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渊以“骚扰罪”标准立案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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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看热闹的李火旺不敢跟得太紧,车辆朝着学校方向驶入,诸葛渊和同事下车拐进高中对面一所旧居民区。
李火旺看了看四周,迅速爬上路旁高大的梧桐树,居高临下盯着诸葛渊的身影。
人影消失在6号楼2单元,李火旺攀着树梢猛地一跳,身影落在围墙,又翻身跳下。
老旧小区没有物业,围墙上方拿水泥混碎玻璃和铁荆棘防贼,李火旺的手心被割出好几道伤口,却恍若未觉,在衣服上蹭/蹭,连忙追着诸葛渊而去。
楼道内灰尘满地,他跟着脚印悄悄走上六楼,隔着一道防火门,隐约听见天台上传来的动静。
此刻诸葛渊脸色苍白,手指扣在扳/机却迟迟没有按下。
他一个市局缉/毒大队副队,临时抽调来小派出所自然重任在身,那日去李火旺学校拿公文就是为了这事:十几起贩/毒案子抓下去,源头指向高中,这间临近的居民楼就是一处制/毒/窝/点。
几个跨在成年线上的学生比警/察预料得更加老练,人员固定组织严密甚至有自己的武装,看见警察闯入毫不慌乱,有人喷灭火器有人举枪有人翻窗逃窜,稚嫩面孔俨然一副嚣张狠毒的毒/枭模样。
四名队员两名受伤一名生死不明,诸葛渊击杀两人追到天台,却听见电机嗡嗡作响,飞速旋转的钢锯擦着他脸飞过。
这一刻所有动作全靠本能驱使,没有瞄准的枪口迸出火花,同时沉腰踢腿,狠狠踹开手持钢锯那人。
铁链裹挟寒光劈在地上,身下立刻响起哭爹喊娘的痛呼。
前方胸口中弹的少年还要挣扎,手未举起,诸葛渊便又是一枪,恰好从眉心穿过。
他们拖延了时间,几个少年已经消失在天台上,剩下的最后一个踢开逃生绳索,转过身面对诸葛渊,手指颤抖地拔出一把刀。
小臂长的锋利水果刀,刀锋朝里,架在纤细脖颈上,有个女孩被他当防弹衣一样挡在身前。
这女孩看上去最多八九岁,早在人群逃窜的惊鸿一瞥里,诸葛渊就疑心怎会有这么小的孩子参与其中。
“不好玩,我不玩了,我要回家呜呜呜……”
此时女孩嚎啕大哭,一边挣扎一边伸出手朝向诸葛渊,少年把她抓在怀里,冰冷细长的刀锋抵住血管,抬眼疯狂大吼:“你放下枪,不然我杀了她!”
良久沉默对峙,持刀的手越来越抖,划开三两道深浅不一的血口,女孩的哭声止住,不再挣扎,呆呆地瞪着诸葛渊留出眼泪。
扣在扳机上的手指轻轻移开,“啪嗒”,枪身砸在水泥地上。
诸葛渊举起空无一物的手掌示意给他看。
“什么都没有,你可以放心了,把刀移开吧……”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一样奇怪的东西从少年身后浮起。
从悬空当中浮现出来的苍白幽灵,无声无息扑上前,抬手从背后摁进去,少年面朝下倒在地,后心窝插了一块细长菱状玻璃。
暑夏烈阳当空,玻璃片反射着七彩虹光,逆光里李火旺的面容恍惚不清,风灌进他空空荡荡的红色校服外套,像披了件巨大且血色弥漫的长袍。
女孩就住在本单元一楼,暑假父母不在家,她听楼上哥哥说有电视看,便跟着他们走了。
诸葛渊一边联系人来处理现场,一边头疼后续事宜,击杀毒/贩是无奈之举,靠梳理死者间关系网也能排查出逃窜者的身份,但几个少年绝不会是这条贩/毒链条上最后一环,如何抓住幕后黑手才是难点。
李火旺蹲在他脚边,和女孩玩“你拍一我拍一”的游戏,故意放水让她赢,笑着伸手揉揉她脑袋。
李火旺被带走调查,在派出所里,不少人端着茶缸揣着文件夹故意从他路过,偷偷打量这个狂追警草诸葛渊又靠玻璃片制服毒贩的传奇男高中生。
原来长得这么帅啊!
可惜疯疯癫癫。
你看人瘦的,手上胳膊上都是伤,怪可怜……
“喝点水吧,把手伸出来,我给你处理伤口。”
笔录时诸葛渊要回避,但人一直等在门外,等李火旺从问询室走出来就递上水杯,掏出医用胶带和碘伏。
这些伤草草处理过,但解开绷带,划痕和掌纹在手心交错纠缠,有些是细细长长深浅不一的血线,有些卷起皮肉露出粉红发白的骨头。
诸葛渊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李火旺,但当他抬眼看过去,李火旺一点没在意,脸上挂着笑容,对痛觉的反应像是很迟钝。
李火旺忙着讲他的“英雄救美”:关于他突然出现在案发现场,是因为他跟踪逼婚对象诸葛渊,又在目睹了诸葛渊和毒贩对峙后跳上围墙,拔下一块玻璃后跃向阳台,一路踩空调外挂机爬上顶楼。
这些笔录里讲过一遍的经历他又讲了第二遍,还是意犹未尽。
他讲完了,诸葛渊头也没抬,却像下午他对女孩做得那样,伸手揉了揉李火旺毛茸茸的发顶:“很棒,但太冒险了,我不希望有下次,你可以多信任我一些,那种情况我搞得定。”
李火旺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凭什么信任你,你都不信我。”
诸葛渊笑笑,在听不懂李火旺说什么的时候,只要这样忽略就行。他把人送回家,看着万家灯火里属于李火旺的那个窗口亮起灯才离开。
警局等着他处理的事情很多,诸葛渊正在盘算如何引出幕后黑手,做笔录的同事来到他桌前,敲了敲。
“咳咳……这次可是救命之恩,搁在古代是得以身相许,怎么样,你就从了小帅哥吧?”
诸葛渊放下笔,一脸淡然:“我没说不同意。”
如果真的那么抵触,李火旺根本没有逼婚的可能,早在他堵在派出所门口的第一天,诸葛渊就以“骚扰罪”标准立案抓人了。
身影单薄的青年闯入暗无天日的洞窟,从墙壁上扣出一样湿/滑/软/糯的物件,转身塞进嘴里,“呸呸呸”几下,又猛地吐出来。
李岁舔了舔嘴唇:“爹,你在吃什么?岁岁能尝尝吗?”
“不知道,诸葛兄说此物有助我修真,我便吃了。”
“哦,”李岁有些失望,触手摸摸李火旺慢慢鼓起来的胃:“爹,你吃饱了。”
李火旺侧头想了想:“诸葛兄好久没联系我,我想他了。”
“岁岁也想……也想……”
李岁苦恼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一模一样的人,她爹只许她叫现代那个诸葛渊娘,那大齐的这个应该叫什么呢?
这种难题只从聪明的岁岁为难了三秒钟。
“爹,岁岁也想走了的那个诸葛渊了。”
方才吃下去的东西在肚里翻江倒海,喉口收紧,忍不住吐在地上,李火旺一边吐,一边疑惑:“走了?什么走了?”
“走了就是走了啊,不过岁岁会一边想一边等他回来。”
李火旺的心怦怦直跳,脑海中零碎的画面闪过,嗡地一声像惊雷落下。
他颤抖着嘴唇,拽着李岁把它从自己肚里拉出来:“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岁岁哇哇大哭,触手不断拍打李火旺干瘪的内脏,挤出来更多没消化的黏液和组织。
“我看见爹你把他埋在土里,说他走了,然后他就消失了,爹,岁岁没说谎,岁岁没说错……”
根据死亡的毒/贩交叉联系排查出人际网络,筛选中心成员,所有信息交织聚拢后,嫌疑犯名单就放在诸葛渊桌上。
修长手指慢慢往下翻,在最后一张停驻。
右上角的照片框里,青年黑幽幽的眼瞳目不转睛盯着镜头,眼底黑暗有种吸引人的魔力,恍惚空无一物,迷惘灰暗。
转瞬,却又像装载了一整个魑魅魍魉横行,阴邪诡异遍地的花花世界。
俊秀面容苍白如纸,正是李火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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