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林近云的朋友们都很难在周六晚约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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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林近云的朋友们都很难在周六晚约他出来。

问他是不是谈恋爱了，又只收到否定回复。

事实上林近云的确没有说谎，只是本就规律的生活，多了个不算很健康的习惯。

他是市三中的数学老师，兼任高一（6）班的班主任。平日里作息没什么变化，仍旧是白日上课夜晚备课，早睡早起，每天雷打不动抽空锻炼一小时。

只是近来每周六晚十点，都会准时打开那个颜色网站，到某个直播间报道。

他总是悄咪咪地来，找个舒适的坑位待着，便开始潜水。

偶尔也会刷点礼物，大小的都送过了，不时也在打赏榜排上号。

倒是没提过什么要求，只有一晚在男孩吸过第13次鼻子后，刷了个‘银河系’，让他早点下播休息。

林近云没有像其他打赏男孩的观众一样，要求加他的微信，男孩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两人保持着单纯的主播与观众关系。

直到某个周三，早晨时段下起大雨，明明已7点30多分，天色仍晦暗如夜色。

早读钟声敲响一阵了，学生们才接连着稀拉出现在班级门前，把雨伞丢进备好的塑料桶里，才走向自己的位置。

幸好夏季多穿短衣短裤，手脚打湿擦干便是了，也不用怕穿湿校服捂出病来。

只有一个男学生特别怪异，大夏天的，学校课室又没装空调，却天天长袖长裤，也不怕中暑。

今天他同样是这个装束出现，衣袖裤腿被打湿了大半，连半旧的运动鞋都在淌水。

林近云站在前门盯早读，视线触及那个男孩时不由多停住了会，皱着眉见他放下书包，拿出课本，套着半湿的衣裤准备跟读，终于忍不住上前，敲了敲他的桌面，示意他到办公室来。

男孩随着林近云走到教师办公室，路上印了一串湿脚印。

此时老师们基本都到班级看早读去了，办公室空荡荡。

林近云到自己座位上，弯腰从置物柜中翻找了一阵，终于扯出一套短袖校服，又把自己桌下的拖鞋拎了出来，对男孩扬了扬头。

“谢长星，快把衣裤鞋袜换一换。捂一整天非得感冒了。”

男孩默默站在不远处，脸上一副黑框厚镜的眼镜，挡住大半的脸，看不清神情，也没有回应。

“谢长星？”

直到林近云又叫他一遍，才慢吞吞伸出手来。

“好的。”

接取时冰凉的手指不经意碰到对方手背，谢长星见班主任蹙起眉，怕也是不喜欢自己，便赶紧拿了东西往洗手间去。

衣服不太合身，拖鞋码数也大上许多，但换了一身干爽衣物总归是舒适的。

谢长星回到办公室，跟林近云打过招呼后就想回班了，但林近云却递过一个纸杯：

“喏，姜茶。”

谢长星眨了眨眼，又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似的慢吞吞接过，放到嘴边，小口啜了起来。

“谢谢林老师。”

办公室开着空调，机子发出呼呼的声音。

凉爽的风打在谢长星还有些湿意的脖子上，沁得他打了个颤，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滴到脚背上，谢长星缩了缩脚，忍不住叫了一声。

林近云刚才转过去准备看看今天6班的课程，又被他喊得转过身。

“对不起林老师，不小心洒了水，烫到了。我会擦干净的。”

林近云没来得及回话，因为他刚发现男孩脚侧上有一颗小痣。

朱红色的，芝麻大小，正在脚侧中间。

和那个叫星星的主播一样。

谢长星平日多穿长裤，林近云也没有特别留意过哪个学生。

直到今天才发现，眼前学生一双腿竟然是那么白生生的，溜直纤长。

连脚趾圆润的形状也似曾相识。

星星，谢长星。

不会吧？！

“林老师？”

林近云从荒唐的推测中惊醒，将内心的波涛汹涌强压下，故作无事望了他一眼，又道：

“没关系，人没受伤就行。你眼镜上粘水了，擦干净就回班上课吧。”

边说边把纸巾盒推到他面前。

谢长星点了点头，果真抽了张纸，又抬手把眼镜摘下，擦拭起来。

当了他一个多学期的班主任，林近云终于看到了男孩的全貌。

相当出众的一张脸，毫不逊色于当红小花小草。

最要命是，他有一双圆得不太标准的桃花眼，眼角尖深邃得有些勾人。

谢长星将地上的茶水擦干净以后，就捧着纸杯回班上去了。

林近云心下一沉，还是不敢相信某个猜测，决意要有真凭实据地证实一次。

……

每周五是三中的社团日，整个下午非毕业班的学生都可以自由活动。

大多数人都按自己的爱好加入了不同社团，只有些一心只爱读书，或者不太合群的学生，仍旧留在课室里自习。

林近云拎着一个红色塑料桶，里头杂七乱八摆放着些布块、丙烯颜料和画笔。

走到班门前探头一望，果不其然看到谢长星仍靠后角落的位置上，面前摆着一本余华的《活着》，黑色的粗框眼镜挡住大半的脸，也看不清是个什么神情。

林近云不自觉盯了他一会儿，回过神清了清嗓子，敲下门板，开口道：

“还有人在，正好。来来，帮一把手，把课室后头的黑板画搞定了，老师待会请你们吃冷饮。”

班主任出了声，课室里头零丁几个学生只好放下手中的活计，都来到他面前等派工。

一共就剩了三个人，每人接过一副打印出来的模板画。

“老林，先说好了啊，要吃那个海盐芝士味的雪糕，第二小卖部最近新进货那种。”

林近云不是那种严厉的老师，他为人没有架子，只和学生们相差几岁，又留过学，用的是国外那套寓教于乐的授课方式，是学生们都喜欢的那类老师。

此时这个身高不高，体重却相当有分量的小胖子没大没小地开口，倒也没有讨来一顿训，只是手中被塞过一个空桶。

“周奕你这小子精得很啊，活还没干就先讨薪？行行，赶紧的先把水打好了，想吃啥到时候自己挑。”

小胖子咧嘴一笑，回了句“好嘞”，拎着桶往洗手间那边去了。

剩下两个学生，谢长星和瘦小女生，都接了一块干布，被指着擦干净原来黑板上的线条。

不久小胖子拎着水桶回来了。

黑板也已被擦干净，三个学生各自抓起一支画笔，一个调色盘，毕竟都不是艺术生，按虎画猫一个多小时，出来的画面勉强算是能入眼。

其间小胖某处画得实在糟糕了，林近云上前要亲自动手，不小心把画笔往隔壁谢长星小臂内侧画了一道，留下条细长的红线。

丙烯颜料很难洗净，不小心沾上了，会留在皮肤上好几天。

林近云与他道了歉，但表示专业清理剂已经用光了，得周末买新的，周一才能帮他擦干净。

谢长星没有太在意，应了一声，又继续在黑板上涂画。

最后赶在放学前十分钟完了工，林近云守诺要请三人吃冷饮，小胖子欢呼一声，女生道了谢，只有谢长星婉拒，回到自己座位上开始收拾书包。

“啧，怪人。”

小胖子悄声说完，被林近云听见训了一句，吐了吐舌，带头往小卖部走去了。

林近云回过身又看了角落里那个单薄的身影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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