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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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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

-----正文-----

海恩的思维有片刻凝滞,良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句:“孩子?”

“没错,一个可怜的孩子。”

“不,诺亚,那里不可能有活人,我是说,近了毒气室......”海恩欲言又止,他以为这是诺亚在绝望中崩溃的精神所制造出来用以求生的幻象,他不禁用脸贴了贴诺亚的额头,来试探他是否出于一种发烧的谵妄中。

“真的!我没有发疯,这是真的。他没有进毒气室,他,他应该一下火车就被那个汉斯——你还记得吗?折磨威廉的那个党卫军,他带走了他,在接下来将近两个小时中惨无人道地侵犯了他,那个孩子看起来只有三岁!”

诺亚抓住海恩的衣领激动地说:“他把他折磨到濒死,又转回来扔到尸堆里,为了掩盖他犯罪的证据,他居然妄图让我们把一个活人送进焚烧炉!”

“可是!”诺亚在看到海恩由于感到可怕而脸色惨白时,连忙说:“那个孩子在我怀里动了,他用他的那只小手轻轻抓着我,告诉我他还活着!上帝,这该是什么样的奇迹,接下来不到五分钟他就会进入焚尸炉!”

“诺亚,我的好诺亚。”海恩战栗不已地抱住激动的诺亚,抚摸他的背安抚他,“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的勇敢让我震惊,你把他藏在推车里,是吗?”

“没错,你猜对了,那个时候要不是你,我和那个孩子可能都会死。所以,海恩——”诺亚抬起头目光如炬地凝视他,“我需要你,真的,我需要你。”

这是诺亚第一次对他提出如此强烈的需求,被需要的感觉是另一种幸福,海恩弯起泪眼,不住点头,“当然,我知道。”

“从更衣室里捡来的食物不是发霉就是变馊,我们可以吃,可孩子不行,他需要干净的食物和药品,还有,他需要隐藏......”

“我明白,我都明白。”海恩握住诺亚的手,放在唇下吻,笑着说:“既然你说我也是无意中救了他的命,那么我也该对他负责咯?”

“海恩......”

“不过,答应我,以后不要和路德维希去对抗,不许用那样的方式,你知道我到底还是个男人,我可不喜欢自己的爱人被别人亲吻,更何况,我也不希望你承受那样的痛。我想,他大概不会像我那般温柔地对你。”

诺亚抿了抿嘴,羞怯而又忧心地说:“是,他总是很凶,近乎带着报复的仇恨。很多时候,我只当这具身体不是我的,我的灵魂才是真正的我,只要想到我的灵魂在这里——”

他伸出手指点在海恩的心口,露出淡淡的微笑,“所以和他......上床的时候,大概也没那么痛。”

“不!灵魂是你,身体也是你!我决不允许,我绝不允许,相信我,诺亚,总会有办法的,不要担心我,只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在这个地方坚持下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真的......会好起来?”诺亚悲哀地笑了笑,“这个孩子是我的支撑,但我却没有对这个世界还会好起来的信念。”

“一定能过会有的,相信我。”海恩抱住诺亚,他心里所酝酿的计划无法对这个善良的人诉说,但感谢上帝!感谢这个奇迹般的孩子,至少诺亚有了活下去的支撑了。无论如何,他都会让这个孩子活着,好好活着。

天色逐渐隐入黑暗,天空呈现出幽静的紫,他们在车里缠绵地亲吻了一阵,气氛热烈之际诺亚却羞惭地躲开了。无论如何在这里都不适宜的,自己这肮脏的身体他也耻于裸露,海恩知晓他心中的想法,及时停下下来。随即,在欣赏身下诺亚带着淡淡的忧伤与安详的面庞时,海恩有些害羞地从军服口袋里掏出一本小册子,上面都是他抄写的海涅的诗。

他把这本诗集放在诺亚的心口。

“你知道,我字写得难看,不像你那么有文化,能写得一手漂亮的花体字。可这诗句中的每一个字眼,都带有我对你的爱,对你的思念。虽不值一提,但却是我的倾尽全力。”

他俯下身亲吻诺亚的眼睛,笑着说:“不过,抄写了这么多,诗句中的美却不及你万分之一。”

“我,我哪有那么好呢?”诺亚羞红了脸。

“你很好,你最好,你是世界上所有美的集合。我自小就爱你,想必就是对美的本能的追求。”

“可我回应你太晚了。”诺亚抬起手抚摸海恩年轻的面庞,“这些年,你有多么孤独,多么无助,过往我却对你视而不见。”

“可我坏事做尽,还害得你沦落至此。”

“就如约瑟被他的亲哥哥们卖到埃及地去,历经苦难却免于了饥荒还拯救了以色列,以坏心办了好事。也许,主也将这旨意安排在了我身上,我来到这里,才免于了孩子被送进焚尸炉的命运。约瑟原谅了他的哥哥们,而我又为何对你过往的罪耿耿于怀呢?”诺亚在海恩唇上吻了吻,“就让过去的都过去。”

海恩涌动眼眸,泪水滴落,再度匐在诺亚身上,“可我难以释怀,你受了那么多的苦!我......我真是个罪人,无数次夜里我都恨不得杀了自己!多年前,你在那个寒冷的夜晚将我抱在怀里,而我却将你推入了深渊。诺亚,再多的道歉都不足以说出我的悔恨,但相信我,我一定会坚守住自己的心。”

“我相信,我相信,海恩。”诺亚温存地在他额头吻了吻,在他怀里海恩又回归到一种符合年纪的纯真,发出小狗般富有节奏的安详的呼吸声,诺亚心想,自己真是有了两个孩子了。

直至深夜诺亚才抱着食物和诗集偷偷溜回去,负责人早就被打过招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像海恩这样的高层他可得罪不起。而莱昂,在外面吹了整整四小时的冷风打着哆嗦好不容易回到车内,却在看到自己长官脸上挂着的痴笑而恨得牙痒痒。

“下次换别人给你开车!”他不耐烦地说。

“不行,我可只信得过你。”

“被你信任我真是倒大霉了!”

海恩傻笑两声,叫莱昂开车。当车消失在道路尽头时,诺亚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看向月光下沉睡得安详的孩子。

“该叫你什么呢?我的小宝贝。”他用手指轻轻点在孩子嫩呼呼的脸蛋上,发出满足而幸福的叹息,这个孩子的到来,全然改变了他对目前处境的心态。爱在他心中萌芽生长,连成一片,长成名为希望的草原。

“很开心再次看到你脸上的笑容。”挡板后的克里特探出头来,低声对月光下的诺亚说:“明明不过一两年,却恍若漫长的一个世纪。”

“时间的流逝是不变的,变化的只是我们的心境。”

“睡会吧,孩子会醒的。”

“我想没过多久,我们就可以知道他的名字了。”

“真好。”克里特弯起眼睛笑了笑,让诺亚觉得自己好像还在D营区,期间在路德维希那边的日子就是一场梦。

而梦中的主角,此际正坐在华丽却空荡荡的书房里抽雪茄的那位,神情凝重地吐出一口烟雾,良久,他露出一道了然的微笑。

“不可能。”他自言自语地说,笑容渐渐变得嘲讽,“不可能。”

他叫来站在外面的副官,说:“把一号地堡的资料调过来,有关特别工作队的,包括人员名单,出勤表......”

副官答应了一声,随即说:“今晚施瓦茨队长去了那边。”

“知道了。”路德维希毫不在意地说。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副官点了点头,行了个礼就转身离去,第二天一早一沓整理好的资料就摆在路德维希的书桌上,穿着浴袍,他从浴室里走出后一边喝酒一边翻阅,发梢上的水珠落在纸叶中的一个个名字上。

“三天没有出工了么?”他紧紧盯着那个名字,嘴角上扬,现出冰冷的笑意。

他了解诺亚,知道他并非懦弱之人,会逃避那种可谓残酷的刑罚。那么他为什么不出工,或者说,他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营房?

是因为那个将死的波兰建筑师吗?不,路德维希不会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那日所见的笑容只是虚妄,那是真真切切的笑容,满溢着幸福。而那笑容,他也并不认为是海恩所能带给他的。

他突然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资料,来到窗边。

春日负暄,在冬日沉寂的冷杉林此际隐现生机,抽出的嫩芽在阳光下闪烁碎光,摇晃着,摇晃着,吸引人的注目。路德维希走到阳台上,伸手接落一道阳光,露出温和而恬淡的微笑。一只燕子落在雕花栏杆上,用圆鼓鼓的黑曜石般的小眼睛打量他。路德维希朝它挑了挑眉,心情的舒缓让他看起来既温柔又儒雅,燕子扇动小翅膀,落在了他的肩上。

“小东西,你不怕我吗?”他笑着问。

自然是得不到回答的,他也不需要回答。目光绵延至远方的天际,湛蓝的天空中,成群的燕子从南方归来,在天空盘旋,歌唱春之鸣奏,诗情而又画意,路德维希想起了施特劳斯的《春之声圆舞曲》。

他静待燕子在他肩头蹦蹦跳跳,直到它振翅远去,他返回书房找出施特劳斯的唱片放了起来。听着女高音随乐曲的吟唱,好似有一只百灵鸟飞进了他的书房。

他捧起席勒的诗集,细细地品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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