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新生。”

-----正文-----

诺维尔抱着一本被火烧缺了一半的书，气冲冲地跑进了星律院，半个书的封面上勉强能辨认出三个字——“群星律”。

他一路直直地跑向了星律院卿的办公室——洛菲兒已经从他原来的办公室搬进了这里。由于希斯与前院卿诺夫斯顿和现院卿洛菲兒的关系都不错，也没有人敢阻拦这位希斯卿的学生。

诺维尔急急地推开了院卿办公室的门，一边向里喊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洛菲兒正端坐在位子上处理文件，被这突然的巨响吓了一跳，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直到他看见了诺维尔手上那被火燎过的半本书，才知道诺维尔在为什么而生气。

洛菲兒有些无奈，他不知道应该怎么给眼前这只眼睛红红的卷毛小兔子解释才好。

他叹了一口气，向诺维尔柔声道：“先坐下吧，诺维尔。”

诺维尔气鼓鼓地坐到了他之前常坐的椅子上，这几个月以来他和洛菲兒熟悉了不少，偶尔和他一同坐坐洛菲兒也不会板着一张脸赶他走。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那些书都烧了。”诺维尔紧紧抱着那半本书，红着眼睛质问道。

洛菲兒想了想，道：“为了新生。”

？

诺维尔愣住了。

“我知道你们星辉院，嗯，和我们不太一样。”洛菲兒继续道，“但对于星律院来说，算法就是一切。我想，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诺维尔沉默着点点头。

“我并非在找什么理由搪塞你，但是你应该也知道，星律院的大部分算法已经在四年前瘫痪了。这就好像，打个比方——你发现你不再能做梦了。”洛菲兒注视着诺维尔的眼睛，并在那其中发现了他的。

“所以，现行的大部分算法不再适用，我们只能去探寻新的算法。这一点，也是我们四年来努力的方向，所幸，大部分都有了一些进展。相对的，这些记载着旧算法的藏书也就成了无用之物，甚至有一些阻碍了我们的思维。”洛菲兒缓缓解释道。

“可是……”那也没必要全部都烧了呀。诺维尔不解。

看见了诺维尔眼中的疑惑，洛菲兒无奈地叹了口气。

但他也不忍心将这份大人面对着的绝望撕开给诺维尔看，他只能说：“不破不立，是的，那些藏书凝结着前人的智慧，是宝贵的财富，但当它们不再能为我们提供帮助后，我们也要能够狠下心舍弃。我们的前辈，不也是在一无所有的基础之上，逐渐构筑出这样庞大精妙的算法体系的么？”

“因此，”洛菲兒总结道，“我们慎重考虑后，决定将这些书都烧掉，也是为了鼓励大家像先辈一样，去探求这片全新的星空。这一提案，希斯卿也是同意了的。”

“希斯先生也……？”诺维尔还是不理解，但他似乎能够明白洛菲兒口中的新生了。

见诺维尔似乎有些明白了，洛菲兒舒了一口气，拿出了一块干净的手帕道：“好了，现在把你的脸好好擦一擦吧，小花猫。”

因为从火堆中抢救书本，诺维尔的脸上被熏了几块黑斑，跑动过后汗水便糊成了一团。

看见洛菲兒脸上揶揄的笑，诺维尔红了脸，接过了手帕在脸上胡乱抹了一通。

“哈哈，别乱抹，不然更脏了。”洛菲兒笑着，将一面镜子推到诺维尔面前。

诺维尔连忙照着镜子将自己收拾干净了。

“我们已经做出了决定，也不会为此后悔，若是因此烧坏了你喜欢的书，我很抱歉。”洛菲兒看着诺维尔手上半本书的残骸抱歉道。

“唔。”诺维尔也低头看了一眼这本书，但事实上他并没有太喜欢这本书，毕竟这上面大部分的内容他都看不懂。只是他觉得，若是少了这本书，另一本书大概会很寂寞吧。

“抱歉，我也太冲动了。”诺维尔站起身来歉然道。

“没事，小孩子就是要冲动一点才可爱。”洛菲兒笑着道。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诺维尔本想这么说，但是回想他今天的举动，确实看上去更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那我先走了，打扰了，拜拜。”诺维尔摆摆手，便转身走了，顺便带上了门。

“拜拜。”洛菲兒也摆了摆手，目送诺维尔离开。

良久，洛菲兒拿起笔在他的文件上写下了最后一句话：

“我们别无选择，只能破釜沉舟。”

“有些事情，我想你多少会知道一些，不过我还是要向你明确，并希望你牢记。”斯塔尔缓缓道。

年幼的诺维尔端端正正坐好，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首先，最好不要去问与自己有关的问题。有些事情，知道与否都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当你遇到这样的抉择时，请好好想一想，慎重地做出选择。”斯塔尔笑眯眯地看着诺维尔的眼睛。

“其次，尽量把你要提问的东西细化，毕竟大部分时候星星都不会直接把你想要的答案告知。它提供的信息会比较……模糊，这也导致了在将信息传达后会产生一定的偏差。所以尽量不要去问一些太宽泛的问题，当然我想你也不会去问一些没有意义的问题，像是……星律院的房子什么时候塌。”斯塔尔虽然上了年纪，但他的眼神还很敏锐，注意到诺维尔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他不确定道，“你不会……想过吧？”

“呃，没有没有。”诺维尔急忙否认。

“吼吼，有过也没什么。”斯塔尔笑了，“如果你实在好奇得不得了，那你也可以问问星星，我想它们应该会乐意与你分享这些小八卦的。”

“当然，这些都要等你能够熟练掌握了才能有更深的体会。现在么，你也就只能想想了。”斯塔尔慢慢收了笑容摆正脸色，“我要说的最后一点，就是量力而为。透露未来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当然，这份代价的大小会因人、因事而异，有些可以忽略不计，有些却是你承受不起的。所以做出预言也是需要技巧的，以期尽可能规避代价，这一点我们会在之后的学习中继续深入。”

“那老师，代价是什么样的呢？”诺维尔好奇问道。

“很难说，或许是你重要的东西，或许是你的生命……”

斯塔尔的声音开始变得缥缈，诺维尔努力地抬头去看老师的脸，却只能看见白茫茫的一片……

诺维尔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回想了一下似乎在梦中见到了的老师的脸，却发现自己除了那白花花的大胡子已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但这也难怪，毕竟距斯塔尔的离世已经过了六年了，他甚至已经不太记得最后一次与老师见面时说了些什么。

所以，是为什么突然梦到这件事呢？

在空荡的图书馆里，没有人能回答他。

“然后呢？你那个老师没说其他的了？”海瑟问道。

“没有了。”诺维尔皱着眉想了想，“我后来回忆了一下，老师确实曾和我讲过这些，基本上……一字不差。”

诺维尔对于梦境的记忆还是不错的，这一点海瑟也知道。他又思考了一会儿，往椅背上一瘫，道：“没什么意义吧，说不定就是你想你老师了。”

“唔。”诺维尔自己也想不出这个梦有什么意义，于是勉强接受了友人得出的结论。

“我看呐，你就是太闲了。”见状，海瑟感叹道，“整体就跟个小姑娘一样待在图书馆里看书，除了我找你，你出来玩过么？”

“呃……”好像是没有。诺维尔沉默了。

“所以啊……”海瑟打开了他提来的小盒子，故作深沉总结道，“你不出来玩连这么好吃的面包都没吃过！”

诺维尔早就对他带来的东西好奇得不得了了，这会儿立马把头凑过去。

入目是四块圆滚滚的面包，香喷喷的，还冒着热气。

“哇哦。”浓郁的奶香与麦香交织着，勾着诺维尔的馋虫。

“哼哼，看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海瑟说着，示意诺维尔拿一块。

诺维尔也不客气，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热腾腾的面包熨帖着味蕾，也融化了心。

“这个好吃！”诺维尔含着面包来不及咽下就夸道。

“那是当然！”海瑟一脸骄傲，打下了诺维尔伸过来的手，把盒子又赶紧封好，“去去去，我好不容易才买的。”

诺维尔挑眉，“以我们的交情，我吃两块怎么了？”

“不行就是不行。”海瑟把盒子举高，耳根微微泛红。

诺维尔虽然最近身高猛窜，但还是够不太到，便也没有执着一定要再吃一个，倒是发现了海瑟的异样。

“哦哦，你脸红什么？有情况！”他调侃道。

“没有！”红色从海瑟的耳根蔓延上脸侧，“你再问就不带你出来玩了！”

“诶诶别啊，我不问了不问了。”诺维尔赶忙讨饶，“我想去看看浮空城！”

“看你表现。”海瑟抱好盒子挑眉，“等我有空再说。”

浮空城大部分都已经完工进入调试阶段，但仍处于非对外开放状态。当然，如果是内部工作人员，也不是不可以带人进去参观。

经过多年的锻炼与实践，海瑟已经能够自如地掌握大部分高阶魔法，最近在准备考核注册成为高阶魔法师。

“嗯，考核加油啊。”诺维尔拍拍海瑟的肩膀。

“你等着好消息就是了。”

-----

洛菲兒是一个很有魄力的人，当然，我没有在建议烧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