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晚上想起来乔医生的话,又舍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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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越父母带李樊去了一家距离医院不远的浙菜馆,环境清幽,菜品美味。林阿姨很关心李樊,每道菜都会问问合不合李樊的胃口。用餐结束李樊才真正开始紧张起来,今天见这一面是为了汤越,这会儿才算是切入正题。
林阿姨是个温柔的Omega,语气带着些许歉意:“李樊,这段……同居生活,汤越有没有征求过你的同意呢?”她问得委婉。
李樊不想干脆利落地把所有责任都推卸到汤越身上,他思忖片刻,“其实……也算是我自愿妥协的,我的想法是在这段时间里能够解决一些问题。但我和汤越的初衷可能不太一样。”
林阿姨露出了稍微疑惑的表情,但依然得体,她继续道:“啊……原来是这样啊。那你觉得问题是什么?这段时间解决了吗?”
李樊盯着面前的餐盘,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
他抬头对面前的二人说:“我认为……我和汤越之间不单单是接受和拒绝之间选择一个的问题。这个问题大概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此时先前一直沉默的汤越父亲开口:“汤越对你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你对汤越也是有感情在的。Alpha和Beta的组合确实少见,但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我想,汤越是不是还有机会呢?”
李樊想立刻回答他:“但是……”
汤越的父亲接着说:“我能理解你对他的病很在意,不论是在乎或者是嫌弃。其实这个病或者说先天性的缺陷,对他的生活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前提是他自己愿意稳定住。前两年他过得确实不是很好,后面这几年我们的确也没有为这件事焦虑了。我想你应该能理解这一点吧,他治疗的时间真的很久,五六年了,也没有尝试和其他人结合过他是个很倔的孩子,连那些的想法都没出现过,也不准我们跟他提。你可以把汤越的状态理解为易感期更频繁的Alpha,这样是不是好接受一些呢?”
李樊想立刻反驳,又按下冲动,无奈道:“我想说,问题不在于汤越是个易感期频繁的Alpha。关键在于汤越是Alpha,我是Beta。您可能也无法理解这件事,就像您所说Alpha和Beta是能过日子的,但AB之间比AO复杂得多。可能对您来说,易感期只是一种需要克服的习惯。在我们Beta眼里是一种无法消解的宿命或者是悲哀。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汤越在我面前……这对他是不公平的,对我也是。”
悠扬的乐曲从大堂传入包间,却无人欣赏。
后来汤越的父母要开车送他,询问道:“是……回别墅还是回你原来的家?”
李樊想了想:“别墅吧,我去收拾一下东西。”
李樊其实也没什么需要带走的,他来时两手空空,去时自然如此。他推开汤越的房间,闻到浓郁的花香,正如他第一次和之后的每一次。
用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李樊回到原本的职位上,同事只当他休了一个长假,还兴致勃勃地问他怎么和主管请下这么长的假期。李樊苦笑了一下答道:“家人生了很严重的病,需要我去照顾。”同事兴奋的语气消失,安慰了几句。
时间如流水般划过,偶尔林阿姨的几句问候留下涟漪。李樊起初会做梦,天马行空,他不清楚为什么汤越会在梦里变成一个Omega。也许是因为撒娇的汤越更很符合他对Omega的想象。梦也不全关于汤越,也有关于他自己的。他也变成过Omega,但他坚信自己是Beta,在即将闻到自己信息素的那一刻突然醒来。
他的梦渐渐少了,深夜变得更加漫长。李樊开始找各种电影来消磨时间,一部接一部,不乏爱情电影,大多是好结局,偶尔留有遗憾,但编剧的手法大差不差。主角在一场大吵过后,总有机会在某一刻幡然醒悟,又在某一个契机下奔向伴侣的身边解除误会或是祈求原谅。李樊想,如果生活是电影,那人和人之间只有平行向前和短暂相交两种可能,那在关键时刻之前的纠缠就毫无意义了。
李樊上下班不开车的话会路过花店,应季鲜花不太多,总是那几种有折扣,偶尔他路过停下来的时候会闻到玫瑰。花店一年四季都会有玫瑰,他从没见过一朵天竺葵。天竺葵的味道有点像玫瑰,但绝不是。后来他减少了步行路过的次数,连玫瑰的香味也闻不到。
很多人都关心着他,同事、同学、朋友、家人甚至是只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李樊一下从孤岛扑进海洋,他挣扎不起,也不知道哪里是归属。
李樊几次想拨通林阿姨或者是汤越助理的电话,偶尔会冲动地想去看望汤越。但在他真正按下之前,勇气又如同泡沫般轻飘飘地消失。汤越的身体有没有好些呢?每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心情还好吗?没有人主动告诉他,似乎都将他忽略了。
汤越还在卧床修养,保持精神的时间有限,白天简单和父母聊一会儿就困了。话题来来回回就是那些,腺体、信息素、易感期……和李樊。汤越强硬地把李樊和这些捆绑在一起,最后总会落到Beta身上,“那李樊呢?他在哪儿?他知道这些吗?”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李樊怎么样。
有一次乔医生听见他还惦记着,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一顿,严肃地警告他,如果再不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都活不过三个月,小心以后只能依赖呼吸机,躺在床上等死。
没想到汤越毫不在意:“也不是没这么想过,但他应该会愧疚一辈子吧。好像也还行啊。”
他晚上想起来乔医生的话,又舍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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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今天接着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