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元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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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天越来越热了。

荀翎的课竟不是每天都讲的，我问他为何，他说因为要农忙。

然后领我到了一片菜地。

木槿村并不是很穷，也并不富裕，荀翎的学生们隔三差五就要回家种地，这学堂也隔三差五的上。

有的时候一天来十七八个小孩，从四五岁到十四五岁的都有，有的时候一天只来五六个，有的时候就一个都不来。

还有更加过分的，村里的大娘们会把刚刚断奶的孩子送来，一周岁，刚刚学会走路，家里没人看孩子就送到学堂待一天到傍晚再接走。

乡里乡亲的也不怕孩子磕碰，就给荀翎一个大男人看着。

今天就是如此，学堂只有两个奶娃娃，荀翎腿上放了一个，背上还背着一个。

我正好从山上打了两只兔子，打猎比我想象的难多了，这半个月别说老虎和熊了，我连只狐狸都没看见。

荀翎为难的说，“这附近山上没有猛兽，离人太近了，你要是想寻，可能得再走远些。”

剑门山上也没有什么猛兽，原来是因为离人太近么，学到了。

“这个给你。”荀翎突然递给我一把尖刀。

我接过来，问他，“做什么？”是要我杀人？可以，我不收你钱。

“剥皮。”荀翎笑着说出恐怖的话。

“...”我没有预料到这个答案，平复了一下心情，又问，“剥谁的皮？”是谁跟你有如此深仇大恨？

他歪了一下头，说，“兔子的皮。”

原来是兔子的皮，我一颗心落回肚子里，面上波澜不惊，低头看了一眼这雪白的兔子，心下有点不忍。

“我看你好像要攒钱去京城，你这兔子雪白无斑，仔细剥了，去城里能买个好价钱。”荀翎又说道。

原来如此，我手里的兔子不是兔子，是雪白的银子。

“要先把血放干净，不然污了皮子。”荀翎指着柴房，“去拿两个盆来，我教你剥皮。”

我一深一浅地去拿盆，心里还是想不通，为甚这夫子动辄如此血腥。

等到了柴房，我悄悄摸摸透过门缝看他，他拐杖叠放在脚底下，自己坐在廊下，前后两个奶娃，这尖刀使得比我还要溜。

看了半天，看不透。

总之我学会了剥皮，剔骨，还有清理内脏，都是些血渍呼啦的手艺。

也不知道是谁教给荀翎的。

荀翎无奈，皱着眉头笑我，说，是一个伙夫教得。

山下的伙夫竟如此厉害。

我看了看远处正写字儿的贾久，顿时对他以后的生活充满了担忧。

后来，我手头上差不多攒到二十两银子，就提溜着去了京城衙门贴寻人布告。

我是白天到的京城，华儿还未曾开始，我便先翻墙去了他房里。

我给他留了一张红狐狸皮子。

他见到我来，夸张地大呼小叫，“葡萄！你这两个月死到哪里去了！”

“不要叫我葡萄。”我坐在他窗户棱那，把手里的狐狸皮仍给了他，“送你。”

“呀！皮子，你哪来的钱？”华儿从床底下拖出一小马扎，坐到我跟前，开始翻来覆去的看这皮。

没有斑点，我检查过了。

“我打的。”这东西某种意义上比杀人还挣钱，剑门如果还在，我定是要说服师父改行。

“你竟有了这心，不会是娶了老婆吧？”华儿狐疑打量我，他这时候刚起，脸上半点脂粉没有，头发也乱糟糟，平日里都是天开始黑他开始收拾，像夜猫子。

“没有老婆。”我说，“我要是想寻人，在京城里能找谁？”我想着，既有杀人营生，那自有寻人营生。

“寻人？寻谁？”华儿不管是听到什么，都要再问两句才能满意。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回答，“我师兄师姐。”

华儿把皮子胡乱叠了丢在床上，掐着腰挺着肚子寻思说，“寻人你去上衙门呗，要不就是跟走镖的，运货的，四处能打听，但是你来去没个准信儿也没个影子的，有消息也耽搁了。”

我想了想，说，“我最近一直都在木槿村。”

“木槿村在哪？”华儿好像没出过京城，“你有定居那就好办，四处塞点钱，让他们有消息给你传过去就成。”

四处塞点钱...我掂量了一下身上的二十两银，在心里默默叹气。

“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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