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吵架
-----正文-----
毫不可靠的同盟,分崩离析的队友,久别重逢的恋人,构成了我与田鸿杰的全部关系。
不对,是久别重逢的前男友,胡宇桐纠正自己。
虽然说娱乐圈小,生活圈也小,但胡宇桐是真的以为他和田鸿杰永远不会再见面了,北京和广州隔了两千多公里,田鸿杰收拾行李从家里搬走的时候恨不能把共用的冰箱彩电洗衣机都劈开烧烂,只给他留下不能用的另一半。
田鸿杰当时蛮凶狠的,不像平时他的样子,咬牙切齿的。胡宇桐上个月还梦到了这一幕,田鸿杰头发都竖起来朝他喊,胡宇桐你就是个懦夫。梦里嫩生生的田鸿杰,二十啷当岁,愤怒上来摸一下能烫出泡,比烈日烘烤后的柏油路面还冲。
然后胡宇桐从梦里惊醒,用枕头拍灭了香薰蜡烛漫出的火光,自己去挂了烧伤科的急诊。
他当时神神叨叨地想,田鸿杰也是待他不薄,这么多年还不忘托梦来提醒他。
小臂上留的伤痕还没消。
田鸿杰竟然出现在北京。
“胡哥,今天有个朋友你肯定想不到...”厕所门口遇到的熟人拽着他往另个包厢走。
就像他们俩初遇那样,从胡宇桐攥着话筒在人群里打转,变成胡宇桐端着酒杯在隔壁包厢绕圈,彼时他已经喝得有点醉醺醺,扶着面前的椅背举起杯:“敬......”满肚子祝酒词在田鸿杰扭头和他对视的一瞬间哑了火。
还是田鸿杰率先打破尴尬,酒杯碰出清脆声响:“别来无恙。”
人们在大学毕业后再参加高中聚会,很难想起谁谁之间有过龃龉,因此胡宇桐被安排着落座田鸿杰身边也没人不自在。三分情义七分酒,酒过三巡即使是陌生人也能添上十成热络。攒局的辣妹子年龄不大,热爱八卦,逮着远道而来的朋友逗趣。
“我跟你们说,有时间还是得多旅游,你看小田刚从冰岛回来,身边就跟上了个大帅哥...”
胡宇桐支棱起耳朵,酒都醒了大半,也不敢看身边的人,余光瞟不见神情,只能看见田鸿杰拿起桌上的手机,听见他打断朋友:“想旅游没问题啊,我这就把旅行社微信推你啊,让他给你打个折。”
“呸...咋不舍得把Victor的微信推给我呢!”女孩不甘示弱,“噢~我忘了,人老外不用微信吧!小维万里追爱也挺不容易呢!你说是吧胡哥~”
话头怎么能落在自己脑袋上,胡宇桐百思不得其解,“啊...还是得多了解了解...不能急...”他不想给出肯定,只能干巴巴地应和着。
“对,胡哥说得对,快说说吧小田你家Victor干啥的,哪国人,不把家世背景了解清楚可不能跟老外跑啊!”桌上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田鸿杰埋头吃菜,干脆不答话,奈何大姑娘小伙子群起攻之、软磨硬泡也能忍住闭气不说。胡宇桐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目光,视线飘向右手边,对视来得猝不及防。田鸿杰来不及收回的眼神像X射线扫射着胡宇桐的良心:就这样看热闹吗?
当然不可能。
胡宇桐一时脑热,拽着人手腕腾得站起来,筷子都碰到了地上。
“不兴欺负小朋友的,我的...”他打了磕巴,“我的主唱我得带走,不能让你们欺负了!”
转着圈说话可能是喝醉的表现,胡宇桐想,一定不是紧张。但他还是按规矩闷了三杯白的,算是承下朋友回头灌趴他的战书。
走到门口胡宇桐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还牢牢锁在田鸿杰的手腕上,他像是被火烫到一样甩开,小臂上早就愈合的伤痕又开始隐隐作痛。
“祝贺你...”他垂着眼冒出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田鸿杰没吭声,胡宇桐盯着对方右手抚在自己刚刚握过的手腕上摩挲,像是要擦掉些不存在的痕迹。
风很冷,北京的冬夜总是刺骨。田鸿杰身上宽大的线衣被风吹得向后鼓起,鼻尖倏得红了,他却不畏冷一样背挺得很直,嘴巴紧紧抿着。
“祝贺你终于去成冰岛了。”酒精使胡宇桐舌根发麻、嘴里发苦,和田鸿杰在一起的那几年,他们疲于工作,根本没有旅游的心情和时间。
“嗯?不祝贺我有了新男友吗?”田鸿杰明明问得很轻很轻,他却被这字字句句剐得耳膜刺痛。
胡宇桐终于鼓起勇气将目光落在对方眼里——许是被风刮红的双眼瞬也不瞬地盯着他,令心脏陡然生出沉闷的痛感,他只好干涩地回应着:“他...对你...你们两个...”
田鸿杰过了几秒才眨眨泛红的双眼,深深吐气:“西班牙巴西韩国混血,鼓手,身高188,对我很好,从不发脾气。”他陈述得斩钉截铁,似乎还暗含着某种愤慨的比较。
远处有人下了车向他们跑来,抖开手臂上搭着的长款羽绒服,他眼睁睁看着田鸿杰踉跄两步后被别人揽进怀里。
“Morpheus, I’ve told you call me after meal. Where is your overcoat? How cold it is outside.”(墨菲斯,不是说了吃完饭打电话叫我来接你嘛。这么冷的天怎么连外套都不穿?)
男人确实很仔细,一口气将羽绒服拉链从小腿肚拉到下巴颏,不忘扣上毛茸茸的帽子,然后他歪头凑上去贴了贴面颊。
“Hey, hey, Victor...I just have a small talk with...fri...em...him. It doesn’t matter!”
(维克多,我只是...闲聊一会,没关系的!)
田鸿杰的脸隐在宽大的羽绒服里,看不清表情。
胡宇桐拔不开眼,刚刚那幕他一毫秒都没落下,心脏像是年久失修的发动机,不断发出砰砰砰的空响。如果可以遁地逃开,我绝对不会多留一秒,他这样想,紧接着又想,能让我再多看他一眼也是很好的。
“再见。”田鸿杰摇摇手。
“债见。”他身旁那个巨型哈士奇有样学样,胳膊抡得像是发了狂的狗尾巴。
本来双手插兜的人,赶忙抽出一只手挥了挥算作告别。
直到远去两个人上车开上大路,胡宇桐才发现,雪花不知道什么时候飘然而至,落在掌心泛着青紫的月牙痕上,冷风灌进领口跟心里,倒是清凉镇痛,蛮舒服。
他坐上自己的车,扶着方向盘愣了好久,其实并没有醉得太厉害,只是有点头疼犯呕。明明门窗紧闭,但好像四处漏风,令他四肢发僵。
车窗近处贴上了人脸,右手拎着折叠车,左手拿着手电筒。胡宇桐摆摆手,他暂时不需要代驾。
他并不想回家,回去也没人在等他。
抱着维尼熊蜷进沙发里的男孩大概永远不会出现在那儿了。
想到这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既然没有拉住田鸿杰的勇气,所有的伤春悲秋都显得多余。
车窗外乌蒙蒙的天,看不到月亮。吃饭的人散场,饭店灯光转暗,身旁车辆一个接一个地开走。雪花簌簌飘落的白噪音令胡宇桐寒冷而困倦。
车门被急促的拍响,而后砰得一声被拉开。胡宇桐一激灵从方向盘上抬起头半眯着眼看向来人。那个人一手拄在车门框上,一手夹着烟,神情从紧张转为错愕。两个人对视的下一秒,他又砰得把车门关上,外头响起激烈的咳嗽声。
是田鸿杰。
胡宇桐揉揉眼,低声骂了句脏话,推开车门。
“你怎么来了?”想给他抚背的手抬起又落下。
那人倒是很无所谓,弹掉烟灰,又深吸一口才抬眼看他:“路过,顺便看看你死没死。”抬手就开了后座车门,撩下句:“开空调,冷。”然后气势汹汹地摔上了门。
“...怎么变得这么刻薄...”胡宇桐嘟囔着,又克制不住地喜悦着。他钻进驾驶座打火开暖风,再绕到右侧钻进后排,一气呵成。
车里烟雾缭绕的,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和星星点点的火光。
大冬天的,又是晚上,实在冷。胡宇桐往左边挤挤,自个皮衣和田鸿杰羽绒服擦上边儿才停下,或许是车里真的太冷,田鸿杰没躲开,头上的冰棱扑簌扑簌落在肩头,洇出神色的水渍。
胡宇桐缩在后座变成一小团,往日的嚣张气焰被这场雪沾染浸湿,变成黑突突的可怜小狗。再有几个月,过完生日,田鸿杰就有刚认识时候那个胡宇桐那么大了,日子一晃就过了这么久。
“你跟那哈士奇,到底什么关系啊?”胡宇桐瘪着嘴,酸唧唧地说,“不是对象吧...”
田鸿杰说:“人家有名字。”
胡宇桐在心里嘀咕,还人家,操。
田鸿杰不用看胡宇桐的表情就知道他不乐意,在黑暗里轻笑:“多亏Victor,不然你只能去我葬礼撒一杯酒了。”电动车窗降下一道两指宽的缝隙,他手指曲起将燃尽的香烟掸出车外。
胡宇桐从田鸿杰轻描淡写的叙述中提炼出来末世灾难片里才有的场景——煤烟色平原狂风四起,天地白茫茫连成片。车坏在路上,在零下二三十度的气温里冻成一座孤岛。
他克制不住自己拥抱对方的欲望,他也确实抱了。即使隔着厚实的羽绒服也能摸出背上的一串脊骨,纯属是瘦的。
刚刚风鼓起田鸿杰毛衣时胡宇桐就看出他格外单薄,瘦弱,脸部圆润的线条也变得鲜明且凌厉。他以为是成长带来的,而现在,他几乎被搁在他肩膀上的下巴割开一道伤口,或许已经割开了,正在心底汩汩流血。
“胡宇桐,”软软的头发蹭着胡宇桐的脖颈,蹭得他眼睛酸胀酸胀的。
这么多年,胡宇桐以为自己早就练成金刚不坏之身,什么场面都能游刃有余,再不会像二字打头那样动不动哭鼻子了。可田鸿杰凑过来埋进他的颈窝时,他突然就特别难过,眼泪控制不住地想往下落。
“哥在呢”,胡宇桐又把人搂得更紧些。
“你为什么不爱我了...”怀里人的胸膛上下起伏,声音黏连着湿漉漉的烟草味。
这一枪打在胡宇桐心上,他没法解释。
是他把田鸿杰签好的影视合同摔在地上,是他让田鸿杰滚出他家,是他换掉电话号码拉黑所有联系方式,他是懦夫。
懦夫也在爱里煎熬很多年,算作给自己的惩罚。
田鸿杰永远是他们两个人里更有勇气的,八年前是,八年后也一样。
每次出现在他生活里,都像一场飓风,轰轰烈烈,轻而易举摧毁胡宇桐搭建的生活秩序。
冰冷的手指攀上他的颈侧,覆上来的嘴唇也是冰凉的,贴在他蓬勃的颈动脉上,唇缝吐出细哑的声音,“冷。”
胡宇桐感觉那一小块皮肤被冻住了,鸡皮疙瘩从那一块蔓延,然后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
田鸿杰跨坐在他身上,碍事的羽绒服扔去前座,剩下薄薄的白色线衫,箍着最后的体面。在略显狭窄的后排吻得黏黏糊糊,连空气都蒸起热潮。
胡宇桐被田鸿杰压在身下,任由田鸿杰在他身上作乱。
吮吸他的嘴唇,啃咬他的脖颈。难以忽略的情欲和渴望。
胡宇桐不是石头,被这样撩拨根本招架不住。心跳得太快,胸腔难以负荷,咚咚声都落在对方耳朵里。
蓝色牛仔裤轻而易举褪到膝窝,胯骨都支在腰外面,小腹平得向里凹着。胡宇桐掐紧他的腰,皱着眉说:“以后多吃点。”
“怎么?嫌硌?”田鸿杰喘着粗气反问,冰凉手指强势地握紧了臀缝里顶着的灼热,呼吸交织缠绵,他又在胡宇桐脖子上叼出个牙印。
两根滚烫、硬挺的东西一碰到彼此,就像火把丢进洒满汽油的房子,火苗腾得窜出几尺高。
胡宇桐攥紧了田鸿杰的手腕,指腹摩擦着凸起的腕骨,掌心滚烫,足矣融化覆盖在这具躯壳上的坚冰,“不是,是我想你开心。”
胡宇桐的愿望很小。
希望你开心,希望你走得更高看得更远,所以把你推出巢穴,你要迎风背雪,不要再想起我。
田鸿杰听着这句话,好像被热水浇透,未愈的冻伤又泛起酥酥麻麻的痒痛来。“胡宇桐,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你要扔我就把我扔了,招招手又唤我回来。凭什么。”漂亮的嘴巴总是吐出些伤人的话。
胡宇桐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扳过他的脸亲,口中香烟的苦味和酒味冲得田鸿杰眼泪流的更厉害,埋着头不肯让他亲。
胡宇桐又去凌虐他的领口,松垮的线衫被抻到肩膀,田鸿杰死命拽着衣服,忘记埋头,被胡宇桐箍住脖子扯过去深吻,把他的嘴唇都咬破了,铁锈味儿在口中蔓延开。
衣服被拉下半边,露出淡褐色的乳蒂,一只被胡宇桐伸进衣服里揉着,另一只被他连同乳尖带着乳肉一起含进嘴里吮着,舌尖飞速动着,田鸿杰颤栗不已,挣扎着想推开他的头,被胡宇桐在胸脯上咬了三四个牙印子。
“你他妈是狗吗?”
胡宇桐不解气似的,在他脖子上吸着,种出一个个吻痕,像串不规则的紫色珠链,身下两只手指头伸进他的穴里去搅弄着。田鸿杰被吻得浑身发软,尾椎骨酥酥麻麻的,他像是被水漫过,只能不停的喘息,嘴里发出含混的声音,身体弓起又绷直。胡宇桐故意把他两条腿岔得极开,让他无处着力,只能受着。
“...你停下...”他费劲地吐出三个字,话音未落就被阴茎长驱直入贯穿,一口气窒在哪里没上来,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胡宇桐扳着腿狠狠地操进去。头搭在前排椅背上,余光扫见车窗被雪盖了一半,外头白茫茫一片,偶尔有车灯扫过。
无人知晓他在街边被填满。
胡宇桐揉着他的脸,亲吻,而后去揉他的屁股,田鸿杰感到他的爱很潮湿,又绵长,高潮很持久,劈进来撞进来操进来,都是劲。
明明已经在他身体里射过了,怎么还这么有劲。
最后他身上每个部位都沾满他俩射出来的东西,又多又浓,胡宇桐却没有疲惫的样子,仿佛几个小时前醉酒的另有其人。
“骗子。”
田鸿杰笃定,刚刚的可怜、无助、委屈巴巴都是作秀,做给自己看得。
“胡宇桐,你轻一点行不行啊,我要晕过去了。”田鸿杰不知道自己冒着热汗的手心下攥着胡宇桐小臂的旧伤。
胡宇桐想,田鸿杰更不知道他黏糊糊的体液是世界上最好的粘合剂,已经把世界上最好的小狗重新拼凑完整。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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