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不过的同学聚会定番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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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导的片场里，一下请来了两尊大佛。中午，一群人围坐在亭台里吃饭，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场面闹哄哄的。

小颖听说楚羽阳来了，嗷嗷叫着要冉千雁带她过去，好近距离追星。冉千雁向来拿她没办法，在征得导演编剧场控等一众人的同意后，她们约着在园区门口见，冉千雁会带她去被清过的拍摄现场，前提是不许闹、不许叫。

谁知道这约定很快就失效了。

小颖好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越靠近那些摄影机，越憋不住赞叹。她在园区里工作很久了，按理说里边的每一株植物、每一间商铺，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然而如今看着形形‎‍‍色‎‌‎‌‍色‍‎的人，扛着各种各样的机器，穿着件大马甲，奔忙在空无一人的景里，她感觉一切都是那么新奇。

她用半是惊讶半是喜悦的语调提了很多问题。她问，冉千雁在旁附和着答。

“那黑色的是啥的，吊着的，哇，还能动弹！”

“是摇臂，你电视剧片花里应该见过。”

“那帮人拿着什么啊，白色的，打光板？白天也要打光吗？感觉没什么用欸。”

“画面效果不可能全是自然光，肯定有导演的的考量的……不是你瞎操心有没有用干嘛，又不是你拍。”

“也对啦——欸，那个就是摄像机吗？不大像；旁边箱子里是，哦哦哦这个板子我知道的！”

“等等你别——”

小颖好像找到了玩具的小孩，三两步就蹿离了冉千雁的身边，直奔着取景器旁的纸箱子而去。那里边多是导演组用的道具，有喇叭、马扎、支架、对讲机……小颖盯上的是场记板，也就是导演组喊“卡”时会用上的一块黑白相间的板子。它经常出现在影视作品里，一度成为导演的标志。

也幸好这时彭力宁和刘梓欣都不在。小颖环视一周，没有人注意自己这边的情况，做贼似的，心虚地把场记板偷拿了出来。

场记板不知用的什么材质，掂在手里颇有分量。

小颖玩心大起，准备自己也过把导演瘾。

冉千雁还没来得及阻止，场记板被另一只手“啪”地抢了过去。

“这可不是玩具啊。”

被抓包了，小颖多少有点恼怒。她抬头，刚想嘴硬回去，但在看清来人是谁后，一下失了声。

“你，你是……”

她大睁着眼睛，嘴巴夸张地撑成“O”字。冉千雁小跑过来，一把压下她的头，数落道：“开始怎么答应我的？还真是小孩子，不懂事。”她说完，又向那人鞠了一躬，“不好意思，这孩子给你添麻烦了，不盯着就会得意忘形，之后我一定好好看着她，不给组里添麻烦。”

“没事没事，我也是刚来。就是力宁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也是怕这姑娘惹人家不高兴。”

冉千雁还想再谢一遍，却被小颖一声尖啸拦住了：

“楚、楚羽阳啊啊啊啊啊啊——！”

冉千雁：“？”

楚羽阳：“！”

中午，冉千雁用调侃的语气，把这件事告诉给了所有人。小颖自觉丢人，红着脸低头扒饭，不敢往偶像那看一眼。

这日的午餐格外让热闹。楚羽阳和蒋方扬都意外的会来事。他们几人起大学便有了关系，加之多时未见，这顿饭越吃越长，全消磨在了几人的八卦里。

“其实这姑娘也好理解，是叫……小颖吧？”蒋方扬不确定地问了一下，在得到肯定答复后，他继续说，“电视里见到的，突如其来就到自己眼前了，可不是看画里边走出一个人一样惊奇吗？”他向冉千雁挤眉弄眼，跟着说，“我记得你以前也是这样，喜欢那个邱若彤，退圈多久了还喜欢，天天在那儿说‘可惜她不唱歌了’什么的。要那时候邱天后站你面前，你反应和小颖差不了多少吧？”

冉千雁回忆了一下自己当年的表现，不确定地接话说：“我应该没那么激动吧。”

“说不定是更激动。”蒋方扬说，“你不会忘了自己初中是个什么样了吧？一天天大喇叭一样，和小颖比起来有过之无不及好吧？”

老底被掀，冉千雁只得尴尬地笑笑。那些事儿她是真记不清了，但蒋方扬说得这么笃定，和当时情况估计是大差不差。

彭力宁呼哧哧地喝着汤，心有所感，也加入了他们的话题：“看见偶像嘛，很正常。我是一向不反对追星的。有个偶像也就有了份动力，偶像来了就更是想好好表现，旁人事儿都能做顺不少。你说是不？”

彭导身上有着知识分子的匠气，向来说话留三分，以显现自己的格调，剩下的话全让身边人补充。

这回刘梓欣充当“黑脸”，毫不客气地点破他。

“方弥，说你呢。”她语气温温柔柔的，刀子全藏在话里，“早知道蒋方扬来了你这样表现，那早该把他锁我们剧组了。你看你这回戏过得多好，彭导骂人的力气都省了。怎么，这是偶像来了，人也开窍了？”

方弥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高傲的自尊第一次被戳得千疮百孔，乍来无所适从。

就在这时，天空猝然发难，平地惊起巨雷。一声，又一声。亭里的人吓了一跳，刘梓欣赶忙拿出手机，查阅起当日天气预报。

“没事，没有预警，空雷，可能是太干了。”

众人听后，纷纷松了口气，又就着旱雷谈起了近日的天气。冉千雁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她浑身发抖，似是入了魇。

电闪雷鸣轰击着她的脑海，好像这里是宏大的自然力量的沙场，纤小的她身处其中，随时可能被毁灭。她忍不住发抖。脑门渗出冷汗。交织着的风、雨、雷、电画出一副可怖的图景，细碎的声音夹杂其中，时近时远。她听不清其中任意一种，因为太多，因为太轻。

她在这样的境遇里过了好久好久，五感渐渐地抽离，形、声、色，一切都模糊起来，她的精神世界里最后只剩下了空。最凄美，最孤绝。

然后一切都中止了。像一棵巨木被拦腰锯断，很平整，很突然。

她被人闹醒了。江鸿附在她耳边，小声地问她怎么了。他身上有一股清冽的香气。她闻到了，用她早就不灵敏的嗅觉。

“你怎么了？”江鸿蹙着眉看她，又问了一遍。

“我没事，老毛病了，缓缓就好。”她同样轻声回答，用手遮住彼此的嘴和耳朵，旁人看来好像在说亲昵的情话，“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怕打雷。这事儿我爸妈都不知道。”

江鸿眉间并无和缓的意思。冉千雁怕打雷？说得好像大雨天冲进水坑里玩，最后闹了几天发烧的人不是她一样。

可是他再怎么问，冉千雁也只说自己怕雷。她的神情不似作假，这毛病没准是他们分别后来的。

十五年。江鸿只能给出大概的数字。

他们明明一样大，中间却还是横亘了十五年的岁月。失落的十五年，不尽的日夜。

木已成舟，再想挽回已经太晚。江鸿只能说：“你要是还遇上这种事情，要记得我。我在旁边就会找你，如果我们不在一处，给我打电话，我会接，也会叫醒你。”

如此郑重的话，都能当表白使了。冉千雁没出息地红着耳朵，胡乱地应了。

五点半下戏，蒋方扬找到江鸿和冉千雁，问要不要一起回中学看望老师。为了不被拒绝，他掏出手机举给两人看，屏幕上赫然是他和当年班主任的对话：

“刘老师，我来千岛这边了，明天和江鸿、冉千雁去看您。不忙吧？”

“不忙，正好昨天刚结束月考，最近就是改卷子。你们到了直接给我打电话。最好下午来，还是那个点，我和其他几个老师应该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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