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恪上前一步想去碰谭圆。谭圆往后退了半步，紧紧贴着餐桌道：“不要过来，不要碰我。”

杨恪愣在原地，伸出去的手凝在半空，顿了几秒才无措收回来。他不敢看谭圆的眼睛，垂下头轻声道：“是。”

谭圆点点头，“H大录取你了，是吗？”

“是。”

“什么时候确认？”

“下下个星期就截止了。”杨恪抬起头看向谭圆。

谭圆的眼睛因为愤怒而通红，胸膛明显的起伏，整个人都在发抖。他努力维持自己的情绪，可是一开口就暴露了他的崩溃：“如果不是今天陆宁说漏了嘴，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呢？是你上飞机的前一天，还是你已经到美国了才告诉我呢？”

杨恪着急解释：“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我是不知道怎么告诉你。我不想我一个人去美国，把你留在这里，我想带你一起走，我想等我想到办法了再告诉你。”

“那你想到了吗？”

杨恪哑口无言，摇摇头，痛苦垂眸，“没有。”

谭圆轻轻笑了一声。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了出来，一颗一颗滚烫的泪珠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砸在地板上，砸在杨恪心上。每一滴眼泪仿佛都有千斤重，让杨恪喘不过气来，一阵阵的心悸，几乎要站不稳。

“杨恪，你明明有那么久的时间可以告诉我，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甚至不知道你要去H大念书！”

“我遇到事就是不爱跟别人说，我什么事都闷着，甚至连我爸妈我都不说，这些你都知道的。我根本就没把握能被H大录取，所以我也就一直没跟你说。后来真的收到了邮件，我更是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

谭圆皱起眉气极望着杨恪，“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告诉我吧。这是我跟你说的，你也答应过我的。你忘了是吗？你现在还跟我说什么遇到事就是不爱跟别人说？”谭圆就这么盯着杨恪，眼泪越流越急，一滴滴往下坠。

杨恪自知理亏，低着头沉默。

两人就这样沉默面对面站着。半晌，谭圆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深呼吸几口气让自己能够再说出来完整的话：“我们从认识到现在也就两年。两年，我不奢求你能对我有什么太深的感情，我不奢求你能为了我留在国内，比起你的未来，我没那么重要。我甚至不奢求你能把我考虑在你的未来之内。”

谭圆越说越伤心，越说越委屈，最后连一句清晰的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那你可不可以让我知道一下你的未来是什么呢？就仅仅是告诉我一声，有那么难吗！”这最后一句谭圆几乎是吼出来的。

杨恪看到谭圆这样，又愧疚又心疼，每一个混着泪水的控诉都如同一把锥子狠狠扎进杨恪心里，鲜血淋漓。

他上前一步，一把紧紧抱住谭圆，红了眼眶，颤抖着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错了，小团，对不起。”

“他妈的松开。”谭圆跟疯了一样挣扎，挣脱杨恪的怀抱，狠狠推了他一把，力气大到让杨恪往后踉跄了一下，几乎摔倒。“别他妈碰我！”

杨恪皱眉，“小团你别……”

“杨恪，我们俩怎么在一起，为什么会在一起，你比我更清楚。你喜欢我的推特，你他妈只是想跟我上床！”他皱着眉，就这么绝望看着杨恪，眼泪扑簌扑簌的掉，声音里是让人心碎的痛苦和委屈。“那你就跟我说啊，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我那么喜欢你，你明明知道只要你跟我说了，我就一定会答应，你为什么还要骗我，说要和我在一起呢？”

“我跟你在一起不是为了上床……”

可此时的谭圆再听不进去杨恪说的一个字。他吼道：“那你他妈跟程致景有什么区别？都他妈是想上我！”

杨恪顿时诧异盯着谭圆。那句话就像是一把大榔头狠狠捶向他的脑袋，瞬间大脑一片空白，轰的一声炸开。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谭圆，会把他和程致景相提并论，会把他和这个给谭圆带来了无尽伤害和痛苦的人做比较。

一瞬间委屈和愤怒噌的一下冲到了杨恪头顶，他皱眉低沉道：“你怪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我准备申请资料准备了快一年，我跟你说了那么多次我在准备这个比赛那个考试，你要是真的想知道我在干什么，你早就能知道我要去美国了。”

谭圆愣了一下，不可思议抬眸看向杨恪。他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声音轻到似乎一阵风就能吹散。

“你是在怪我，没有关心你，是吗？”

杨恪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是此刻愤怒占据着他的心智让他不想反驳，便只是沉默不说话。

谭圆就这么直直盯着杨恪。半晌，他忽然笑了出来，“好啊。”

杨恪不明所以，望向谭圆，然后就看到谭圆笑着看着他。只不过那笑比眼泪更让人心碎窒息。

“好啊。”谭圆的手指紧紧捏着餐桌边缘，逼迫自己维持住身形，不至于瞬间崩溃。那力度大到指节都泛白，指尖都在颤抖。“既然你也对我有这么多不满，那我们就分开吧。”

杨恪簇起眉，难以置信问道：“什么？”

“我们还是分开吧。”

杨恪深呼吸几口气，嘴张开了又闭上，最后说了一句：“有些话你想好了再说。”

“想得很清楚了。”

“谭圆，”杨恪死死盯着谭圆，眼眶鼻尖忽然就红了，声音里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哭腔，“这可是你说的分手。”

“杨恪，是你先丢下我的。”

杨恪站在原地，闭上眼睛，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拳，又松开。半晌，道：“好，好。”说完，径直进了卧室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杨恪放在这里的东西不多，就是一些普通的生活用品，不过一个小时就全部打包收拾进了两个行李箱里。

他推着行李箱出来时谭圆正愣愣坐在沙发上，眼泪还在不自觉地从眼眶里往下落。

听到声响，谭圆抬头望向他，然后又垂下头。

杨恪把行李箱推到门口，换好鞋，手都按在门把手上了，又缩了回来。

“你真的想好了？”

谭圆沉默，然后站起来，进了卧室关上门。

杨恪愣愣在原地站了很久。半晌，按下门把手，出门，再轻轻把门关上。

两年的时光，如同脆弱的雪花，猝不及防的彻底消逝在这个寒冷的平安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