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川,我不是让你来挖墙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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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吗?”容川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对面苍白隽秀的男人。对方乌黑的软发柔顺地垂在鬓角,发梢还有些湿润。那种进食的姿势很优雅,是经年累月培养出来的,刻在骨子里的矜贵。
“好吃。”精致的喉结滑动,沈颂不疾不徐地咽下最后一口食物,他伸手想去够一旁的纸巾,却被容川抢先一步递到手里。
沈颂动作一顿,指尖相触间,冰凉滑腻得不像是恒温动物的手,他抬头看容川:“手怎么这么凉,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容川双手搓了搓,白皙纤长的指尖微微泛了红:“我一直这样,体温比较低。”
沈颂起身把碗筷收拾好,又在厨房端了两个杯子出来,把其中一杯放在容川面前:“喝点东西暖和一下。”杯中微微冒着热气,是牛奶。
他又补充:“不烫的。”
容川慢吞吞地抱过杯子,象征性地喝了一口。他默不作声地观察沈颂,看着对方坐下来,一边刷手机,一边啜饮,粉润饱满的唇上沾了点白痕。
“怎么了?”沈颂察觉到了容川的注视,他舔了舔嘴唇:“不喜欢吗?我比较习惯饭后喝点什么。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就别喝了,我去给你倒点温水。”
“不用啦,我很喜欢。”容川摆摆手,一口喝光了。
我当然知道你的习惯了。容川看着起身收拾的沈颂,微笑着想,毕竟到了后来,只有在我喂你的时候,你才能吃得下去饭呢。
容川少有地沉浸在了思绪中,回忆起这个漂亮的omega对自己为数不多的信任时刻。
那是在后期,沈颂在手术和药物的双重作用下,已经不认识任何人了,他就像一只新鲜破壳的雏鸟,在陌生的环境中,对朝夕相处的容川产生了莫大的依赖,甚至在容川给他打术后巩固的药剂时,也完全没有反抗。
他只是紧紧抱着容川轻轻抽泣,竭力放松刺痛的身体,然后在馥郁花香味道的信息素中沉沉睡去。
后来,容川有些恶趣味地让他叫自己“哥哥”,对方也就真叫了,声音不复清冷,变得天真绵软,带着信任和依赖。
被人全身心信任的感觉很奇妙,更何况沈颂又那么漂亮。
在那样的依赖中,容川竟然也出现了情绪上的异常波动,但他对情绪感知的能力很低,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月。
直到有一次,沈颂不听话,吵闹着拒绝午睡。他便下意识地抱着沈颂躺下,缓慢而温柔地哄他入睡。
他没有意识到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行为已经逐渐越了界,触碰到了祁序的底线。
当漂亮的omega揪着他的衣角睡着时,他轻轻松了一口气,心头涌上了一丝可以称之为烦恼的思绪:难道我以后就要一直这么带孩子了吗?
这就有点麻烦了。
他有些无奈地想着,转头看见了身后的祁序。
祁序在外是光风霁月彬彬有礼的家主,但待他从来都是粗暴的,甚至比最粗鲁的嫖客都不如。
容川顺从地被抓着肩膀拖出房间,又被狠狠掼在房间外的透明玻璃上,接着,身上一凉。
“容川,我不是让你来挖墙角的。”在被大力贯穿的异样感中,祁序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带着彻骨的凉意:“你想干什么,被他标记,还是标记他?”
从这个角度,容川能看见屋内人恬静的睡颜,白衬衫掩映下的胸膛有规律地起伏,仿佛能让人听见以往荡在耳边的,绵长安静的呼吸。
幸好他睡着了。容川想。不然又会害怕得哭了,那样哄起来很麻烦。
“不是的,主人。”容川被翻了个身,他微微抬头,仰视着身居高位的当权者:“我只是想靠近观察他。我想知道,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幸运,得到您珍重的喜爱。”
alpha一笑,把omega用力顶在玻璃上:“因为他生来就比你高贵。”
后来发生了什么呢?容川微微蹙眉,对,第二天,沈颂就被带走了。祁序说他手段太过,把沈颂变成了个连祁序也不认识的枯燥的傻子。可容川却觉得,对于沈颂来说,与其带着回忆受折磨,变成傻子也没什么不好。
——这想法简直不像容川,他从来都是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当然,这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他的人生看似手握权柄,实则无限受制于人。
“轰隆隆——”
须臾,豆大的雨点劈劈啪啪地打在了窗户上。
“下雨了?”沈颂走到客厅,关紧窗户,他转头去看容川:“要不要回去关窗户?正好可以早点休息。”这话有些赶客的意思。
容川恍若未觉:“不用啦,我早就关上了。”他跳下椅子,拉着沈颂坐在沙发上:“哥哥,我有件事情想求你……”眼神可怜巴巴的:“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
“……嗯?”
“我真的好怕打雷。”容川语带恳求,眼神澄澈:“我来上班之前,都是跟家里人住,现在自己一个人住在大房子里,我害怕。”
“哈?”沈颂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心想现在的年轻人自理能力还真是……
“而且,祁总说让我照顾哥哥呢!”容川突然想到了另一条理由,马上兴冲冲地补充道:“如果哥哥半夜突然晕倒怎么办?我可不能离开!”他咬唇看沈颂:“沈助理应该也不希望一个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因为没有照顾好自己的上司而被总裁迁怒辞退吧?”
沈颂只好安排他睡客卧。可容川不困,以雷声太大为由,要求沈颂陪自己一会儿。
沈颂帮他调暗了夜灯,感觉自己像是在带孩子。
“哥哥,你人真好。”暗色中,容川的眼睛显得璀璨:“我特别想跟你呆在一块儿。”
“我们才认识多久,你看到的都是表象。”沈颂坐在床边,伸手替他掖被角:“不要这么轻易就相信别人。”
昏暗的灯光中,沈颂的侧脸显得精致又柔和。容川不动声色,于心中用手描摹了一瞬。
“我小时候在雷雨天里跟家人走散过。”容川忽然说:“我当时很害怕,但怎么找都找不到他。”
沈颂闻言心中一叹,明白了容川为什么害怕雷声。他有些感慨,没想到这么开朗的孩子也有辛酸过往,他安慰地拍了拍容川的肩膀:“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容川乖乖地回答。
过去了吗?
“早点休息。”沈颂站起身来:“明天一定会是个好天气的。”
容川陷在柔软的枕头里,笑眯眯地说:“哥哥晚安。”
“晚安。”
沈颂靠在床上,本来还想再处理一会儿邮件,但困意突然汹涌而来,他甚至来不及平躺下,就这么睡了过去。
漆黑的室内暗香缓缓涌动,让潮湿寒凉的雨夜变得浓稠,甜腻。
影影绰绰的黑影朝沈颂俯下身子,将他慢慢放平。
“嗡嗡嗡——”突然响起的手机如同闷夜惊雷,炸响在沈颂耳边。
他的意识深陷在泥泞里,修长的手指却已经下意识地滑向了接听键:“喂。”
如果从全景的角度看去,房间里的场景是很诡异的。
床上的沈颂闭眼侧卧着,手机屏幕大亮,上面的名字是“我的隋野”。
床榻另一侧的地上,伏了一个修长的身影,如果有灯光的话,会发现那张漂亮无辜的脸上带了几分咬牙切齿。
“宝贝,睡了吗?”隋野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下雨了,别忘了关窗户。”
“睡了,被你吵醒了。”omega的声音冷淡慵懒,又在结尾带了点娇气的鼻音:“你忙完了吗?”
“还没有。情况有点复杂,我可能要加班了。”隋野说:“抱歉,明天不能去接你了。”
太好了,最好永远别来。容川想。
“没事……”沈颂意识混沌地答:“我自己可以去。”
隋野想跟他多说两句,又听着他声音含糊,便舍不得再打扰他:“那你先睡觉吧,晚安。”
“晚安。”
须臾,室内重新归于寂静。
容川屏息凝神了一会儿,悄悄地上了床。
*
“事情就是这样,梁教授在办公室自杀了,昨天晚上,楼内的保安巡逻时发现了他的尸体。”
总调度师上前一步,把报告递给沈颂:“根据我们收集的数据显示,梁教授在任期间多次收受原材料供应商的贿赂,并伪造实验数据,以完成绩效目标。”
沈颂低头翻阅,修长的手指一一掠过报告内页:“贪污受贿?那也不至于到自杀的程度。报案了吗?”
“安全局城西分局的人昨晚就来过了。”总调度师恭敬道:“确认过了,死因是过量服用安眠药,尸体旁边有梁教授的遗书,经过笔迹校对,是他本人写的。”
祁氏集团虽然位居城市中心,但因为占据了城西辖区的一角,日常治安由城西分局负责。
“知道了。你去跟祁总汇报吧。”白皙修长的手指向前一推,报告滑到桌子边缘:“也告诉容川一声。”
总调度师轻声应是,走出办公室。
沈颂伸出两指,揉了揉眉心,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他有些莫名的不安。
就像是正常运转的无数齿轮,突然坏了一个,于是其他的齿轮也跟着停摆。
这是一种连锁反应。
沈颂拿出手机,又读了一遍早上收到的信息。
“沈先生,我是安舒,您方便时请给我回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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