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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新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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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

-----正文-----

叶渺回去之后递过折子,因要等到十五之后方开朝,就安然在顾秀的小院住了下来,左右顾秀那日之后也没再提回叶家的事,她便全当自己早起耳背没听见。况依她瞧着,顾秀这性子就是年节下也不肯歇,白碧珠人虽不在,暗河的密报却还是一日日地送了过来,若她不在这里留心看着,不知顾秀又要怎么点灯熬油地折腾自己。

暗河议事的时候她不便在旁,只得出去转转,方一到院子里,就见流云在那儿拿了把大剪子修花,因笑道,“这是什么花?我去年来也不见开过。”

流云笑道,“家主不认得,西首两盆是雪塔牡丹,这边竹林子下面的是白山茶,牡丹是四五月才开的,山茶却刚谢过,一时开不了了。”

她起了兴致,问道,“这竹子呢?看起来也和寻常竹子不大一样,颜色更润些。”

流云道,“竹子是吊丝玉竹,旁边那棵却不是竹子,是去年才插的柳枝。”她怔了一怔,流云抿嘴笑道,“去年姑娘过来正赶上京中雨季,那柳枝插在土里就活了,窜得也快,莫怪家主认不出来。只是不知上面刻的符咒还起不起作用?”

这下是院子里也呆不住了,她只得躲到西侧院去找言师采商量顾秀的病情用药。谁知才商量了两天,刚刚弄出一点眉目来,就被银浦慌里慌张地一摔门跑过来,“家主,姑娘方才说着话就昏过去了——”

她心头一紧,匆匆跟着银浦到了内院,朱柳二人不敢近身,唯流云守在门口。她一步跨进去,见顾秀双眼紧闭,正歪在榻上,她先握着手腕探了脉,手腕冰凉,脉象虚浮,轻得近乎没有。言师采已随后跟上,她吩咐道,“去按刚才定的方子来,宾主各加一钱的分量。”沉疴须用猛药,叶渺自然清楚这个道理,她将顾秀横抱起来,安置在床上,却从那人手中掉下一张薄笺来。叶渺拾起来瞥了一眼,那信没头没尾的,言语隐讳,看规格似乎是宫里的样式。她将那密信折了,夹在床头的书里。坐在床边握着顾秀的手腕,慢慢输送灵力进去,给她调理经脉。如此和言师采忙了一宿,及至破晓天明,顾秀方悠悠醒转过来。

她试过那人脉象无虞,身上的寒毒确实已然压制住,方始松了一口气,让流云下去煎药。扶着顾秀坐起身来,将她揽在怀里紧紧抵住额头,声音是一夜没睡的沙哑,“你再这样,我就把你绑回叶家去。”

顾秀怔了怔,阿渺素来在这些事上极重分寸,怎么会忽然……她心思转了一半,倏尔醒悟,这人必是从蛛丝马迹里看出了什么——她那一夜过后心乱如麻,便是无意露出了什么破绽也未可知。叶渺已经放她靠在床头软垫上,低声道,“方才是说笑,我知道你不会甘心留在幽涉,只是你无论如何筹谋,总还要顾及自己的身子。”

这种话她从前也不少说,只是从未像今次这般语气柔和。以阿渺的内敛,能开口到这一步,大约就已经是极限了。她理了理思绪,轻声道,“阿渺,我是将死之人……”

叶渺直接打断她,“你少拿这个哄我,谁家的将死之人还暗地里筹划着对付启霞老鬼?”

竟连这个也知道了,顾秀心中微微苦笑。叶渺道,“你要对付她为什么不跟我说?”

顾秀轻声道,“此事凶险万分,前路幽昧,成败之数,连我自己亦无把握。何况我中怨毒已深,如此病体残躯,亦不知还有多少时日……”

叶渺道,“你既知没有把握,就更不该孤身赴险。”

顾秀凝眸看她,“叶家避居世外,红尘不染,又有十方协定约束,何必自陷于京城乱局之中?”

“你在局中,我就在局中,入不入这个局,又有什么分别?”

她闭了闭眼睛,罢了,罢了,行路至此,或许她真的可以就此放任自己一回……哪怕九死无生之地,她也不是没有杀出去过。

顾秀一连病了两日,女帝便遣人来看了两回,待到第三日上顾秀能起身下地,便去给宫里递了帖子,过午进宫。年节之中,女帝也不在正殿书房,只让她随侍身旁,在御花园转了转。御园红梅正盛,衔雪吐蕊,开得烂漫异常,启霞帝欣欣然手折了数枝红梅插瓶,分送给各方重臣府邸,顾秀处也分得一瓶。她下拜谢恩,启霞摆摆手免了,问了两句她的身体,就漫不经心地开了口,“朕今儿可有个趣事说与你听,前日幽涉的叶家主进宫觐见,竟然开口向朕要了个爵位。”

顾秀微带讶异,“陛下赏了她什么爵位?”

启霞笑道,“还没赏呢,给她打回去写折子了,哪儿有随口就赏人的。朕想了两日,觉得这爵位怎么给什么都不合适,故问问你的意思。”

风雪帝国建国之时,末日之战初平,始帝霁便与玄门四大家族签订了十方协定,约定拱卫帝室,效忠帝国,后来风卫两家相继零落,传承中断,顾家也归顺帝国,逐渐世俗化,协约大半作废,惟叶家仍固守幽涉海,枝繁叶茂,渐成玄门正统,其相对于帝国的作用,也就变得微妙起来。一方面,玄门不属于帝国管辖,若给叶家家主封爵太低,实为不合情理;另一方面,若封得高了,也实在是无用,毕竟先代三十多位家主都不曾提过此事,她瞧着叶渺也不过是少年人一时兴起,没什么用心。

顾秀笑道,“臣这两日都看的是前线战报,倒有一个新鲜主意,便是说得不对,也请陛下勿怪。”

启霞一摆手,“你说你的。”顾秀便道,“臣闻前线连战不捷,辅国公的兵法能平海寇苗民,却对冥灵不起什么作用。叶家主身为玄门第一人,修为高深,已近半仙之体,不如赐元帅之号,三军如有仙督,必战无不胜。”

启霞帝道,“你与叶家主是同门师姐妹,自然对她颇为了解,给出的主意想必是不会错的。”

顾秀笑道,“那臣就静待陛下旨意下来,给叶家主备礼道贺了。”

正月初八的大朝会一过,女帝的全套封赏便一一下来了,果然赐的是元帅虚衔,年俸同上将军计,另有丝帛五百匹,绢五百匹,内城宅邸一座,奴婢十人。叶渺自去宫中谢了恩,启霞帝事忙,未留她多话。待叶渺回小院时,才不过午初,顾秀方议完事,正斜倚在榻上翻书,是一卷《奇门阵法辑略》,她到那软榻左首坐了,开口道,“有个事情同你商量。”

顾秀便放下书,微微笑起来,“你要回去了?”

叶渺叹道,“你一天就想着赶我走是不是?”又从袖中掏出一串丁零当啷的钥匙放在桌面上,“你总住在这个小院里也太不象样,我那日听苏恰提起,原知隔壁的那间宅子是空置的,只是皇家所有,不便买卖。这回女帝赐宅,我去找内库总管说了一声,便把那宅子要到手了。回头让他们连墙打通,你直接搬过去住。”

顾秀笑道,“啊,好一个结党营私的罪证。”

叶渺便知她答应了,吩咐流云下去收拾东西,顺手给顾秀斟了杯茶,“左右我名下也不止这一处宅子,她知道我住哪一所?你肯避居叶家而不回顾家去,只怕启霞老鬼才放心呢。”

于是选定了一个吉日,便从小院搬了过去,叶渺早早令人打理出了正院,顾秀却不愿意住,说平平板板的看着没趣儿。在后园中转了一圈,挑了一处依山傍水的精舍,又将原先小院中的花木移栽过来数棵,方肯住下。

春来二月,沿堤垂柳如烟,她同顾秀在湖上凉轩用过午膳,便一同顺着石子路漫步回了淡风苑中。淡风苑这名字仍是顾秀取的,与幽涉的淡风阁相映成趣,又另写了一副手书,让人依样雕制成青石匾额嵌在外院门上。她见中庭里岁初移栽的新柳也已抽芽吐叶,微风里亭亭玉立,心中十分欢喜。顾秀微笑道,“原本移栽的时候不对,还怕过来一时不能恢复,没想要这么快已长了起来,大约明年就要同他旁边这些齐高了。”

叶渺道,“向阳花木易为春,自然是容易活的。”

顾秀闻言轻轻笑起来,叶渺不知她笑什么,也不以为意,携顾秀自回屋去了。白碧珠大约是有事要禀报,正候在书房前面,一见顾秀先行了个礼,后干脆利落地道,“东南来的消息,辅国公卫老侯爷率兵围剿冥灵时不慎从马上摔了下来,摔伤了两根肋骨,眼下已连夜送回京城疗养了。前线事务由副将夏元鼎暂代,宫里大约早上得了消息,已经议了两回了。”

顾秀从她手上接过一沓线报,随手翻了翻,“前线虽是守势,却也不可一日无将,朝中怎么说?”

“齐老大人这两日病了没来上朝,内阁其他人意思倒挺统一,都同意让夏将军接管。军部没什么话说,眼下情势江南已经全失,大概各位将军也都不想去前线送死。”

顾秀一笑,“夏元鼎的手脚倒快,只不过他也不动脑子想想,要是陛下真的打算让他接着干,还让内阁议什么,直接在卫侯爷上请罪折子的时候批回去,岂不方便。”

白碧珠道,“内阁里就方大人不曾直接开口,想来是齐老大人病着,他作为半个门生弟子,不好直接表态。”

顾秀边走边道,“齐老一病,齐师叔作为女儿必得回来侍疾。苏恰备一份礼先送去,说我午后前去探望老大人,不知方不方便。”

叶渺问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顾秀端起案上的茶喝了一口,道,“你若要去,只怕齐老得从床上爬下来给你见礼了。”

叶渺失笑,只是摇摇头,“那便罢了。”顾秀道,“人不能去,礼却要到,你回头自己备吧。不过有件别的闲事叮嘱你。”

叶渺道,“什么?”

顾秀略略沉吟了片刻,食指叩了叩桌案,“你近日见启霞的时候,露两个破绽给她抓。”

待过了三五日,启霞帝一道诏书下来,命叶渺以元帅之名接掌东南战事,即日往赴前线。去的那日正逢朝会,顾秀下朝后便换车坐到了东城门上的一处酒楼,挑了个靠窗的座位闲闲坐着,眼见下面旌旗如流水,兵马整肃,好不热闹。苏恰见她心情颇好,更觉疑惑,“姑娘既然想来送叶帅,为何早上还要跟陛下告病说不能去?这样远远看着,叶帅又不知道,岂不没意思。”

顾秀轻轻一笑,“你不明白?”

苏恰摇摇头,顾秀转头回去接着看窗外,也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帝驾已经走了,连同身后浩浩荡荡的群臣一起,原地肃候的帅仗过了一刻,方掉头出城,亦远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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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霞:你说给叶渺封个什么好?

顾秀:我家阿渺是玄门第一人、天纵之才、修为高强、半仙之体、一步千里说开就开、全场禁灵说放就放blabla……(这说起阿渺来格外骄傲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笑死。话说顾上卿,阿渺知道你背后这么夸她么?你怎么不当面夸两句?)

启霞:(完全没眼看)说重点。

顾秀:封个元帅,我负责忽悠她帮你打仗。你看辅国公打得那么菜。

于是以后就是叶帅了╮(╯▽╰)╭,叶家主和叶帅都是靠顾秀才拿到,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你俩谁在吃软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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