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轻易地改变心意,但又不可思议地固执己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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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我的女朋友还会回来吗?”
这个被问了无数遍的话,就像自动播放一样从他嘴角溜出。
“傻孩子,说什么呢?”周母放下手里的水杯,微烫的手心紧紧烙在周游的手臂上,眼神不安地看了眼赵霁又很快转了过去:“你哪有什么女朋友。”
“不要总是去打扰赵警官,还有叫什么叔叔,把人叫老了。”
周游有些不理解地看着周母,对方只是微笑着看向她,眼神温柔又埋怨。
这温柔刺痛了他的心。
让他不得不转头看向赵霁。
赵霁却以一种更为温柔更为冷酷的笑容看向他,没有对他的话做出任何有效的回应。
“赵警官,孩子可能又迷糊了,您先回去吧。”周母小心翼翼地说道:“你别介意,孩子就是瞎说。”
“没关系,有情况您再联系我。我们一定尽全力提供帮助。”
如此,简单地几句寒暄,赵霁没再回看那双迷茫的双眼,微笑着转身离开病房,并贴心地关上房门。
重回警局后,赵霁便常常来医院看望周游。大家都说两人同病相怜,一个老婆跑了,一个女朋友跑了。
明面上说他们痴情,背地里觉得他们可笑。
咔哒一声,锁扣咬上锁舌。
但这些他都不在乎。
赵霁低下头,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沉默地攥住门把手,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拉扯住他,让他无法迈出脚步。
门内异常的安静。
赵霁却没办法把安享这种静谧,危机四伏,死于安乐。
走廊里不时有人来来回回,好奇地眼光上下打量赵霁。
时间快速流逝,赵霁紧绷的肌肉在目光中逐渐放松下来,再抬头时已然是一张沉稳严肃的面孔。
他一步一步地走出医院。
一步一步走回家。
一切都准备好了。
房间里,不满的情绪逐渐堆积在周母的脸上:“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她还记得她去派出所送锦旗的那个早上。
派出所里忙碌又秩序井然,昨夜联系好的赵警官不仅不在,而且好像还旷工了。
她有些局促地站在大厅里,不知道手上的锦旗该往哪处送。
太阳斜斜地照进来,光洁的地砖晃花了人的眼睛。
年轻高大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走进屋子,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带着浓重的烟味。
黑眼圈像是两个无底的黑洞挂在脸上。
黝黑的瞳孔迷茫地扩散开。
嘴角尽是细碎的胡渣。
周母双手握着锦旗杆,眼见着男人扑通一声跌倒在眼前的地砖上,扬起的灰尘弥散成金粉,声音沉闷又巨大,喧闹的大厅瞬间乱作一锅粥。
那天下午,周母知道赵霁的妻子失踪了。
似乎也是从那一天起,周游突然成了为了挽留女友吞药自杀的懦夫。
赵霁记得自己在大学时学过一个名词——晕轮效应。
大概的意思,就是说人在另一个人时往往会产生一种以点概全的主观印象。
抛开物质而言,在人的意识中,人类不是由基因和环境所构成的,而是被一个可概括的特征标志。
人总是轻易地改变心意,但又不可思议地固执己见。
在人人追求突破和新潮的年代里,赵霁第一次觉得做个普通人是一件如此正确的事。
现在,他只需要编造一个合情合理故事,在适当的时候,将所有演员包括他自己,完整地放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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