一把约达的头,给他夹了一筷子肉。

约达也知道这句话说得不该,低下头又呼哧呼哧地吃了起来,但是仅仅一分钟后,他抬起头,委屈地看着木呷,眼中噙着一汪泪。

“我哥是不是回不了家了?”

木呷张了张嘴,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于是默不作声地看向比他们都大的日杰,这位同样只有二十三岁的青年最后喝了一口面汤,先夹了两块牛肉给木呷,而后将筷子拍在桌上,把剩下的几块肉全部倒进约达碗里。

“快吃。”他说。

最终,日杰还是在结账的时候多打包了一碗豆花,他们向老板问了最近的火车站,准备再过去碰碰运气。快七点了,街上的人不算多,大多是挑着菜去市场的农民,从这边走去火车站大概要两个小时。

“你们直接沿着河边边走,车站就在河对岸。”老板给约达拿了瓶水,“路上带着喝。”几人向老板道过谢,便跟着他指的方向往前走。

“他们不会真把曲一带走。”木呷分析道,“那些扒手应该不晓得包里头放着么。”

日杰看着木呷,一锤定音道:“先沿着河边边找一哈。”

岷江的支流是沿途销赃最好的地方,如若曲一真的被扔到了河里,或许还能在下游碰到。虽然日杰自己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但现下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不到垮气的时候,听到没得?”日杰拍了一下约达的头,把手里的豆花塞到他怀里。

略带些‎‌‍‍黄‎‌‌‍‍色‌‎‎的浑浊河水沉默地流淌着,三兄弟走在河岸上,不时往河中看一眼,有时候看到一两个白色塑料袋就精神一振,但眼睁睁看了快一个半小时,始终没什么有价值的收获。

日杰有些气闷,把约达踹去撒尿,拉着木呷走到旁边地草地上,点起了烟。

“哥,哥!”他才刚蹲下,就被疾跑过来的约达猛地拉了一下袖子,两人向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只见四个和他们年龄差不多的年轻人刚从他们身边走过去,而其中一个人的背后背着一个白色的麻布袋!那几人的步伐很快,还略带着小跑,像是在躲避什么一样。

“走。”日杰把烟甩在地上,拉了一把木呷,向着他们跑过去,直奔背麻袋的那个人,而那四位年轻人只在埋头往前走着,听见日杰他们的脚步声似乎还有意识地想避让一下,等意识到日杰正是冲他们来的时候有些发懵。

两拨人互相没来得及有任何交谈,只见日杰面露凶光,扑过来就冲着背包的那人挥了一拳,直接将他打翻在地。

“哎哎哎!做麽!”旁边有人吼了一句,见此情景准备过来拉人。

日杰丝毫没听,木呷也没有跟他们说话,趁着日杰将那人一拳打倒的空隙便抱起麻布袋,刚准备拖走的时候又被反应过来的另一个人推了一把。

他对约达使了个眼色,大叫一声便向着另外两个正往日杰去的青年冲了过去。

约达知道两位堂兄的意思,想趁此混乱把白布袋抱走,但因为太重了一时竟没有拿动,而另一个刚在旁边发愣的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见此情景心下一急,也扑了过来。

“你要做麽!”少年死命掰着他的手。

“贼!贼!”约达嘴里叫嚷着。

场面完全混乱起来,双方各不相让,日杰被两个人围殴,唇角已经擦破了一大块皮,他用手随便抹了抹,木呷看着心惊,想去帮他又被另一个年轻人扭住了肩膀。

“你们要干麽子!”

“干你妈批!”

日杰吐了一口血水,他从小就在乡里跟街溜子们打架,完全不惧这种场面,但木呷明显有点左支右绌,短短几分钟,脸上手上就挂了好几处彩。看到木呷为帮自己挨了好几下实的,日杰心中的火蹭一下冒了起来,飞起一脚踹到一人肚子上。

“大铭哥!”跟约达对峙的少年叫了一句,也不管这边了,挥着拳头想加入这场混战。

趁少年分神的时候,约达咬了咬牙,把白布袋抗在肩上,但他刚跑没几步,就被之前制住木呷的那人倒扣住了肩膀,成年男性的力量不是他能抗衡的,那人重重推了他一把,就又把白布袋抢了回去。两厢拉扯之下,约达眼睛都红了,理智直接被烧断了弦,从裤腰带里掏出了日杰之前买给他防身用的刀,就想对着那人的腹部捅过去,木呷本来还在跟另一人缠斗,看到约达拔刀捅人的样子顿时什么也顾不得了,大吼了一句他的名字,直接跳过来把他扑倒在地上,被追上来的人重重地踹了一脚。

听到木呷这边的动静,日杰那边的几人也不约而同看了过来,见约达竟然还拿刀捅人,日杰的脸瞬间就黑了,也不跟那两人继续扭打,狠狠把他们推远了一把便冲过来先扇了约达两巴掌,而后快速把刀踢到了一边。

两拨人终于得以分开。

约达挨了重重的两巴掌,但却一句话没说,只是死死地盯着抢回他白布袋的那人,鼻血就这样一滴一滴掉在一片狼藉的草地上。

“你们到底想做麽子?”两边僵持半晌,差点被约达捅到的那人干咳了一下,揉了揉发痛的手臂,先一步站出来问道。

日杰还气着,不准备搭理他,木呷掏出几张草纸递给约达,而后站起来,指着另一人背上的白布袋,简短道:“那个,是我们的。”

“呸,放屁!”被差点强抢东西的少年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约达闻言出奇愤怒,站起来指着他:“你们是偷娃子!”

“你们才是!”

一言不合,他又冲那人扑了过去,刹那间,鼻血乱飞,木呷怕他被打,上前一步想去拦,但约达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狠命扯到了包裹的一角,又是一轮混乱争抢中,白色麻袋滚到了地上,约达趁此机会把它猛得一掀,露出来的东西却让几个年轻人都愣住了。

不是曲一。

日杰蹲在草地上闷声抽烟,留木呷在旁边跟人解释。

“他哥也是吸粉吗?”之前那个叫大铭哥的青年指了一下约达,少年刚被木呷按头道了歉,此时鼻孔里塞着一团纸,背对着他们生闷气。

木呷应了一声,他已经基本说清了来龙去脉,也解释了这场莫名其妙的乌龙。

“你们把他带到外头来,找到地方了吗?”木呷问道。

大铭哥和另外一个青年对视一眼,面露难色,摇了摇头:“我们原本就准备找个空坝。”

“这样不得行,烟太大了会招来条子。”木呷觑了一眼日杰的神色后说,“我们知道一个河滩,是个旧工地,一般没得人。”

大铭哥的眼睛亮了亮:“在哪里?”

日杰摁灭了烟:“说不清,跟着吧,我们带你们找过去。”一边说着,他一边用脚背碰了碰蔫在地上的约达:“起来。”

大铭他们本以为这位刚刚莽着一脸狠劲的少年不会这么爽快跟上来,至少也会发顿脾气,但没想到约达只是扯了一把地上的草叶子,混着土向木呷丢了一把,然后站起来就闷头往前走。

木呷无奈地拍了一下脚上的泥,礼貌地对大铭他们笑了笑。

误会既然解除,大铭也没多计较,几个年龄相仿的青年人就这样一路聊了起来。木呷得知大铭他们居然就住在不远的隔壁乡,和自己与日杰也都算得上是同族,这回出来都是一样的理由,想要守着自家兄弟走完这最后一程。

“木呷哥,你莫慌,等把我哥烧完,我们也来帮着找曲一哥,肯定能找到的!”克布跟约达差不多大,他走在木呷身边,眼睛亮晶晶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约达回头看了他一眼,克布看着他涨红的一张脸,突然跑上前去,一把伸手揽住他的肩,把他鼻子里堵着的纸团扯了出来:“哎呀你怎么还塞着,早就没流血了!”

确实没流了,约达吸了吸鼻子,任由克布把纸扯出来。

“别难过了,曲一哥一定回得来的。”克布用头顶了他一下。

约达没甩开他的手,只是眼睛看向了别处,好半天,他才低声应了一句:“……嗯。”

“从小就这个样子,宠惯了。”木呷看着他对克布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跟大铭解释道。

大铭倒是完全理解,笑道:“现在的娃子都这批样,我们克布也一样,被他哥宠的。”

他话还没过脑就说出去了,木呷一愣,抿了抿唇没有接话,气氛一时沉默了下来。

克布听到后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揉了揉眼睛,走了大概两分钟,他又突然停了下来,从包里翻出一根水果味的棒棒糖,塞进约达嘴里:“吃糖。”

日杰带着他们走去了汽车站,一行人都是同族,外人看着像是一起出来做事的兄弟,他们一同坐上了班车,沿着凹凸不平的路摇摇晃晃了四个小时,他们又下车走了两个小时,最后在一个有些偏僻的郊区停下。

这是一片早已烂尾的工地,位置离主城区很远,靠着一条不算太宽的河,现在太干,河床露了一半出来,但地是水泥,旁边也没什么遮挡。

“东西带了?”日杰偏头问道。

大铭点了点头,他们拖着的三个大箱子里其中有两个就是汽油。

“那烧吧。”

大铭和几个兄弟对视一眼,把背上的白布包裹平放在了地上。

木呷自觉拉着约达退远了一点。

他们要跟兄弟做最后的告别。

日杰又点上一根烟,背对着河,装作没听到身后传来的嚎啕。

“木呷哥,你们一起吧。”克布的眼圈已经红了,他看着木呷,勉强笑了笑。

木呷和日杰点点头,刚准备走过去,就听见前面传来一声喊叫,大铭似乎在责问什么,他们刚刚离得比较远,没有听清。

“大铭哥,麽回事?”

“忘带盒子了。”大铭的脸色明显有些慌,他的身前放着打火机和两箱汽油,还有几大瓶水,但唯独少了装骨灰的木盒。

“忘拿了,我也没想到这去。”

克布的脸色瞬间白了:“那……啷个办?现在去买来得及吗?”

几个青年面面相觑,明显都不知道怎样才好,就在这时,约达把抱了一路的黑包打开了,他抬起头,与克布对视,露出木盒的一角:“我有。”

克布反应过来了,慌忙拒绝:“不……不得行,这是曲一哥的。”

“那你哥会介意吗?”约达直直地看着他。

克布没明白这个意思,但还是下意识回答道:“不、不会。”

“我哥也不会。”约达抿着唇,把盒子递出去,古朴的木盒雕着简陋的花纹,像青年曲一平淡无奇的一生。

“就用这个吧。”日杰道,拍了拍小弟的肩膀。

大铭跟几个兄弟对视一眼,最终拉着克布,对日杰他们鞠了一个躬,又对着虚空的河岸鞠了一个躬。

白布包裹上淋满了油,里面的人静静躺着,因为裹了一层半透明的布,已经看不太清楚脸。克布点燃一根火柴,站在前面,沉默了两秒后,最终一咬牙扔了下去。

大铭和日杰他们并排站在他身后,肩贴着肩,密不可分。

红色的火焰很快燃起了一团,河道上有风刮过,混着恶臭的黑烟,烧得正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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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感来源《我的凉山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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