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褚行拓才敢给乔矾发去消息，跟他说了句晚安之后就马上匆匆下线。隔天起来的时候才胆战心惊的上线看乔矾到底说了什么，是不是发了什么拒绝他的话。

乔矾虽然这几天都没有回复他，但是褚行拓却不敢想这是不是乔矾在冷落自己，他只能把这种冷淡当做是乔矾自己在好好的复习考试，或者是为了自己考虑不想打扰自己期末复习。

考试周很快就过去了，出的题目对于他来说也不算难，就算在复习的时候花费了更多时间在考虑他跟乔矾今后的关系会如何，他还是完成了考试。

等到他的全部考试都结束之后，褚行拓又开始焦虑起来，要怎么样才能让乔矾跟自己才恢复如初。

褚行拓给乔矾发了消息之后，乔矾还是没有回他，褚行拓想到了乔矾会不会已经放假回家了。

他赶紧找到了乔矾的宿舍号，到了他宿舍门口。站在外面犹犹豫豫不敢敲门，楼道到处都是别人拉着行李箱发出的声音，轮子在地上转动的咕噜声吵得他心烦意乱，电梯门开开合合的声音更是踧踖不安。

他的后背贴在乔矾宿舍墙上，咫尺之外就是宿舍门，手轻轻一敲就能知道他人还在不在。

就是这么简单的事，褚行拓却犹豫了很久，因为只要一敲开这扇门，门后的一切很有可能就是他一直逃避的事实，但是只要装作不知道，是不是就永远就不会发生。

在不知不觉中，他也变成了优柔寡断的人，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才能占据乔矾心中的位置上，究竟要做到如何，才能将顾南述完全从乔矾心里面挤出去。顾南述的存在就像是扎在乔矾心中的一根刺，即使拔了，还是千疮百孔，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填满那些孔洞。

褚行拓目光沉沉，晦暗不明，脸上表情愈发暴戾阴鸷。

身边传来门锁扭动的声音，褚行拓下意识瞥过去，同时收回自己原本的表情，换上另一副平淡的模样。

在看到出来的人的那一刻，褚行拓的脸色骤变，目不转视的看着眼前的人。

——拉着行李箱的乔矾。

“你要走了？”褚行拓好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消息也不回，是在等着我主动放弃是吗？”褚行拓越说音量越高，身边来往的都是准备离校的学生，有些人已经好奇的往这边看了过来，乔矾正面对着他们，褚行拓只留下了背影给他们，他觉得有些难堪，将褚行拓带到宿舍里面。

幸好高力昨天刚考完试就已经收拾东西回家了，宿舍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人。

乔矾把门关上之后，终于隔绝了他人好奇的视线。

乔矾想了个理由安抚了褚行拓的情绪，“我是怕打扰到你复习。你考完试了？”

但是褚行拓也不是好糊弄的，乔矾带着行李箱走的样子他都看在了眼里，要是真的只是怕打扰到自己复习的话，大可以不用背着自己偷偷离开。

很明显要是自己没有来找他的话，还真的就让乔矾跑了。

“那你带着行李，是打算搬到我那边吗？”褚行拓冷着脸，他就是故意刁难他，既然他都不肯承认了，那他也不用给他台阶下。

“……”乔矾知道了自己拙劣的借口很是被褚行拓所不屑。

他索性承认了，“对，我就是想你主动放弃。我明明都跟你直说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乔矾越说越激动，早知道他就不应该偷懒，直接跟高力一样昨天就回去就不会有这些破事。

褚行拓看着乔矾，他因为愤怒而紧绷着的嘴唇就像是他曾经在花园里面种过的小番茄，盆栽内的泥土因为缺乏有机物质才会出现的板结现象。小时候布置的课外作业，也是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了板结的泥土一定要先铲碎，越是稀碎松软的土质，在补充完需要的物质之后才能长出满意的植卉。

泥土碎渣溅在手上的时候，伸手抚掉带着棱角的砂石，残留在手背上的触感他还记得，甚至于再怎么仔细身上还是会带着藏在衣服皮肤上的碎末。

每一次花园里铲土施肥的时候，看着长势越来越好的番茄，他就越发相信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现在眼前的乔矾就像是当年的那一株泥土正在板结的小番茄，他想将他铲碎的念头蠢蠢欲动，是否这样才能再次长出当年一样令他满意的植卉。

“你从来没有给过我机会，直接就将我判刑。你说我不肯放过你，那是因为我有怨，我不肯死心。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不会放过你的。”褚行拓拉过他的行李，直接拽在手上，死死地锁在身边，蛮横不讲理。

乔矾来不及护住自己的行李箱，当然也被褚行拓这种幼稚无理的行为气得半死，他知道褚行拓还刚帮了他忙不久，但是他就是忍不住脾气，这些天堆积下来的怨气也一并爆发，“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我现在已经不欠你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就是我们再也可以不用见面了，毫无瓜葛了。”

“在你情绪失控的时候，你可以做任何事情，可以随意发泄脾气，包括把我当成度过发情期的工具，但是这些我都可以忍，以为我知道这些我有错，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出现在你面前。我明明都已经这么努力在赎罪了，为什么你还是不满意？你想一出是一出，不用管我到底是否能够接受着一切。我告诉你为什么想跟我在一起吧，因为你只是单纯的对我感兴趣罢了，我是一个beta，今后也不用你负任何责任，还是你极度讨厌的人的男友，你好好想想吧，你只是一时的胜负欲罢了。”说到最后，乔矾都觉得自己就像是褚行拓的情感教师一样，一步一步地在教他认清自己的真实感情。

一时的激素分泌导致他对自己的感情倾向产生误解，一旦冷却下来，马上就能抽离，这种现象太常见了，他也是在这段时间内才想明白的。就比如他前阵子因为过度的孤独感对褚行拓产生过依赖感，这些都只是假象，很多人会误以为这就是喜欢，其实不然，一旦感情冷却下来之后，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后悔。他只是一个beta，他不是omega，没有被完全标记的能力，没有天生带着羁绊能永远捆住另一半的能力。他是一个随时能够被抛弃的beta。

褚行拓可以随随便便就对自己发怒，但是他不行，褚行拓有权有势，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就算是他之前已经为他的行为真诚道歉过，但是下意识的动作才是最真实的。他血液里面流躺着的是天生上位者的骄傲，是一种对他人自然而然的掌控欲。顾南述之前也是矜持高贵的omega，就算现在转变成了alpha，也只是多了alpha会有的劣习罢了。他们永远都是最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而自己最多是调剂，是可以随便更换的工具。

在顾南述当初还不稳定的情况下，他都已经能对自己做出那样的事，他完全将自己拿捏住了，要不是自己偶然知道了真相，或许现在还傻呵呵地被顾南述玩弄于鼓掌之中。

这种身处未知的风险的不安感，乔矾只能敬而远之，在远离他们之后再尽量的调整到最初的状态。

褚行拓被他一番话直接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中，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委屈的颤抖，“难道不是因为你心里面还在对顾南述念念不忘吗？明明我说了让你不要再跟他见面了，但是你呢？你们两个眉目传情的模样都已经被我当场抓住了。你还要我怎么样？我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求着你……你口口声声说了会给我机会，但是留给我的永远都只有摇摆不定的回答，你什么时候真的替我想过？你只会不断地臆想扭曲我对你的感情，你到底是在叫我认清自己，还是只是想连我也骗过去？我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我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你跟我在一起的时间就这么短，你有那么了解我吗？”

真的吗？真的要将他敲碎之后，对自己封闭枯萎的乔矾才能长出喜欢他的模样吗？

“……”乔矾无力反驳他的质问，确实是他一次一次的给他模棱两可的答复才会让褚行拓逐步沉沦在虚伪的假象。所以他刚才也试图开解了他。此刻褚行拓的连胜质问就像是在扇他巴掌，扇得他生疼。摇摆不定的是自己，敢做不敢当的是自己，窝囊的也是自己，褚行拓又有什么错呢？自己确实不是他，又怎么能比他还了解他自己？

“对不起。”乔矾有些冷静下来了，确实是自己将怨念都撒在他一人身上了。

“这确实是我的错，没有给你明确的答复，让你越陷越深。”乔矾犹豫了一下，重新编好一段措辞。至少现在说开了，也不用再顾忌什么。

“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知道——你心底真正的想法。你要是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的话，之前也不会这么犹豫。”

乔矾被他按回椅子上，本来就矮他一截，现在更是被他完全笼罩。他吞咽了一下唾沫，回想了自己到底对他是什么感觉，是因为极度孤单的情况下自己保护意识寻求的慰藉，还是真的如他所说的，真的对他有一点感情在。

原本乔矾在前几天看完一整季的《感情介绍所》之后，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感情了，现在被褚行拓这么一问，他反倒有些不自信起来了。

行李箱被褚行拓一手推到了老远，直接被推进了阳台，门一关，直接将行李箱锁在了阳台。

回来之后就看见了乔矾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褚行拓皱着眉头，“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突然对我这么冷淡，但是我想说的是，我对你一直都是认真的，绝对不掺杂一点杂质。与信息素无关，与顾南述无关，与胜负欲无关。我一直都很明白我自己的感情。所以，我也不想你质疑我对你的感情，我想说的就这些，你要是还是真的觉得我们……不合适的话。”

“我也不会也放弃的。”

褚行拓深吸了一口气，那他剩下的办法就只有将他打碎再拼凑了，他不想用强硬的办法将乔矾绑在身边，但是如果正常的步骤一点用都没有的话，他也不介意先用些手段让乔矾留下。

他可以用的手段很多，只是他不屑，但是现在他只觉得，他如果一开始就不在局内的话，再多的真心都不被看见。

他紧张地看着乔矾，希望他不要将自己逼到穷途末路，求求了，也给他一点爱吧，也让他感到一点喜欢吧。

乔矾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手指交叉着，紧张的摸着自己左手的食指，他的心脏跳得很快。褚行拓拳拳真心将他击溃，他没有想到褚行拓居然真的是认真的，这直接颠覆了他的认知。他不应该在自己的拒绝之后，不屑地贬低自己几句，再揍自己几拳后，潇洒的离开吗？为什么现在还留在这里，跟自己讲这么多话？

他有些动摇了，他也想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但是长久以来，他的想法都不重要，久而久之他自己也快忘记了怎么去看清楚自己。他对褚行拓没有像当初时对顾南述的那般悸动，像初恋时的那种怦然心动，他很明显就能感受到这就是爱。但是在褚行拓身边时更多的是一种温暖，一种陌生罕见的温暖，在他难过的时候唯一的封闭剂，黏住他的创口，给他支持，他不清楚这种是不是喜欢，还只是单纯的依赖，但是他害怕，害怕沉溺之后，又会被迫抽离出来。

就像幼年时期就分开的父母，就像他无疾而终，充满算计的初恋。要是这一次还是那样的结局怎么办？他不敢赌，他刚迈出一步的尝试就给他沉重一击。

“现在不喜欢也没关系，以后再喜欢也可以，但是每天都要再多一点点。”褚行拓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直接吻在了他的右侧脸颊上。

乔矾看着他闪动的目光，如同冬季的太阳一般温暖，他鬼使神差的点了一下头，飞蛾扑火。

“那我们就再试试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