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元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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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秋狩那天，我终于又见到荀翎。

他坐在一张小辇上，就跟在皇帝的马后面，可那张辇是人抬得，走在这草里不太稳当，又要跟着马，看着就十分辛苦。

我在王爷的队伍里，只能远远地往那边儿瞧，索性我眼睛好，看得见他，而且看得出他，脸色不太好。

荀翎为什么是这个表情呢？我一直盯着他瞧，只盼着他能发现我，然后跟我讲一讲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以后要怎么办。

王爷用他那折扇在我眼前挥了好一会儿，有些恨铁不成钢，“别看了，白日里找不到机会的。”

那是你，我冷漠地瞥他一眼，等下所有人开始跑马，我就能偷偷摸过去。

王爷发觉了我要阳奉阴违，连忙嘱咐说，“别忘了我的猎物啊。”

我点点头，知道了。

等皇帝那边扎好了帐子，又讲了些话，喝了些酒，他们就开始跑马了，我特意绕过去听，果然，他们不好意思让荀翎这样的瘸子跑马，他就在帐子里坐着，吹风。

于是我就站在侍卫堆里，王府的衣服跟他们的差不多，而且来了好些达官贵族子弟，机灵的人都追着皇帝跑了，这里就没什么人留下。

荀翎一开始没看见我，他就远远地看着篝火出神，就跟他以前一样，我就过去拍他肩膀。

他被我吓了浑身一抖冷，扭头看发现竟是我，还没反应过来，瞪了好一会儿眼，才放松下来。

我被他的反应搞得有点想笑，一时间也没说话，就半蹲在他身边。

他也没问我是怎么摸到这里的，也没问我怎么进来秋狩的，甚至没问我怎么从牢里出来的。

“伤好了没有？”荀翎往后靠了靠，像抓下我的后背，犹豫了一下，没动作。

“好了，你呢？”凑近了我才确信他这是生了大病，脸色苍白，还瘦了一圈，怪不得走路都要靠人抬，要知道，荀翎可是拄着拐都要上房糊房顶的人。

“我也还好，”他笑笑，脖子上的骨头都比以前明显了，“就是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我想也是，但还是问他，到底是什么打算？

荀翎听到我这么问，怔怔地看我，也不知道心里盘算了什么，转了几转，才摇了摇头，跟我说，“没什么打算。”

什么叫没什么打算，我没明白，又问他，“你是要做官么？还是要回荀家？还是要回木槿村？”

他听我这么问，‘哦’了一下，低下头，说，“没有要做官，也没有要回荀家，木槿村...应该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

“那你现在要做什么呢？”难不成就在皇宫里呆着？那我见你一面是要多难。

“我...”他一时没接上话，我又跟他静坐了半晌，他才说，“我可能...也要想一想。”

倒是有理，书是讲不成了，官也做不了，以后要怎么营生，可能确实是难题，反而是我，急躁地问他，有些后悔。

“你呢？你现在在哪？”荀翎问我。

我跟他说我在我师姐家里，贾久捡回来个小师妹。

“嗯，那便好。”荀翎听后笑笑，眼睛弯弯。

这话聊得我越来越不自在，不知道为何，这次见到荀翎他便一直怪怪的，可这人来人往，我又不好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就这样静静地陪着他坐着。

荀翎没再说话，整个人有点死气沉沉，我思来想去，看了他半天，也没发现问题出在哪里，但他又不想是以前，可以拄着拐杖来回走走，就这样一直坐在这里。

难不成是皇帝跟他有什么过节？不应该吧，荀翎这个人，天下的什么人能跟他惹上过节。

奇怪归奇怪，先把正事办了，我问他，“你住在皇宫里哪个宫？”

“旧东宫。”荀翎说。

行，那下次知道往哪里走了，我想了想，又说，“那我下次做新拐杖给你带去。”

“皇宫？”荀翎惊讶的看我，反问我。

“嗯。”上次踩得是储秀宫，回去问问王爷为什么东宫还有旧的新的，下次就能摸进去。

荀翎觉着这不是什么好主意，想劝我，被我堵了回去。

“我先去打只鹿，我答应王爷帮他充面子。”我站起身来，准备往林子里去。

荀翎见我要走，想开口喊我，可却没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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