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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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伴随着吧台留声机里缓缓旋转的手风琴，路易斯开始回想自己当初遇到法莫斯的日子，一切感觉是那么遥远模糊，他的记忆像不连贯的相册一样，一张张突兀的相片时不时闪过。

蒙特坐在一旁吃着乔治端上来的烤鸭，一边安静的看着路易斯的侧脸，丝毫没发现自己啃的满脸油，还在等着路易斯的回复。

“法莫斯是这个城市的主教，是他把我捡回来的。”路易斯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桌上的油灯，淡金色的眼眸被金黄的灯光映射，夕阳打在玻璃上，“虽然光明教会的有些教条对于你来说很不合理，对于大部分人民来说也很不人道，可是，这世界上总会有走投无路的人想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什么东西身上。”

“...你所信仰的科学，不也是你的一种希望吗？”路易斯喃喃反问道。

“你这个学徒，跟我以往遇见过的都不太一样。”蒙特说的很正经，但吃相越发的狂妄起来，“你当时要是被一位教师捡到，我们就会是好朋友了。”

“我们现在也可以成为好朋友吧？”路易斯眼神中有几分得意，他晃了晃手中的啤酒，“光明可不是心胸狭窄到连区区一个科学都容纳不下的哦。”

蒙特想了一下，用油腻的手也抓起了啤酒，“我以前遇到的神父和主教们都反对我的说法，看来是我的做法不够全面，在否定之前，我应该问清楚前因后果才是。路易斯，我应该谢谢你。”

两人碰了个杯。

“那你要请我吃这一顿饭吗？坦白了说，如果你不付钱，我只能求乔治施舍这一顿晚餐给我了。”路易斯喝了一口啤酒。

“这当然不是问题，我知道学徒的生活是很节俭的。”蒙特没有喝酒，那烤鸭被啃得七零八落。

“那真是感谢你了，我第一个认识的首都来的学士就这么和蔼，看来其他地方也不乏善良的生长。”路易斯心里舒了一口气，这学者应该不会再在这里送死了，表面上只是和善的微笑着。

乔治站在吧台里，听着两人的对话，默默在心里鼓起了掌。

蒙特眨了眨眼，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他追问，“既然你是被这里的主教捡回来的，那你的家乡在哪里呢？”

“啊...我不太记得了。”路易斯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法莫斯在路上遇到我的，那个时候我应该七岁吧，可是我已经没有印象了。”

“这还真是怪事。”蒙特觉得路易斯并不是个记性很差的人。

“记性好的人是不会理解记性差的人了，这点我在看着每年闪耀之日新入教的小孩子们就明白，每个人背诵教义的速度真的是不一样。”路易斯开玩笑一般的说。

这时酒馆的木门被推开，一个身穿皮革护甲的男人冲了进来。

“路易斯？我需要你的帮助。”那男人顾忌的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蒙特，含糊不清的说道。

路易斯认识他，他是徘徊在下城的一位游侠，经常领一些不能递交给骑士团的委托来维持生活。

“蒙特，这是我的一位朋友，看来他遇上了麻烦，我得先走了。”路易斯给男人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对蒙特解释道。

蒙特点了点头，“很高兴认识你，路易斯。”

路易斯回头对他笑了笑，“有什么事情乔治这个老好人会帮你的，今天下午的演说，还是不要做得好，明天就是闪耀之日了，到时候全城都会有骑士的。”

话落，路易斯就被游侠急急忙忙的拉走了。

此时已经天黑，出了酒馆后天气更是冷，路易斯在走动中发现自己崩开的伤口八成被血糊住了，今晚上要遭不少罪。

“你是下城那帮游侠里的人吧，是谁要急着叫我？”路易斯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十字架是不是戴在身上，小跑着问道。

男人点点头，说，“我听说，水之都有一位不论信仰皆可救人的学徒，这件事在游侠之间已经不是秘密了，毕竟...”

“你是外乡人？你一个外乡的游侠是怎么进城的？”路易斯狐疑的看着他，心下迟疑，就算是为了庆祝闪耀之日，守门人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放人进出。

“不，我不是外乡人，不过，一个外乡人偷偷来到了下城，他受了伤，请求我来找你。”男人语焉不详。

路易斯皱着眉跟着他一路跑到水之都的下城，迷茫想，法莫斯要是知道了他得寸进尺的给一个偷渡的外乡人治疗...他是不是要被活活抽死了？

没有信仰的人大多数选择住在下城，其实下城跟水之都的其他地区没什么太大的分别，除了街道脏乱了一些，下城是不被算在光明教会的庇护范围之内的。

路易斯的白色袍角在下楼梯的时候蹭到了一些脏雪，他拎起来一看，果然黑了一块，心里暗骂了一声，所以给学徒白色的衣服就是一种近乎神经质的控制欲。

“这边，路易斯。”游侠领着路易斯进了一间地下室。

这地方简陋却收拾的很干净，路易斯不禁高看这位单身汉一眼，然后他就愣住了，那床上躺着的...好像不是一个人。

“......”这是一只...？路易斯打量着眼前的这种生物，他长着尖耳朵，浅蓝色的头发。

这生物身上的黑暗力量他很熟悉，这是被恶魔打伤后，残留的恶魔力量造成的肉体侵蚀。

路易斯走到了床前，掀开了被子，发现这生物的左腹被伤的很严重，恶魔的力量带有着腐蚀力，左腹的皮肉已经被一点点啃噬，陷下去了一块。

“有没有油灯？我看不清楚，再过一会儿这孩子的肾就要被融化了！”

虽然不能完全确定是个人，但是...路易斯焦急地向游侠喊道。

“啊，有的！”那游侠连忙点了一盏油灯，挂在了床头。

床上受伤的生物已经睁开了眼睛，居然是金色的眼睛，路易斯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从自己以外的人身上看见金眼睛。

“你..你就是路易斯？”那生物艰难的喘着气，“你..你怎么是金色的眼睛？”

“既然会说人话就麻烦你问些更重要的事吧！”路易斯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十字架项链，缠在了右手上，“我很久没给非人类治疗过了，你..你要保重啊！”

那生物笑了笑，“谢谢你。”

“这话还是等你能跑能跳的时候再跟我说吧。”路易斯双手附在了那生物的伤口处，开始调动自己身体里的光明力量。

游侠站在一旁，惊讶的看着路易斯的手掌发起光来，然后那伤口处覆盖着的恶魔力量顺着那光一点一点的被拔了出来。

等到那一团黑气整个剥离掉了之后，路易斯双手举着那黑气，问道，“这里没有圣水，我看你家地板是土，塌下去一点应该没事的吧？”

“没...没事的。”游侠看着路易斯轻而易举的拿着那一团黑气，摔在了地上。

土陷下去了一块，可是恶魔的力量已经没有了。

游侠看着那重新变成红色的伤口，一时间张着嘴，无法反应，‘原来光明教会是这样治疗的吗？’

路易斯把黑气扔掉之后，手又重新附了上去，这回已经没有东西再阻挡伤口愈合了，现在要做的只是把这孩子陷下去的脏器补上。

等到伤口重新被包扎上了之后，已经接近十点了。

悲伤的路易斯回头看了一眼挂钟，发现自己又赶不上宵禁了，而且连晚上的例行礼拜也没赶上。

完了，希望法莫斯看在过节的份上饶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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