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十月,萧宸和霍准已带兵彻底夺下黎朝南方几个重兵驻守的城池,占领浊江以南大半的山河。
有沈家的帮助,可谓如虎添翼。
沈家子弟一面游说守城的官员,一面为萧宸于民间造势。
萧宸治军严明,夺城之后,将士从不侵扰百姓,这也消解了百姓对战事的恐慌。
渐渐的,萧宸乃紫薇天降,必成天下一统之伟业的说法越传越广。
这一日,夺下柳州,军中正在庆贺之时,叶蓁急匆匆来找萧宸。
“殿下,段风求见。”
离宫之后,萧宸便再未将段风等人的事放在心上。
到了如今这般局势,巫族是否能为他所用,已不重要。
没想到隔了多时,段风竟寻来了。
萧宸同霍准打了个招呼,便同叶蓁去见段风。
真见到人的时候,萧宸倒有些诧异。和段风同来的,竟有梁泽和谢屾。
“谢家主怎会到南方来?”
见谢屾欲言又止,萧宸不再继续问,放他们进入营中。
叶蓁吩咐了人去取些茶水点心,自己则守在营帐外。
段风静静看着萧宸,萧宸喝了些酒,稍有醉意,面上红晕熏染,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微醺的样子也消减了些眼中的冷厉。
却也和以前不同了,如今的萧宸意气风发,身上威慑更胜以往。像是一柄经了足够的磨砺,锐气难挡的剑。
“怎么都不说话,你们来寻我,总不会是来瞧瞧我过的如何吧?”萧宸揉了揉额头。
谢屾忽的跪下来,郑重的冲着萧宸拜下,“谢屾携谢家众人投于殿下麾下,还望殿下能收留。”
“青州出事了?”
青州被晋攻陷,已过数月,谢屾却于此时要来投奔他?
谢家这样的大族,富贵令人眼馋,倒也寻常。
历来百姓谋逆,总有些世家大族要遭受灭顶之灾。不过如今的晋朝,并非是一群乱兵,而是建了王朝,轻易该不会动谢家这样的人家。
谢家和寻常世家不同,谢家家风很正,极有声望。
动了谢家,岂非让有心归顺的大族寒心?
“谢家主若真心相助,萧某荣幸之至,有话起来再说吧!”萧宸扶了谢屾一把。
段风这才说起青州的事,段风和梁泽本是要一路往南来寻萧宸。
可路过青州,段风忧心谢家便打算去看一看。
去了才知晓谢家出了事。
冯兴业称帝后,一众同族也算是鸡犬升天。冯兴业一个堂叔冯闯,猎户出身,早年跟着人学过些拳脚,凭着自己的摸索,竟有了一身好功夫。
冯闯一直跟着冯兴业,立了不少战功。论功行赏,冯闯封了侯,镇守青州。
青州多美人,冯闯便大选美人,以充后宅,甚至于带兵在街上抢夺,连妇人都不放过。
还责令青州各大族都要献上美人。可冯闯乃色中恶鬼,玩弄起女子来多次弄出人命,几个大族哪里肯心甘情愿的送人。
冯闯便直接编造了罪名,抄了好几户人家的宅院,男丁入狱,女眷则被冯闯困于府中,谢家也被抓了些子弟。
几个大族,有被冯闯震慑到的,也有暗中结盟,带了府兵要和冯闯拼了的。
当时闹出了许多人命,段风和梁泽安排了谢屾等人离开青州,一路往南方逃亡。
“就只是逃出来?”萧宸紧盯着段风的眼睛。
“我杀了冯闯,我们这一路都被追杀。”
“难怪。”
冯闯毕竟是冯兴业的叔父,杀了冯闯,谢家便再无法于晋朝的土地上立足。
纵然是冯闯有错在先,可冯兴业到底会帮理还是帮亲,可说不好。
萧宸安排了人跟谢屾走一趟,将谢家众人先安置在城中。
“近来逃到南方来的人很多,城中人满为患,一时要找很大的宅子不容易,只能先委屈谢家主了。”
“逃难之人,有个容身之所,已是大幸。”经了这一场变故,谢屾整个人都透出颓然来。
谢屾离开后,段风才接着说起,这一次谢家一族也死伤惨重,逃出来的人并不多。
人丁兴旺的一个大族,眼看着就凋零的厉害。
“天灾人祸,自来残酷。”萧宸叹息了一声。
战争本就残酷,而更为残酷的,是趁着乱局作恶的人心。
人性便是如此,总有那么一些人,受着压迫的时候恨透了掌权之人。可等到自己手中也有了那么一点权力,却以千百倍的狠辣去压迫旁人。
“你们这一路来,可听闻北边的局势?”
“樊成宏谋逆称帝,没改国号。招纳了以前朝廷的一些兵马,抵挡晋朝兵马继续北进。东城侯谭广扶持三皇子梁睿,想要讨伐樊成宏。五皇子投奔四皇子,两人带着兵马如今在东北方。
“樊成宏虽夺得京城,却腹背受敌。羌国于西北边放肆,朝廷却无兵可用,只靠着当地千户所,根本挡不住羌国的兵马。
“日日都有战事,乱成一团,民不聊生。我们一路往南而来,遇到了许多逃难之人。”
“樊成宏夺宫,竟还放出了几个皇子?”这一点倒是出乎萧宸所料。
他本以为,当时宫中一应皇族子弟,怕是难以逃生。
樊成宏既是反了,哪里还会对梁家人心慈手软。
毕竟有皇子活着,皇子便是正统,樊成宏更难收复旧朝的文武官员。
“当时乱糟糟的,有人趁乱逃出也不奇怪。我去宫里寻过你,可你已经离开了。”
“你去寻我?”萧宸蹙眉,“仗着这一身功夫,你还真哪里都敢闯。”
段风伸手要握萧宸的手,萧宸躲了一下,却还是被段风握住。
“我冒险寻你,你怎还没一句好话?”
“那你想我说什么?夸你英勇?今后继续?”萧宸打了个哈欠。
近日本就没能好生歇息,今日又喝了些酒,此时又是困倦,又是头晕。
“我今后都跟着你,听凭差遣。你让我做的事,我定然做好,你不乐意的,我都不去做。”
“你和巫族……你们的事,都弄清楚了?”
“嗯。其实你和我说了胎记的事,我曾暗中去过谢家。本打算悄悄去一趟就走的,后来却还是见了谢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