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动了动手指，确定自己还拥有这具身体。

呵，还活着幺。

吐出一口气，心又猛然揪起，萧楚攸！他不是也随我坠崖了幺，他怎幺样了，是否还活着？

我立刻坐起身，像穷途末路的困兽一样四周搜寻着那熟悉的身影，白茫茫一片，厚厚的积雪山谷中空无一人。

我不死心，发了疯似的在附近的雪地上翻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

没有，没有，我的手指冻成了冰，每挖一下就刺骨的痛，但是我停不下来，四周的雪地都被翻开，都没有找到他。

我的心渐渐冷却下来，呜咽出声：“楚攸，楚攸……”

我哭着喊：“你在哪里啊……”声音悲切，简直不像是我自己的。

没有回应，我啜泣着，扒拉着身下的雪层，嘴里一直叫着那个名字。

冰冷的手指触碰到雪下的坚硬物，我动作微顿，然后发了疯的挖起雪来，手指因为用力流出血来。

终于拂去了积雪，雪层下是一个士兵，青白的脸，冻僵了，早就没有了心跳。我一愕，颓然做到在尸体旁，眼神无光，睁大了望着天穹，两行泪顺着面颊流下。

我后悔了，后悔与诗怀冷合作，如果君临天下的前提是牺牲萧楚攸的性命，我宁愿不要他许诺的无限荣光！我只要萧楚攸好好活着，与他健康平安的度过一生！

我一动不动，似乎也被冻僵了。许久之后，从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微的呼唤：“阿阮。”

我心神一震，转身望去，立刻泪如雨下。

他躺在那里，身旁的雪被推开，应该是刚刚奋力挣扎出来，俊朗的脸被冻的苍白，定定望着我，神色不知是喜是悲。

我扑过去，眼中满是后怕，颤着声道：“楚攸，我以为，我以为……”

萧楚攸擡手接住了一滴泪，竟是烫人的热度，他喃喃：“这是为我流的幺？”

我抱住他的手臂，只是泣不成声。

萧楚攸回抱住我，低低吐出一口气：“知道你这样在乎我，我很高兴。”眼神中是宽慰的神色。

我擡首，他眼中的缱绻深情可以将这漫天冰雪融化，我只觉心中温暖，贪恋他的温柔，痴痴与他对视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楚攸轻笑道：“再这样下去，真要被冻僵了。”

我脸上一红，我们坐在冰雪上，阴寒刺骨，他不说还好，现在发觉果真是膝盖以下都没有了知觉。

萧楚攸扶我起身，望着满谷飞雪，皱起了眉头，要从这里生还恐怕还不是件易事。

我知他所想，安慰道：“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一定能出去！”

萧楚攸点头，将我护在怀里，两人相互扶持着朝谷口走去。

这处山谷像一只葫芦，刚才我们所在的地方是葫芦的肚子，谷口就是葫芦嘴，两人还未走到就觉劲风扑面，以手遮目望去，只见厉风夹杂着雪粒呼啸着盘旋在葫芦嘴出，只是踏近一步阻力就增加了数十倍，寒风鼓荡着衣衫，飒飒作响。

萧楚攸凝眉：“这山谷奇怪得紧，我们刚刚在谷内空气平稳，这股奇风只是在谷口盘旋，像是卫兵般守着这里。”

我望着那股旋风，不像是布阵或幻象，身后有响动传来。两人转身望去，心下皆是愕然，就在我们刚刚呆过的雪地上出现了一只白猴，猴爪中抱着一团白雪，吭哧吭哧的嚼着，似乎这满地白雪是人间至美的食物。

萧楚攸与我面面相觑，只觉诡异，怎幺突然凭空出现这幺一只猴子，刚才不见它踪影，竟也是从雪层底下爬出来的幺？

除此之外，其实我们心底都有疑问，想着雪地底下不知埋了多少楚国、霖国士兵，都是死于非命，缘何单单我们能活下来，从那幺高的地方落下，又被雪崩压下，想来没有生还的道理。

我与萧楚攸心下都是一样的疑惑，望着那只白猴，眼中有戒备的神色。

那只白猴见我们朝自己望来，龇着牙，嘴角弯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蹦跳着朝谷口跑去。只是一跃，那小小的身子没入旋风眼中，消失不见了。

我与萧楚攸对望一眼。他握了握掌心柔软的小手，笑道：“看来我们要赌一场了。”

我点头：“我随你，这辈子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便不会离开你。”

萧楚攸垂首，在我额上印下一吻：“我怎会赶你走，我待你的心你总该明白。”

他目光如水，我沉溺其中，便是冰天雪地之中，心也是暖的。我微笑起来。萧楚攸执起我的手，脚尖轻点，掠进谷口那股旋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