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乐,小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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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煦回来时是12月31号的下午,他大包小包地拎着东西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蹲在院子里逗猫的江祈。
他今天穿着一身喜气洋洋的浅红底黄花夹袄,下面配着一条白色小棉裤,衬得整个人白皙红润。
楚煦没有出声,而是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后,下了结论:这种配色如果是别人穿起来,便会显得俗气,但在江祈身上,却显得可爱又活泼。
他一边佩服自己的审美眼光,一边抬步走进门。
此时江祈想摸小白猫柔软的肚皮,正把着它,试图仰倒。
小白猫却认为这个姿势有辱斯文,瞅准机会就敏捷地翻身而起。
江祈试了几次,有些气急,把咪咪向旁边一推:“臭咪咪,不跟你玩了!”
小白猫却冲他身后喵喵地叫。
他正要转身,却感觉到一片阴影笼罩在头上。
江祈抬头一看——楚煦正俯身看着他笑。
幼稚的举动被人看到,他有些不好意思,马上就要起身。但因为蹲了太久,他的腿有些发麻,脚步踉跄了一下。一双手扶住了他。
他刚一站稳,楚煦便放开了手。
“李叔呢?”楚煦发现他脸上沁了一层薄汗,便拉着他的袖子往屋里走,“没在家吗?”
“去买菜了。”江祈回答,脚步像孩子似的雀跃,“李叔说晚上要包荠菜猪肉馅的元宝馄饨吃。”
楚煦让他在正屋的老式檀木椅上坐下,摸了摸案上的茶壶,温度尚可,于是他倒出热热的一杯,递给江祈。
“看来今晚有口福了。小时候过元旦和春节,李叔都会给祖父和我包馄饨吃。”楚煦看着他喝下,温和地说,“他的手艺很好。”
江祈捧着茶杯点头,心中模糊地感觉到,楚煦小时候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甚至连这样重要的节日都不能回楚家。
他面上却是一副有些夸张的期待模样:“那我要吃三十个。”
“好,这是你说的,”楚煦被他挤眉弄眼的小表情逗笑了,“到时候少一个都不行。”
当天晚上,江祈看着有自己四分之一个手掌大的馄饨,愣住了。
30个大馄饨像白嫩的小鱼,在碗里挤挤挨挨。
隔着蒸腾的热气,他求助似的去看楚煦。
楚煦坐在他对面,憋着笑示意:“别看了,快吃吧。”
恰巧此时,李叔从厨房端着碗过来,他把最后一碗馄饨放在自己面前,脸上的皱纹像花似的舒展。
——自从楚煦的祖父去世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多人同他一起过节了。
“小江,快趁热吃,”他热情地招呼江祈,发觉江祈碗中的馄饨有些多,又看了看楚煦碗中只漂浮着五六个馄饨,没作声。
盛情难却,江祈夹起一个,咬了一口。
鲜美瞬间在口腔中散开,在荠菜的衬托下,紧实饱满的肉馅香而不腻,后味又被裹在陷里的小河虾提到了新的高度,咽下之后,满口余香。
“好吃吗?”李叔问他。
他这才发觉其余的两人只顾着看他,都还没动筷。
“好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馄饨!”江祈诚心诚意地称赞,又把剩余的半个一股脑塞进嘴里,两腮鼓鼓地咀嚼,像贪吃的小松鼠,“你们也吃呀!”
楚煦看了一眼他可爱的模样,垂下目光,开始慢慢地吃自己那份。
馄饨味道再好,胃的容量却是有限的。江祈隔着棉袄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仰在椅子上,哎呦哎呦地表示再也吃不下了。
楚煦没有强迫他兑现承诺,而是拉过他的碗,直接把剩下的打扫了个干净。
江祈如释重负,转念一想又开口,试图挽尊:“我是怕大哥没吃饱,所以才特意省出来给你吃的。”
岂料楚煦竟然点头赞同:“确实,谢谢小祈想着我。”
“行了,都出去玩吧。”李叔笑着收拾碗筷,“别影响我干活儿。”
李叔有强迫症和洁癖,不愿意让人帮他收拾东西,之前江祈试图收拾了两次,都被李叔推出了厨房。
二人起身走到院子里。
“几点了?”楚煦问他。
“11点。”江祈看了看表。
“走。”楚煦忽然伸手拉住他,“带你去个地方。”
江祈被他拉着走出门,这是他两个月来第一次踏出这个宅子。
他们沿着乡间的土路慢慢走了一会儿,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平地。
“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玩。”楚煦抬头看着墨蓝色的夜空,“在这里跑上几圈,就什么烦恼都没了。”
江祈也跟着他往上看,天际苍穹浩瀚,点缀着点点星光,无端地让人心情变得疏朗:“夜空好漂亮。”
楚煦悄悄看他,觉得那张精致的侧脸比星辰更夺目。
两人一时都没再说话,只看着夜空中群星闪烁。
气氛静谧。
忽然,空气中传来一声轻鸣。
江祈警觉地要躲,却被楚煦按住肩膀。
“别怕,”他轻声说,又问,“几点了?”
“还有三分钟12点。”江祈看了看表,转头看楚煦,“为什么总问时间?”
楚煦摸了摸他的头,视线向上:“你看。”
江祈随着他的目光看去。
——一朵银白色的烟花恰巧于空中盛放。
接着,一朵又一朵更大更绚丽的烟花轰然绽开,墨蓝色的天空绣上了五颜六色的色彩,缤纷、美丽。
“有人在放烟花。”江祈的脸在绚烂的光中明灭动人,他拉了拉楚煦的衣角,惊讶地出声,“哇,好多啊!”
“新的一年到了,许个愿吧。”楚煦却笑眯眯地看他,“听说对着烟花许愿会灵验哦。”
看着楚煦的表情,江祈刹那间明白了。
——这场烟花是特地为他准备的。
“我……”他喉咙干涩得厉害,勉强出了声,“我希望……”
“在心里默念。”楚煦连忙阻止,手指不小心点到柔软的唇,又触电似的离开,“……说出来就不灵了。”
江祈依言闭上嘴。
其实他是从不相信愿望这种东西的。
——如果人许愿可以实现,那为什么他小时候许了千万遍的愿望,却依旧要承受无尽的苦难?
可此刻他望着开遍天际的流光溢彩,却不由自主地相信了楚煦的话。
他闭上眼,双手合十,郑重地许下一个不那么贪心的愿望。
——希望明年此时,他的生活还能这样平静,身边仍是旧人。
看着虔诚闭眼许愿的江祈,楚煦忽然生出了一种吻他的冲动。
他怔怔地伸手去抚那张漂亮莹润的脸,对方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修长的手指滑落,定在肩头。
“雪花。”楚煦捻起一个透明的晶状物,摊开掌心,“看。”
转瞬间,晶莹的雪花便融成了一滩小小的水迹。
“下雪了,走吧。”楚煦说。
江祈点点头。
夜空中忽而大雪纷飞。
楚煦犹豫了一瞬,还是敞开大衣,将江祈揽进怀里。
“凑合一会儿吧,别感冒了。”
江祈毫无防备地贴着他,鼻端萦绕着清冽的香气,让人兀然回想起高中时代穿着干净白衬衣的少年。
回到家时,江祈还算干净清爽,可楚煦身上已然湿透。
他们被李叔催着去洗澡,浴室足够大,江祈本打算和楚煦一起去洗,可楚煦却说什么也不同意,拼命催他先去,江祈只好照办。
从浴室出来时,李叔却说楚煦临时有事,已经走了,顿了顿又小声说,好像是楚家叫他回去。
早知道应该让他先洗的。江祈心中一阵后悔。
他同李叔简单讲了两句,回到房间,脱了衣服摊开被子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倒不是因为性瘾发作的缘故。
说起来,按摩棒就放在床头的暗格里,但他已经快一周没有用了。
仿佛离开了那些腌臜的人和事,瘾也在渐渐消退。
一切也都在变好。
他翻了个身,却突然想起楚煦身上的香气。
清冽,但却让人有些沉迷。
接着,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如果能一直跟楚煦待在一起就好了。
不只是许愿时说的明年,还有后年,大后年……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楚煦只不过是帮了自己一次,怎么可以像个牛皮糖似的,一直赖着人家呢。
他有些苦恼,但很快又灵机一动,想出个替代性的办法:平时不打扰,但每年一起过个年,总可以吧。
思路骤然通畅。
于是他心满意足地准备入睡了。
然而就在此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接着,化为几声微弱的呜咽。
江祈骤然一惊。
——那是咪咪的声音!
咪咪在家里称王称霸,但出去了却很怂,经常被流浪的野猫欺负,有一次甚至被扯掉了一大块毛皮,露出淋漓的血肉。
江祈急忙披上衣服出门营救,他绕着屋子巡视一圈,却发觉呜咽声是从墙外传来的。
咪咪敢自己出门?这倒是少见。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灭了灯的前院——李叔早就睡下了。
他不想打扰到老人,便悄悄地拔下大门门梢,沿着墙角往后溜。
转过一个弯,正要再走,他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一个男人正掐着小猫的脖子,温柔地冲他笑。
他不自觉地后退一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新年快乐,小祈。”程逸轻声低语,漆黑的眼凝视他。
“楚煦把你打扮得很可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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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来:给程逸一拳打到北极!
明日预告:dirty talk,小江哭啼啼倔强不松口,木马pl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