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望黛娅的，是之前那个“有头有脸”，要竞选立法委员的长老，以及几个义工。

说实话，黛娅更希望来的是月兰警官，两人搞点儿病房Play啥的。

凭月兰那神经兮兮的气质，穿上护士服，肯定别有一番风味。

而在长老和义工面前，黛娅不得不收敛自己真实面目，扮出“正常”的一面。

黛娅不胜唏嘘：短短几年，自己就成了“伪善而‌‎‎‌‍淫‌‎荡‌‍的神职人员”，跟小说里反派似的。

简短寒暄过后，长老说起昨天，教会闹罢工的事情，热情赞美月兰警官：

“……黛娅你也知道！咱们教会，自从上届领导换了，就一直被针对。像昨天那么大的事儿！换之前，咱们都要拘起来做笔录！哎呀，多亏月兰警官能出手摆平，赞美圣母呀！”

黛娅点头笑笑。她不明白：教会的领袖，以圣母的名义，感激一个杀人犯？

是这教会生病了？还是说，社会的肠道，本就这样肮脏运作？

“我这老头子，有句话想对你说。”长老牵住黛娅的手，“修女姊妹你可能觉得不中听……”

“长老您这是什么话，”黛娅笑道，“您是教会的头脑，有什么吩咐，我会尽力去办。”

“经上说了，教会，是我们这些信徒的家。黛娅你若要恋爱，我们教会，就是你的娘家。”长老语重心长道，“而婚恋这种事，本质上，是社会资源交换，所以神才如此看重……”

黛娅点点头，她知道，长老的意思无非是，让她跟月兰继续交往，保持跟警方的关系。

“思量神的话语，向众人布道，固然是重要工作……”长老继续道，“但是黛娅，你这些年应该也能看出来，教会如果想有长远发展，关键还是在于……”

“长老大人。”黛娅打断道，“您知道……换生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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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长老有点懵，“我当然知道呀，怎么……”

“长老大人，我像做个忏悔。”黛娅低头，握住胸前的念珠，“我最近忽然发现，我并非那么圣洁，甚至比常人，还更加堕落……或许，我可能是魔鬼的孩子……”

“哈哈哈！”长老爽朗笑了，“黛娅你有这种念头，我就放心了！”

“诶？为什么呢？”黛娅大惑不解，难道真如《启示》所言，在末日，教会将落入魔鬼手中？

“唯有天使，才会责备自己不够善良，怀疑自己是不是恶魔；”长老解释道，“真正的恶魔，被傲慢蒙蔽双眼，始终坚信，自己是主持公义的天使！因此神说，哪怕恶灵，也值得拯救！”

黛娅愣了愣，释然一笑，说道：“长老您真会说话。”

“我哪里懂这些！”长老笑道，“是我年轻时，听一位老主教说的。不知道，我有没有解答你心中的疑惑呢？”

见长老满眼期待，黛娅答道：“多谢长老关心。我和月兰，最近挺好的，只是……”

“只是什么呢？”长老忙问。

“只是她那人，别看平时挺凶，其实特不成熟，非常黏人，老是来打搅我工作……”黛娅嫣然一笑，颊绽绯红，“长老您这边才是，以后要多担待呀……”

“啊啊，一定，一定……”

长老如释重负，不停抚‌‍‌‍摸‍‎胸‎‌口领带，想必他此刻，一定在心中高声赞美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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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长老一行后，黛娅饿得不行，过度用脑，消耗了体内太多糖分。

她边往便利店走，边思量着长老的话。按长老意思，自己就要作为礼物，送给政府了。

作为信徒，这是件光荣事。因为经上记着：“赞美神的羔羊，她是神的女儿，却要做被宰杀的祭品，是故人要称她为和平之君！”

但是，黛娅更想自己亲手做点什么，就像当初，不管不顾把奈莉领回家一样。

不然的话，就不会有变化发生……

于是黛娅做了简短的祷告，求圣母大人，给她一个预兆，毕竟“恶灵也值得拯救”呀！

而圣母大人，回应所有虔诚的祈求。

一个大肚子孕妇，推着婴儿车拦住黛娅，急切地问黛娅，能不能借手机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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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手机相当于人的器官，借给陌生人，黛娅有点犹豫。

然而着女人孕肚欲裂，两条细腿勉强支撑，同时婴儿车里，两三岁的孩子正哇哇大哭。

这样的人，怎么看，都已丧失一切作恶的能力。

黛娅便把手机解锁，交给孕妇，自己在一旁听着。

原来，这孕妇想叫老公开车来接她，而她老公走不开。

黛娅觉得，（跟她的麻烦比起来）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不想这孕妇爆发出通天怒火，对着手机疯狂咆哮。

“——你什么意思啊！你他妈的什么意思啊！我欠你们家什么了！你给我说清楚！说清楚！”

黛娅吓得躲到一边，怯怯看孕妇在坡道中央怒吼，生怕她发起狂来把手机吃了。

“——咕噜噜。”

黛娅肚子里，传来肠道痛苦的蠕动声。

饥饿令感官更敏锐，黛娅又依稀听见，似有金属摩擦的噪音。

黛娅猛地扭头，只见坡道尽头的工地，一辆运建材的泥头车，正蠢蠢欲动，缓慢滑行。

而打电话的孕妇，刚好坐在道路中央，对着电话哭天抢地……

“喂！车！车呀！快起来！”

黛娅放声尖叫，双腿不自觉跑了起来，向路中间奔去。

泥头车里没人，循着万有引力，自顾自不断加速，向脆弱的肉体疾驰而来。

黛娅赶到时，一切为时已晚，车头的阴影，已经笼罩在黛娅头顶。

圣母大人，这就是您的启示吗？

黛娅虔诚跪倒，护住孕妇和婴儿车，向泥头车，伸出受伤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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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无力的，我必赐予她力量；凡舍命的，我必赐予她生命。

圣母大人如是许诺，不成器的黛娅，却始终将信将疑。

即便她站起身，看着翻倒在地的泥头车，和身下安然无事的母子，她也不敢相信这一切。

人们纷纷跑过来帮忙，把吓傻的孕妇，和哭泣的孩子带走。

其中有教会信徒，他们认出了黛娅，纷纷跪倒在地，双手举天欢呼：

“赞美神！教会的修女行了奇迹！神啊！你果然没有抛弃我们！”

黛娅低头，看着自己被金属割破，汩汩流血的手臂。撕裂的骨肉间，无数鲜红肉芽，正强而有力地兴奋蠕动。

其实黛娅早就隐隐察觉，有什么东西，寄生在她的身体里，令她每天饿得发昏。

这是天使的赐福也好，恶魔的诅咒也罢，黛娅终于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了！

她没有开口赞美神，而是默默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