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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言握着被挂断的电话无措地站在台阶上,他眼前被水雾遮得一片模糊,视线还在茫然徒劳地四处寻找唐春水的身影,心口却渐渐发堵,唐春水几句话带来的委屈与恐慌像凭空出现的有力大手一样松动着他好不容易伪装起来的冷静镇定。
他一边劝解自己冷静下来,一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重复回忆刚才两人的通话内容。
她要和他分开。
他又被她丢下了。
没有理由,没有征兆,被人像累赘一样毫不犹豫地,一次又一次地,丢下了。
这是不正常的。
齐言攥紧手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想起唐春水说对不起,领班说北区会很乱,现在夜寻出了人命,唐春水被追捕却依然在北区露面,她说她在走一条险路,她说如果早一点碰见他,或许就不会…
齐言深吸了一口气,环视四周,目光锁定在一栋烂尾楼上,一边拔腿快步跑过去沿着楼梯往上走去,一边手指颤抖着打开最近通话拨打过去,等待接通的几秒钟里他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这么难熬。
她会接通吗?
齐言心脏通通乱跳着,想,求求你了,接通电话吧。
“喂?”
“你现在可以看到我,是不是?”
“下来。”
“你之前说我可以不听话,那今天我不想听你的话了,你不让我找你,我偏要找到你,你想和我分开,我偏不要分开,”齐言往前走了一步,整个人的重心都开始不稳,他声音害怕到了颤抖,语气却那样坚定,“告诉我,你现在在哪?”
他听见电话那头的唐春水很轻地叹了口气,“齐言,对不…”
“…好,再见。”手机从手中滑落,两秒钟之后摔到楼底摔了个粉碎,与此同时,离他不远的一栋楼里传来唐春水的急切呼喊,“齐言!”唐春水站在窗口声嘶力竭,“齐言!”
找到你了。
齐言往后摔倒,手臂和腿上的皮肤和粗糙地面磨蹭,他顾不上从伤口处传来的火辣痛感,爬起来往唐春水的方向快速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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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拦在门口,是刘柯,他朝齐言招手,“我有话跟你说。”
齐言看了眼他身后紧闭着的门,“我要见她。”
“听我说完,”刘柯说,“如果你的想法没有改变的话,我不会再拦你。”
齐言想想,点了点头。
刘柯问他,“你今年多大了?”
“马上二十。”齐言很快速地回答。
刘柯嗯了声,两步走到他身边,靠在楼梯上,看着眼前这张稚气未退的脸蛋,轻声开口,“春水跟你提过她哥哥的事吗?”
“他叫唐秋火,秋火去世那年春水也十九岁,办完退学手续就接管了夜寻,后来找到我说是有人害死的秋火,她想报仇,可那里太乱了,我不想她走她哥的老路就拒绝了。
后来她是断了三根肋骨才在夜寻站稳脚的。
这些年,查线索,找证据,为了把杀死她哥的人找出来,她付出太多才走到了今天这最后一步。
春水一直跟我说你是个聪明小孩儿,今天跟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明白吗?”
唐春水在十九岁那年就计划好了现在的一切,齐言在她二十五岁时才姗姗来迟,是注定接不住她的。
齐言心乱如麻,向刘柯逼近一步,他问,“那她这次…”
面前人的眼神那样关切,刘执一瞬间觉得自己这样有些残忍,可事已至此,他错开脸,缓缓开口,答他,“很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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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可能改变不了什么,齐言还是决定进去见唐春水一面,她消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好,眉头紧锁,看见齐言时眼里才有了一点光,可她心虚自己违背了承诺,只在远处站着轻声叫他的名字,“齐言…”
齐言应了一声,走过去紧紧抱住她,此刻千言万语化成一句忠诚的祈求,“姐姐,别和我分开,我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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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言毕业后在北区本地找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很累但薪资待遇不错,只是经常加班,到家后累得倒头就睡,醒来后又着急忙慌地去工作。
妈妈以为齐言是为了挣钱才这么拼命工作,所以时不时劝他,说自己现在身体好了,家里也慢慢有了一点积蓄,让他工作不要太累。
可妈妈不知道,齐言不敢让自己放松下来的真正原因。
关于唐春水的那些事,齐言谁都没有说过,所以谁都不知道。
新来的小学妹自然也不知道,她在学校的时候就暗恋齐言,特意毕业后和他面试上了同一所公司,平日也跟他多有互动,同事们看热闹不嫌事大,聚会时喝酒起哄,话里话外套他现在是不是单身。
齐言客客气气地喝下同事们敬过来的酒,摇了摇头大方说,“不是单身,我有女朋友。”
小学妹当然不信,这几年她从没见齐言身边有过亲近的异性。
“她去外地办事了。”齐言说。
“哦,”小学妹心里发酸,却还是不甘心地问,“那她肯定性格很好吧?”
听见有人夸唐春水,齐言似乎很高兴,他点了点头,掰着手指头数唐春水的好,“她性格很好,很聪明又坚强,有主见又能干,有自己一直坚持的事情并且做得很好,爱恨分明,有情有义。
我遇见她的时候正走投无路,是她把我从一片浑水里救出来,教给我要好好读书,她说我有好前途要走,然后自己转身走到了黑暗里。”
齐言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喝多了,脑袋昏昏沉沉的,于是抬手扶住额头,嘴里还在断断续续说着,“可是…可是她外表看起来那么强势的一个人,又总是黏着我…她喜欢抱我,总是欺负我,又不许我争辩,她给我起昵称,叫我小狗,因为怕我离开还哭了…
即使后来…我们短暂分开,她也会在喝醉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说想我。”
齐言情绪临界崩溃,颤抖着声音说,“我好久没有见到她了。我再也不会遇见像她那么好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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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言被人抢走的时候,同事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受人所托把齐言送回家,却没想到都送到门口了居然被一辆黑车拦住了去路,从车上哗啦啦下来几个大汉,架起齐言就塞进了车里,这光天化日的,怎么还有这么猖狂的劫匪?
齐言就更昏了,他喝了太多酒,反应本来就迟钝,被人这样拉扯,下车的时候连站都站不稳了,他坐在地上闭着眼睛缓神,耳边听见有高跟鞋走近的声音。
下巴被箍住,下一秒熟悉又久违的声音响起,语气调笑,唐春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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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到这儿就写完了,计划了两篇番外,一篇齐言和唐春水的,一篇哥哥和刘柯的,争取在闭站之前写完,写完番外再修文吧,虫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