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徘徊不定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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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有如樱花一般,如此美丽而又脆弱。”

-----正文-----

“人类有如樱花一般,如此美丽而又脆弱。”

时值晚秋,山坡上那棵巨大的樱花树却仍旧安然开着。这是件有些奇怪但又不太奇怪的事,奇怪是指樱花本不该在深秋开放,不奇怪则是指在本丸中这样的事情完全有可能发生。樱树与审神者的灵力相连,只要灵力尚存,在审神者不刻意控制的情况下,樱花就可以永远绽放下去。

大和守安定来到本丸的时间并不算太早,那时樱花已然凋敝,徒留苍翠的枝叶。身为初期刀的加州清光告诉他:审神者不喜欢樱花,他在这座本丸中唯一一次见到樱花盛放是在他显现之时,那树绚烂的花朵随即在他眼前凋零了。

只是不喜欢樱花而已,这没什么。世上的人千千万万,总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喜欢樱花。大和守安定虽然对于无法在本丸中赏樱有些遗憾,但他并没有过于在意,也并没有因此对这个审神者产生额外的好奇心。

也许这就可以称之为命运吧。那位审神者不常待在天守阁里,她中意的位子是新选组房前的回廊。很多时候,大和守安定拉开障子门就能看见她坐在那里,安静地远远望着那棵不再开花的树,但又像是透过树在看些什么更遥远的东西。

审神者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又或者说,她并没有什么爱好。她总是挂着一成不变的平和微笑,就那样坐在廊下。该说她是过着随波逐流的日子吗?除了出征是她仅有的亲自安排以外,她很少干涉付丧神们的事务。与此同时,她对他们的要求几乎有求必应。无论是短刀们找她抱一抱还是平安刀们邀请她去喝茶,她永远都是那样平和地微笑着回答:好呀。

但凡事皆有例外。几乎不主动接触刀剑付丧神的审神者坐在廊下,每当大和守安定从她身边经过时,她总会邀请道:安定君,你也来看樱花吗?

尽管大和守安定尚未在这座本丸中见过盛开的樱花。

>>>

“安定君,你也来看樱花吗?”

审神者的声音一向平缓柔和,飘散在安逸空气中的声音让人心绪平静的同时也提不起拒绝的念头。继续回房的想法在大和守安定的脑海中停留了半秒钟,他调转步伐,绕了一小圈坐在审神者的身边。

“是,”他温和地笑着,“主人。”

“这不是命令,”不知怎么,他从审神者那一如既往的平和声音中听出了几分惆怅,“你可以拒绝的。”

“我也并非因为这是命令才不拒绝的,”他斟酌着措辞,不知道是否该指出他所见到的,“你看上去有些……”

审神者有些强硬的拿起一个精致的果子塞到大和守安定嘴里,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大和守安定困扰地眨了眨眼睛,沉默下去。审神者身边放着两人份的茶具和果子,他在此时意识到,每回他有事而不得不回绝审神者的邀请时,她的身边向来都只有一人份的茶具,仿佛她一早知道她的邀请不会得到回应。

“茶柱立起来了,是个好兆头呢。”审神者似乎犹豫了一下,打破这片刻的沉默。她放下手中的茶碗,看向大和守安定,“机会难得,要不要到处走走?”

暂且不提这没有逻辑关系的前后句,大和守安定对于这突兀的提议惊讶不已。审神者平日里不比明石国行勤快多少,她每天走过最远的距离也不过是从天守阁到新选组的房间。大和守安定甚至很少见到她站起身,每次见到她都是坐着……但这并不妨碍大和守安定答应她的提议,他点点头:“不过我刚才就想说了,主人你还是添件衣服比较好,现在天气已经很凉了……”

“这件和服料子蛮厚的,我不觉得冷,”审神者拒绝道,“况且……”

她耸耸肩,大和守安定几乎是苦笑着发现他明白了审神者的潜台词:况且我的房间离这里有些远。于是他示意审神者稍等,返身回到房间取了一件羽织出来。

审神者眨着眼睛看他,他就帮审神者穿上羽织:“姑且穿上这个吧。”

他蓦地发觉审神者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太明了的表情,似乎也是笑,却和平日的平和不太一样。但他没来得及捕捉那一闪即逝的笑,审神者转过头,若无其事地任由大和守安定帮她披上羽织。

“那我们走吧。”她趁大和守安定不注意用手撑了一下走廊以支持她站起来。尽管她竭力控制,但她的身体扔不可避免地摇晃了一下。在付丧神关切地询问她怎么样时,她深吸了一口气,以与往常别无二致的平和声音告诉他,她只是坐的太久了。

“麻烦你了,”她说,“可能要你扶我一会儿。”

大和守安定摇摇头,无言地挽起审神者的手。审神者的身形和他差不多,穿上高齿木屐甚至比他还要高出几分。当她站立不稳,身体倒向他,大和守安定就能清晰地透过衣领看到她白皙——或者说是苍白的皮肤下面微微凸起的青色血管。

审神者很快调整了姿势,然而即便她竭力掩饰,大和守安定仍然能感受到审神者是借助他手臂的力量才能平稳地站着。

他没有拆穿,而审神者对此心知肚明,只是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他要去哪儿。

大和守安定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不确定地问道,去看樱花?

审神者颔首,于是他们朝着本丸之外的山坡上走去。路上审神者没有说话,在他们即将抵达目的地时她才自言自语似的说,下回要换一双木屐。大和守安定极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当他们终于爬上并不陡峭的山坡来到樱树下,审神者轻轻地挣开付丧神的手,向一旁走开几步,仰视着樱树。

“安定君可以上去吧。”她维持着仰头的动作,尽管这本该是个疑问句,她却以陈述的语气说出来。大和守安定没有贸然回答,安静地站在她身后两步远的位置。

审神者本来也没打算在这件理所当然的事上得到什么答复。她如释重负般叹出一句意义不明的“真好啊”,转身向大和守安定伸出手:“麻烦你了,安定君可以带我上去吗?”

对刀剑的付丧神而言,上树或是带一个人上树都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他点点头,没有质疑审神者的突发奇想,只温和地笑着说声“小心些”,便扶着审神者的腰跃到了树上。

平心而论,坐在一棵巨大的、尚未开花的樱花树上并不是一件风雅的事,但至少很有趣。也许是审神者对这种不常会有的活动有什么特别的偏好,尽管不太能控制平衡,她还是尝试着在树上移动。大和守安定不禁对审神者的安危有些担心,并准备在必要时制止她的动作。但他没有等到那个时候,审神者安分地坐了下来,俯视着远处的本丸。

“栗田口家的短刀经常来这边玩。”依旧是突兀的开口,但大和守安定早已习惯审神者的这种说话方式。与她平和的外表不相符的,是她跳脱的思维。也许上一秒她还在和你讨论某一区域出现的检非违使,下一秒她就会告诉你从前去过的一家店荞麦面很好吃。

尽管没人能预料到下一秒她的思维会飘向何处,但付丧神们都已经学会迅速调整自己的思路随时接上她的话,而这其中以常被她邀请喝茶的大和守安定对此最为熟练。虽然不知道她提起栗田口短刀有何用意,打刀的付丧神还是点了点头:“的确,我也经常看见他们在这边。”

审神者没有回答。她再次开口时话题已然再次转变:“说起来,安定君知道我为什么称呼大家一直都是用‘君’吗?”

“……不知道呢。为什么?”大和守安定迷惑地歪头看向她。

这个问题他的确好奇过。其他审神者要么根据外貌称呼自家付丧神,要么直呼其名要么加上敬称,像自家审神者对上至千年平安刀下至两百岁和泉守都一样以“君”称之的,他的确没见过。

“是在占便宜。”审神者貌似愉快地拍了拍手,“这样感觉我也活了很久,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这是在意料之外的回答。这种原因,让他也不知道是该说“真不愧是主人”还是别的什么回答,他只能轻笑起来。与此同时他忽然意识到今天的审神者气质与平日里大家对她的“平和”评价并不相符,而这促使他问出一句话:

“没事吧?主人今天,似乎和以往不太一样。”

审神者似乎愣了一下。

在繁杂的枝叶遮蔽与光影的斑驳下 大和守安定并不能清楚地观察到审神者的表情。他只听到了审神者的回答,简短,一如既往的平静柔和:

“我没事。”

>>>

大和守安定从房间退出时,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微微抬头向远处看去。视线从房顶上越过,可以看到山坡上盛开的樱花。这个季节本还不该有樱花开放,但本丸的樱花早已绽放多时了。

“喂——大和守安定——快走啦,长谷部正要宣布出征名单呢?”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加州清光有些不耐烦地回头催促他。

“啊,我知道。稍等。”

他收回目光,加快步伐追上前面的加州清光。

今天并没有人邀请他一起看樱花。——但这是理所当然的。

>>>

“我说,安定君?”

庭院里的惊鹿不急不缓地响了三百下,今天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对话终于开始了。

“是的,怎么了?”大和守安定很快回答。当他看向审神者时,却发现她仍保持着注视前方的样子,仿佛她不曾开口。不知为何他认定她在犹豫,于是他善解人意地等待起来。在笼罩着两人的令人无措的沉默之中,他继续数着惊鹿的响声。

他数到三十二下审神者才有了新的动作。她似乎决定了什么,以一种奇异的愉快语气向他询问:“如果我离开了,安定君会记得我吗?”

“你要离开了?”大和守安定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不安,“你——”

审神者没有任由他说下去,径自接过了话头:“虽然不是现在,但离开是必然的吧?”她有些困惑似的睁大眼睛,“比如战争之后——无论是我还是你们,都无法一直停留在这里吧?那个时候你们就要离开了。”

她的话似乎很有道理,但那之中蕴含着一种令他不安的不协调感。审神者对他回答的无声催促让他没能捕捉到那一闪而逝的想法,他只能眨眨眼,试图以一个微笑来掩饰内心没来由的惊惶。

审神者一时没有得到回答,自己继续说了下去:“我听说你们是‘分灵’吧?从一个本体分离而来什么的。就是说你们最后都会归于‘一’吧——那个时候,安定君还会记得我吗?”

“你说这个啊,”他思虑再三,最后选择不加隐瞒地回答审神者,“……我想还是会‘记得’的。不过那时就并非记忆而是记录了吧。”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审神者的表情,想知道对于自己这番话对方有什么反应;他的回答其实掺杂了自己的小小私心,但审神者的回应令他有些失望。

“我想也是。毕竟那么多记忆,要是全部都接受的话未免太辛苦了。”

审神者将手向大和守安定伸去,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拿掉一朵掉落在他头上的樱花。她孩子气的把花瓣放在手心,向大和守安定吹去。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呢?”他小心翼翼地将花接到手里,白染红的花瓣在碰到他手心的一瞬变成了一只小小的纸鹤。——你难道害怕被遗忘吗,这句话他最终没有问出来。

“没人记得的话,果然会很寂寞啊。”审神者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说出了这样的话。她将双手交叠放在膝上,上半身挺得笔直。明明是和平时相同的姿态,此时看起来却多了几分寂寞。也许他该说些什么——但至少此刻,大和守安定找不出合适的语句。

审神者收起了茶具。

“我啊,最近稍微有点累——大概是所谓的秋乏之类吧。”她的样子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尽管这避免了两人无话可说的尴尬,但令他莫名有些不快。审神者毫无所觉般接着说道:“我之后不来这边了。你要是想喝茶的话去天守阁找我吧。”

她顿了顿,腾出一只手安抚似的摸了摸大和守安定的头。

“哎……?”

他对这突如其来的安抚感到困惑似的抬起了头,而审神者的样子似乎比他还迷惑:“我感到了你的不安。”

“——不,没什么。”

他回避了回答。亦或是他自己也不想深究那个答案呢。

当他注视着审神者的身影远去时,他忽然意识到,自从上次去过樱树下之后,审神者再也没穿过高齿木屐。

>>>

他看见栗田口家的短刀又去樱花树下玩了。他们看起来仍然很有活力,尽管他们间弥漫着似有似无的低沉氛围。

有几个短刀在比谁上树的速度快些——但机动值相差的那么一点两点在这方面上根本体现不出来,大家都是一下就上去了。

树下并没有审神者的身影。这并不奇怪,审神者很少四处走动,连审神者间的集会她也常推脱不去,去新选组的房间已经是她行动的极限。

但他出门时没见到审神者。既然如此,她应该在天守阁吧。大和守安定望向天守阁的方向。只要她在天守阁,十有八九就在窗边。那边的窗户视野很好,审神者平常就喜欢坐在窗边,这样她可以随时看到本丸中的景象。尽管她不怎么表露出来,大和守安定知道她看到付丧神们的时候一直都心存喜悦。

但是,很遗憾,他没在窗边看到审神者的身影。

>>>

“在看樱花吗,安定君?”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大和守安定被惊的险些跳起来。他刚刚有些走神,竟没注意到审神者的靠近。但这也有审神者脚步轻盈与雨声掩盖的因素在,总之,吓到他的审神者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本丸再次迎来了梅雨季。雨水滴滴答答地坠落在水面,激起一圈圈的波纹。细密的雨声和惊鹿单调空旷的响声交织在一起,使得廊下格外沉闷。

“大概,算是吧?”他有些苦恼似的笑了笑,简短而模糊地回答了她的问题。也许为了掩饰什么,他迅速转移了话题:“你该多穿点,正下着雨呢……我去拿件羽织来。”

一个拙劣的转移。梅雨天向来闷热,审神者从来不在梅雨天添衣服。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已转过身去不知如何是好,审神者相当好心的给了他台阶下:“不用了。”

似曾相识的回答。他顺着审神者的话回到她身边坐下,审神者从袖中取出一打五颜六色的纸片放在他们中间,先起了话题:“安定君为什么不去找我喝茶?药研君不让我出去,我很无聊的。”

她一反常态地有些多话,把一些浅蓝色的纸片递给大和守安定:“听说折一千只千纸鹤就能实现一个愿望,安定君有什么愿望?”

“我——”他少见的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手上不知不觉使上了些力气,纸被他捏的起了些褶皱,他及时发现这一点松开了手。审神者没有看他。他松了口气,露出如往常一般的微笑,回答道:“那我就祈愿主人身体健康吧。”

审神者的微笑中就又添上一分柔和,她就那样低头折起纸来。她动手很快,几下翻折手中就多出一只纸鹤。大和守安定刚学,有些手忙脚乱的,速度自然比不上审神者。她折了一只,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主人折的这么快,还没到一千只吗?”

“还没,不过快了——再说一千只纸鹤是一个愿望,一万只纸鹤就是是个愿望,多多益善咯。”

“哎——还能这样吗?简直是犯规啊!”

“啊哈哈,反正也没人说不行啊。”

审神者拿起一只红色的纸鹤放在手心向大和守安定吹去。这个动作似曾相识,他想接住那只纸鹤,但纸质的身躯过于沉重,纸鹤在半途便坠落下去,掉在一堆颜色各异的折纸之中。

审神者身边的纸很快用完,但大和守安定身边仍有一小叠。她探去半个身子想拿几张,一声咳嗽却不受控制地冲了出来。她立刻缩回身去,掩饰般拢了拢险些被风吹去的纸鹤。接着她站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摆。

“我回去了。——纸鹤姑且留在你这里。”

她没再看大和守安定,独自返回天守阁。她也没再邀请大和守安定喝茶。

大和守安定没有起身。他亦没有追上那逐渐远去的身影,即便那背影看上去那样单薄。他只是拾起一只只纸鹤,拿回屋子里去。

——仅有那只红色的,在他不经意间落下,滚进草地,又被风席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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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状态可不太好啊。”

晚上入睡前,加州清光拉住了大和守安定。他强迫大和守安定注视着他的眼睛,那双红色的眸子难得在战斗之外的时候透出几分凌厉。

大和守安定只是平静的回望过去,既没有回答加州清光,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新选组的其他人出去远征了,整个房间只有他们两个人,这寂静就让人格外难以忍受。

“——你会忘记吗?”极为突兀的,大和守安定问出了这个问题,加州清光反而被他问的有些茫然。他沉默了一瞬,最后只是摇摇头,不再理会加州清光的追问。

“我没事。快睡吧——明天长谷部说要我们出阵,对吧?”

>>>

梅雨季阴晴不定的天气让人无端烦躁,接连几天都没有出阵任务,审神者留下的纸他也早都用完了。他在犹豫不决中最后前往天守阁——就当是拿纸的,他告诉自己。

审神者坐在窗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近侍药研藤四郎闲聊。看到他进来,她的眼睛亮了亮,抬手招呼他去坐。药研藤四郎的目光在他们之间徘徊一阵,悄悄起身退了出去。

大和守安定不露声色地打量一圈房间,发现在他没来的这阵子里,天守阁的地上已经堆满了纸鹤。

审神者则看起来很有兴致,把一碟精致的点心推到大和守安定面前,显然不打算让他就此回去。大和守安定拈起一个果子,思虑再三,终于问了出来。

“主人,想一直活下去吗?”

审神者愣住了。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大和守安定,而对方专注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我当然想活下去,安定君。”

她对付丧神的问题进行了回答,用的是那一成不变而显得有些冷漠的平和声音。

“人类有这样的说法,”她叙述道,“‘人的一生要死三次。第一次,当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人在生物学上宣告死亡。’”

黑色的纸鹤从她手中坠落下去。

“‘第二次,当你下葬,人们穿黑衣出席你的葬礼,他们宣告,你在这个社会上不复存在,你悄然离去。’”

轻缓的风从窗外吹来,悬挂在窗边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

“‘第三次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将你忘记。于是你就真正的死去,整个宇宙都不再和你有关。’”

随即就是沉默,他们谁都不再说话,而沉默似乎也早已成为了他们之间的日常。

审神者明白了付丧神的问题,付丧神也理解了审神者的答复,于是他们之间就不再需要多余的话语。

“……不打算再让我当一回近侍吗?我已经很久没和你一起看樱花了。”他以开玩笑的口吻向审神者询问道。

“很快就能看到樱花了。”审神者回避了他的请求。

尽管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大和守安定多少还是有些失望。他起身告退,行至门边却听到身后一阵物品碰撞的响声。他匆匆回过头去,发现审神者站在一地因她起身而掉落的物品中间,微微有些苦恼地歪了歪头。

她看到大和守安定回头,就小心翼翼地跨过一地的纸鹤来到他的身前,抱住了他。

这是一个轻柔又短暂的拥抱。轻柔到他几乎没有实感,短暂到他来不及回应。

审神者已经返身回去了。他站在门口看她收拾东西,抿了抿嘴,悄然关上了障子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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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梦了。”加州清光以笃定的口吻说,“我听到你叫审神者的名字。”

“是吗。”他并没有反驳,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枕边泛着微光的蓝色纸鹤。真奇怪,他并没有把纸鹤取出的印象。

“我说啊,你是不是该清醒一点了?”加州清光摇晃起他的肩膀,“你——”

“我很清醒,”他眯起眼睛,“我只是没有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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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定君——”

一双手覆上了大和守安定的眼睛。那双手温度很低,哪怕是刀剑付丧神偏低的体温也能感受到那双手上传来的凉意,他忍不住抓住了那双手。

这样一双细腻的手的主人,除了审神者不做他想。

仿佛回应他的想法一般,审神者挣开他的手,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药研让你出来了?”

“今天感觉还不错。我之前也说过很快就可以看樱花了吧。”

只是没什么营养的闲聊。与其说是在消磨时间,不如说是在回避现实。

“主人不喜欢樱花吗?”他突兀地问道。

审神者讶然望向他的侧脸,半晌轻快地笑起来。

“嗯,不太喜欢。”她没等大和守安定询问原因,自顾自解释起来,“樱花虽然很美,但是没什么香味呢。让人忍不住觉得真无情啊。”

“是因为这种事情啊,”这回轮到大和守安定惊讶了,但他很快模仿审神者笑起来,“但是,让人觉得‘真不愧是主人’呢。”

“怎么说?”她兴致盎然地看着大和守安定,而对方笑着转移了话题。

“哈啊,不说也无所谓,我差不多也能猜到——”审神者望回远处的樱花树,“我有个请求。唔,可能有点失礼吧。”

“是是。你想要什么?”大和守安定好奇道。

“膝枕,安定君的膝枕!——我之前也给安定君提供过膝枕吧?”

“知道啦知道啦。请?”

审神者没想到大和守安定如此干脆,她躺下去,和他对视片刻后,念叨着“真受不了啊”,害羞似的转过头去。

而后又是长久的静默。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细密的雨幕遮挡之下,远处的樱花树也变得模糊起来。是因为视线也变得朦胧不清了吗,远处的樱树似乎隐约透出一些粉白的颜色。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品种,那个樱花似乎是所谓的‘叶后樱’。”

“叶落之后才会开花吗?原来如此,那棵树并不是凋零之后而是在绽放之前啊。”

审神者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她以一种难得一见的疲倦口吻开口:“最近真的有点累啊。我想稍微睡一会儿……安定君?”

“……是。”他垂下头注视着审神者,“不过最近有点冷……虽然你觉得羽织没什么御寒效果,不过也聊胜于无。”一边说着,大和守安定把自己的羽织披在了审神者的身上。

“真贴心。”她评价道,又像是要交代什么一般抓住了他的手,在上面认真地写下了几个字,“最后还有这个要告诉你。”

“我这回说不定睡的久一点,不用叫我啦。”

她终于安心一般叹出一口气。

审神者穿的是充满少女气息的二尺袖和行灯袴,但她不常这样穿,“这样穿的话会觉得很有活力,多少也能弥补一下没能参加毕业式的遗憾。”她曾对大和守安定这样解释过,而现在,她安静地枕在大和守安定的膝上,深红的衣摆在她身下铺开,仿佛某种令人不安的暗示。

“我会一直在这里的。安心睡一会儿吧。”

原来并不是雨幕给人的错觉。他抬起头时,远处那棵青翠的树在他的注视下褪去了繁茂的叶子,粉白色花朵轻缓地舒展开来。大和守安定坐在廊下,安静地目睹了一场樱花的盛开。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座本丸看到樱花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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