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追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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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各布按照人类的普遍习惯，准备用火焰焚烧尸体。

尸体周围十米左右的位置都被他用除草机反复犁过后整齐均匀的铺上一层锡纸，完整无缺的包围着躺在中间的尸体。周围的麻雀们好奇的看着雅各布认真的将一块块木材摆在尸体周围，他们时不时谈论着一些琐事。

早麦站在雅各布的肩头，看了眼那具毫无生气的尸体后，继续埋头梳理着自己伴侣的头发。雅各布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自豪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要有音乐！”雅各布摇晃着身体做出弹奏的动作：“还要用酒精！”

“那些都是什么？”早麦钻进他的头发里好奇的问。

雅各布嬉笑着撕开口袋，里面散发出雪松的清香。他在尸体周围轻松的跳跃，不断将木松抛洒在尸体周围，他精神抖擞的说：

“都是用来抒发感情的好东西！”

虽然早麦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雅各布喜欢的话，那一定就是好东西。

四周微风帮着雅各布维持着秩序，防止有好奇的麻雀靠近尸体。雅各布见一切都准备完毕，于是他面向麻雀们，清了清嗓子庄严肃穆的说：

“葬礼开始，祝福他吧！愿他去往充满奶与蜜的应许之地！”

火光闪烁，伴随着麻雀们的惊呼，‍‌黄‌‌‍色‎‎‍‌的火焰突然出现。火焰燃烧、蔓延，逐渐爬满整具尸体。火焰将木料与尸体一同燃烧，开始是雪松淡雅持久的清香，紧接着逐渐加入了油脂的气息而变得醇厚。

麻雀们啧啧称奇，或感叹或赞美这尸体燃烧的景象。有麻雀在疑惑雅各布是如何让火焰燃烧，怀疑他是否是拥有某种魔法；有麻雀被燃烧的香味吸引，和同伴们讨论着有那种植物的气味与其相似；有麻雀则专注于那些被烟雾与高温熏出的昆虫，一口一个的觅食着。

但麻雀微风指挥领导着他们，所以大部分麻雀都在耐心的等待。他们在等待雅各布的演出。

见那些自己熟悉或不熟的麻雀看雅各布的眼神中都带着敬佩与好奇，早麦由衷的为自己的伴侣感到骄傲。这出于他的自信与对雅各布的喜爱，因为他认为自己的伴侣是最优秀的麻雀。

这也有一点私心，他希望雅各布能喜欢上这里，愿意在这儿留下来。但他又为自己的伴侣可能会被其他麻雀觊觎而感觉到一点焦虑。

雅各布见火焰温顺平和的如水牛般缓缓燃烧，倒上一层油后从身后的影子中掏出一般吉他。这与是早麦第一次看见的那把漆黑如剪影的吉他不同，它是一把带着破旧灰尘气息的，破损的、带有刮痕和修补痕迹的木质吉他。

雅各布将吉他抱在怀中，如抚摸幼崽般充满慈爱的轻轻触碰它的琴弦。他的目光中温柔又带着欣喜，带着皮质手套的手掌轻轻拨弄着琴弦。

早麦感觉有点嫉妒，因为雅各布对待这件乐器的方式就像对待自己的恋人。他咂咂嘴，蓬起自己的羽毛。正好此时雅各布轻轻一勾手指，将第一个音符从这把破旧丑陋的乐器中释放。

所有麻雀都屏住呼吸，他们不再嬉笑讨论，安静的目光落在雅各布等待他的下一个动作。

雅各布闭上双眼，他听见周围风的声音，它穿梭过树叶的沙沙声，昆虫在地面窸窣爬过，火焰在燃烧。火焰会烧掉那具腐朽沉重的尸体，纯洁的火焰会带来新生。

火焰在尸体与木料中舞蹈，跳得噼啪作响，白色的烟雾缓缓升起而又被风抓住，轻烟和风儿相拥在一起。他抬起手，精准轻稳的降落琴弦之上。

一连串的音符如降临在这片大地上的雨水，它们从吉他中溅跃起阵阵水花，让破旧的吉他焕发出勃勃生机，雅各布弹奏着，让音乐如融化的溪水般流淌，让自己对朋友的回忆与情感融化在这音乐中。

雅各布突然停下手中的旋律，他开始吟唱：

Décrétons le salut commun !

（我们要作出拯救大家的决定！）

Pour que le voleur rende gorge, Pour tirer l’esprit du cachot,

（要迫使窃贼把侵吞的东西吐出来，要把我们的思想从囚室里拉出来，）

Soufflons nous-mêmes notre forge, Battons le fer quand il est chaud !

（让我们鼓旺炉火，趁热打铁干起来！）

他想起那些光辉岁月，那些闪闪发光的理想，那时这个国家还是世界的灯塔……

L’État opprime et la loi triche, L’impôt saigne le malheureux ;

（国家压迫，法律搞鬼，倒霉蛋被迫上缴血汗税；）

Nul devoir ne s’impose au riche, Le droit du pauvre est un mot creux.

（富人哪有义务可言，穷人的权利只是空谈。）

他唱着，他的心脏在抽痛，他现在有什么资格谈这些呢？他现在根本就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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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麦听不懂雅各布在唱什么，他听不懂这语言和歌词中的含义，但他感受到这音乐中寄托的情绪。那是一种很复杂，他无法理解的深沉情感。他安静的听着，他再次看向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他感觉有些嫉妒和羡慕。

他对雅各布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早麦感到不甘但又觉得自己没有理由不甘，他看向正沉醉于其中的雅各布，他又觉得这未知的音乐、燃烧融化的尸体、白日焰火…很美。

好吧，谢谢你。早麦释然的想，谢谢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照顾着雅各布，让他开心。

他注视着尸体，用自己的方式向尸体表达自己的敬意与感谢。

***

即使分吃完面包后，还有很多麻雀不太想离开这里。但在麻雀微风的命令下，最终他们还是展开翅膀分批成群的飞走。

渐渐地这里只剩下雅各布和早麦还留在这里。

本来早麦的同伴们还想呼唤早麦和他们一起离开，但早麦看雅各布时的那种感情充沛的眼神无声的让他们领悟了某种心照不宣的感情。

“唉，走吧。”黄嘴看着坐在木墩上修理吉他的雅各布和贴在雅各布脖颈边的早麦，他对剩下的同伴说：“让他们呆在那儿吧，反正有雅各布在，早麦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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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各布……”早麦不知道怎么开口，但他想告诉雅各布不要伤心：“它会好的……”

但还没等早麦想好接着怎么安慰雅各布，雅各布就把破损的吉他放进了火焰之中。

他又加了点酒精让火焰继续燃烧，舒服的扭腰伸展着手臂，发出一声享受的呻吟。

雅各布做着鬼脸说：“真是累死我了，一天进行两次葬礼。”

两次葬礼，一次为了一位昔日的友人，一次为了一把无法修复的吉他。

早麦感到很欣慰，但他又觉得自己有点傻，因为他居然会担心雅各布想不开。

“葬礼比我想的要有趣。”早麦轻松的对雅各布说：“我们等会是去吃饭还是去公园的喷泉那儿洗澡？”

但雅各布的回答差点让他从雅各布的肩膀上摔下来。

“我邀请了乌鸦和猫头鹰。”他把手指捏的啪啪作响：“乌鸦还有两个个小时才到，而猫头鹰们还要更晚一点。所以我们就去超市买点东西解决了吧。”

早麦感觉两眼一黑，差点昏倒：“什么——你居然还邀请了这些东西！”

他感到心有余悸，他真不敢相信雅各布居然真的邀请了乌鸦和猫头鹰。

“对啊。”雅各布满不在乎的说：“他们会把剩下的处理的干干净净，什么都会不剩下。”

早麦既无语又感到某种被雅各布折服的感觉，可以说他毫不怀疑雅各布会在未来某一天结交完这里所有的鸟群。

然后雅各布从衣服口袋中，掏出了几张泛黄的纸页，虽然早麦想问雅各布接下来要做什么，但他脸上严肃凝重的神情让他又把话憋进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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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第四集团军的狙击手J.（无论你现在叫什么）

好久不见，老伙计！一想到能以这种形式再见到你，我就有点激动……大鲍比、亚当斯、卡特这些家伙们还好吗？以前我看见亨特冻死在街头的新闻还难过了好久，但现在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恐怕我也像那样没了吧？

可别为我难过…至少那会我们都是一群风光无限的帅小伙……唉…看看我这把老骨头吧！虽然天冷时经常让我彻夜难眠，但我还是像头牛般威猛！

如果你一切安好，终于找到了你的同类，甚至拥有了能称之为“家”的地方，我相信洛克队长肯定会激动地像小姑娘一样掉眼泪，毕竟他可是一直把你当亲弟弟看啊……

别为我难过，我们第四集团军的狙击手。我只是完成了人类的一生罢了…就这样再见吧，我希望你别再（被反复涂抹后划去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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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我很自私…但是这件事恐怕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我并不想要求你那么做，可是J.我在写下这封信不就是希望你能来吗？

原谅我自私的把选择权交给你，但如果你不想要插手这件事，你可以把这封信烧了，用我的遗物换钱买酒喝。

别介意，这些本来就是留给你的。

但请记住，无论你接下来的决定是什么，那之后都与我无关了…

哈，我还是挺混蛋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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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各布专注的看着这几页纸，早麦发现一滴泪水正从雅各布的眼角滑落。但雅各布没有发现，因为他还在缓慢而艰难的阅读着剩余的信件。

早麦动作敏捷的爬上前去舔掉了那滴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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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结束！我会在第二部分解释为什么雅各布现在是男妓(′▽`)

但是接下来我要停更一个星期左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