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疯时清醒,这才是李火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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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后走出伸着懒腰的李火旺。
“妈,没事,他是我朋友,找我谈点事。”
李火旺朝着孙晓琴露出令人心安的笑容:“我想喝鸡汤,你去市场买只鸡回来吧,晚上熬一锅,我馋死了。”
孙晓琴一脸紧张,要说什么又咽下,揣起钥匙出门,她从诸葛渊身边经过,诸葛渊听见她小声哀求。
我儿子分不清,求求你哄着他,别让他伤心。
凝视着那位母亲远去的身影,诸葛渊心中五味杂陈,他叹了口气,勉强自己开口:“三月三日晚上,你为什么在长兴酒吧?”
“李火旺,你知不知道,你涉嫌毒/品交易?”
李火旺伸手挠挠头皮,回答斩钉截铁:“我不知道啊。”
他甚至不再看诸葛渊,抬脚踢开拖鞋,盘坐在沙发上,懒懒散散地打着哈欠:“我不喝酒,晚上都在家睡觉,也没去过什么酒吧,更和毒/品不沾边。”
“啪!”
一大叠照片被摔在茶几上,诸葛渊低头看着李火旺的眼睛:“那这些是什么?"
照片里光影凌乱人群攒动,但始终有位高居首位的年轻男人朝向镜头,黑发白肤,脸上神色在晃动迷离的霓虹灯光下复杂难明。
"除了三月三日,还有四月十七日下午的银兴ktv和五月六日凌晨的美莹按摩店,你难道都要说自己不知道吗?”
“李火旺,这照片上的人,不是你吗?你想清楚再回答,到底是不知道?还是根本分不清自己当时在做什么!”
虽然知道幻觉无比真实,但这次玩笑也开太大了,偏偏诸葛渊的神情严肃,冷着脸狠狠盯着自己,李火旺连笑都不敢笑,赶紧正襟危坐,调整好表情,沉痛道:“你说的对,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知道还是分不清!”
“兴许我就是个天生坏胚,就是你要找的幕后黑手,贩毒案是我一手策划,人也都是我杀的,你想把我当做坏人也行,你愿意相信我也可以。”
李火旺的嘴唇微微抽动,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仰起头乖巧地看着诸葛渊,小心翼翼问他。
“你看,你喜欢哪种?”
“我不敢信你。”
这一声出口,诸葛渊的心立时跌落,他下意识捂住胸口,却怎么也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指缝里溜走。
李火旺先是愣了愣,后又反应过来不住点头,他举起右手锤锤脑袋,露出正在苦恼思索的神色,忽然脸色一变站起身。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刚才还在苦恼的李火旺突然醒悟,狂喜地冲诸葛渊大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但我有办法,只要我一死,毒品交易就停止了,不就证明我是坏人嘛!”
“诸葛兄,这回我不求你信我,你也别以死谢罪了,我现在就向你证明!”
李火旺激动得连拖鞋也不穿,腾地从沙发上跳起,踩着茶几落在地上,径直狂奔向厨房,诸葛渊被他的话震颤了,有一瞬间迷茫,跟不上这疯子的逻辑,等他反应过来立刻追上去时,李火旺已经从刀架上抽出一把菜刀。
“李火旺,你放下!”
诸葛渊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着,但青年充耳不闻,抬眼看他,目光明亮。
“原来只要这样就好了,”李火旺的声音透着兴奋:“原来只要我死了就能证明自己!只要我死了就不会分不清!"
"诸葛兄,我现在就剖心明志,你好好看清楚,记得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说完这话,李火旺持刀的右手高高扬起,朝着自己的心窝猛然插入,刀柄颤抖着向下滑动,皮肉撕裂的声音擦擦作响,一股血从心口泵出,扑地溅在李火旺因痛苦而紧紧抿起的唇/瓣间。
他的嘴唇泛紫,眼瞳瞪得大大的,满眼全是血丝,泛红的眼尾像抹了层胭脂,又可怖,又可怜。
“咣!”
随着这一声,刀锋从诸葛渊的虎口斩下,擦着骨头发出闷响,断口处流出的大量鲜血很快落在李火旺手上,烫得像把他的手放在烈火里灼烧。
明明心口也在痛,甚至伤口更深,但李火旺却注意不到,慌里慌张地把菜刀拿开,拽过厨房用纸就往诸葛渊手上裹。
“你停下,认真听我说。”
诸葛渊淡淡叹了口气,声音极轻。
“即便你今日当真剖心明志,我也不会认为你洗清了嫌疑,我认定的事情,便不会再变,我说了不敢信你,是因为事关重大,我不光要对你负责,也要对更多可能牵扯其中的人负责。”
“但我还没说完,李火旺,这句你要听清楚了……”
“我总是愿意信你的。”
听了诸葛渊的话,李火旺却丢开纸往后退了几步,抬头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问:“你愿意信我?哈,那你愿意怎么信我?”
诸葛渊冷静回答。
“我需要你配合找到证据,帮你证明清白,或者确定嫌疑。”
但李火旺用力摇了摇头,他的脑子突然从混沌中挣扎出来,变得异常清醒,连说话的语气都平和许多:“你又在说空话了,反正你只是我的幻觉,说这话也不过是在哄着我,我不会信。”
“不对,不对,”他说完上句马上又捂着脑袋疯狂摇头,连声否认自己刚刚说过的话:“是我在哄自己,没有诸葛兄,什么也没有。”
“诸葛渊已经死了,我这条命是他救的,所以我不能死。”
李火旺又退了几步,已经又退回到刀架旁,他再次抽出一把刀,之前空出的位置旁又多了处空白,雪白的刀光渐渐冲着诸葛渊袭来,他的瞳孔中倒映着李火旺痛苦又解脱的笑容。
“我会轻一点,你别怕。”
一道残影闪过,李火旺义无反顾扑上前,单脚在地上重重一踩,双手持刀便狠狠落下,
上一秒看到诸葛渊手受伤都会惊慌心疼的李火旺,此时却情绪冷静,动作十分干脆利落。
每到濒临崩溃边缘,他往往又莫名其妙地恢复了正常。
诸葛渊死后,再无人可安慰他劝导他,帮他梳理难明思绪、缠绕情结,与他喝茶、对弈、听风、赏月,他就习惯一个人发疯,脑子碎成破烂,再拾掇拾掇,捡回来重新粘好,等待下一次溃烂。
时疯时清醒,这才是李火旺。
这把刀更钝,砍人更疼,李火旺压刀向下,一路割开到小腹,诸葛渊疼地吸气,粗/重/喘/息/几声,鼻息间喷出某种好闻的草木漱口水味道。
他双手撑在李火旺的肩膀上,是要把人推开的姿势,但不知为何,却迟迟没动。
这个时候,脑子清醒过来的李火旺还意识这个样子的诸葛渊十分性感,他深深呼吸几口温和的草木香,犹豫着,慢慢踮起脚。
他寻着诸葛渊的嘴/唇,将颤抖的唇/瓣轻轻贴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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