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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接下来的半个月，明明同住一个屋檐下，两人却连个照面都没打上，一切似乎回到了汤圆刚到家的样子。

凌清镜不敢逼得汤圆太紧，虽然心里像爬满一窝蚂蚁似的难受得紧，也只好装作没事的样子。

他开始每天带回来一些小礼物，有时是甜点，有时是饰品，甚至还有一只两指大小的毛绒熊，希望汤圆抱着玩偶睡觉会更有安全感。

礼物被摆在客厅，第二天就会消失，凌清镜找了一圈也不知道汤圆把它们藏在哪里。

又一周过去，迎来七天法定小长假，凌清镜决定趁机做场大扫除。

他不是很喜欢其他人进自己的房子，更别说家里还有一只内向的鼠，只好自己动手。

清理到卧室时，他在衣柜和墙之间扒出一个巴掌大的迷你背包，塞得满满的，打开来看，全是自己送给汤圆的小玩意。

他笑了笑，把包的拉链拉好，正准备放回原处，被突然的声音吓得一激灵：

“你要赶我走了吗？”

凌清镜转过头，很久不见的男孩就站在门框处，眼眶潮红，内里酿着一汪泪，下一秒就决堤。

他咬着唇吸了下鼻子，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再出声时声线崎岖地不成样：

“可不可以，不要把我送给别人啊？”

男孩又吸了吸鼻子，抽噎了几次才续上话：

“我想去森林公园，网上说那，那有很多浆果和小虫子，我可以捉虫子吃。”

凌清镜一个头比两个头都大，他什么时候说过要把汤圆送人？？

来不及思索，他三步跨成两步赶到门边，看着满脸泪痕的男孩，就像看着个满布裂痕的瓷娃娃，一时不敢妄动，怕一不小心就碰碎了。

“汤圆，发生什么事？谁说要你走？”

两人之间还有半米距离，又有一滴泪从男孩的下颚跳落。

“你，你不要我了，你要丢掉我了。”

他微仰着头看眼前这个眉头紧蹙的男人，强装的镇静一秒失效，嘴唇颤了颤，终于忍不住迈过半步，投入他的怀里：

男孩哭得很用力，声音早就哑了，连说话都着浓重的鼻音：

“我，唔，我可不可以留下？我会很听话的，呜呜。”

……

凌清镜从男孩断续颠倒的话里很艰难地梳理出因果来：

当初他买汤圆时，宠物店的店长曾叫他加入一个群聊，说是日常会有产品优惠介绍，也可以跟其他宠物主一起交流饲养心得。

渐渐凌清镜发现群里多是店长的推销广告，里头的话题也天南地北，就不怎么点开来看了。

某天晚上汤圆主动向他求欢，实在让他惊喜，虽然有些疑惑，但都被忽略了。

原来那天日里，汤圆用家里电脑时，发现了他忘记退出的聊天软件，点开群聊，里面的人正在聊些有颜色的话题。

汤圆看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但看懂了群友对欲宠的轻蔑与轻贱。

他们说欲宠唯一的价值就是讨主人欢心。

凌清镜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汤圆很难过，会对他好，给他买蛋糕，把弟弟变成星星带回他身边男人，原来只是信手哄一下自己的玩具。

但是汤圆已经喜欢上这个给他虚假温暖的男人了。

他只能努力地发挥自己的价值，让男人尽量留他久一点。

那天日里汤圆在网上查了很多资料，才知道变‍‎成‍‌人‌‍‌的那晚，自己会这么难受是因为发情，也知道了他们那晚上原来做了很亲密的事。

他甚至看了令他脸红心跳的鼠片，做足功课，晚上又踟蹰了很久，终于决定要主动出击，去讨他主人的欢心。

男孩的策略仿佛很成功。

相比起从前的放养模式，凌清镜真的热情了许多，会在出门前低头亲吻他的嘴角，也会在空旷的夜里给予他温暖而紧密的拥抱。

亲密关系带来的安全感让胆小的鼠鼠很眷恋，鼠鼠不想失去这份亲密，只好愈加乖巧地粘人，加倍努力地示好。

……

“呜呜，不要，不要赶我走，求求你，主人。”

汤圆踮起脚尖，尽力地勾住凌清镜的脖颈，紧紧贴入他的怀中，像磁铁的南极吸贴住北极，严丝合缝，密不可分。

这个称呼让凌清镜愣了下，在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伸手回抱住他。

虽然汤圆是被买回来的，但凌清镜一直下意识把他当成平等的人在交流。

但事实是，欲宠本身就是为了满足人类的欲望才被培育出来的，他们根本生而不平等。

所以汤圆才会前主人被肆意虐待，才会对他谨小慎微。

凌清镜震惊于沉重的现实，而他的静默在男孩看来，是一份拒绝。

“求求你，求求你。”

汤圆慌乱地亲吻他的嘴唇，颤抖着手去解自己睡衣的纽扣，当解到第三颗时，手被握住了。

眼前的男人剑眉星目，舒朗的眉目间藏着有清淡的忧愁，还有更多的，热切醇厚的情感。

“汤圆，你不用叫我主人，你不是我的宠物。”

他把解开的纽扣又一颗一颗扣上，轻柔地揩去男孩脸上的泪痕。

然而新的泪珠很快又落下。

“是我喜欢的人啊。”

凌清镜不想让男孩感到有压力，单膝跪落于他面前，拉住他一双手，微仰着头，沉稳的嗓音仿佛带上了安抚功效：

“虽然我买你时动机不纯，但后来相处之间，我确实渐渐喜欢上你了，不愿逼你做讨厌的事，只想你每天开心，像吃到芝士蛋糕时那么快乐。”

男孩眼睛里的阴霾淡化了些，但还是止不住泪意，眼睫起落之间，又一颗滚烫的泪珠子掉到凌清镜手背上。

男人吻走了那滴咸涩的水滴，看向男孩的眼神很真挚：

“汤圆，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汤圆像是一个倾家荡产的赌徒，离场前绝望地把最后一块筹码仍到赌桌，却意外被告知赢取全场大奖，天上掉落的金币密如雨点，砸得他都懵了。

就像被伤害过的弱小动物，总是很难再相信人类的善意，汤圆抽噎了两声，神色比之前更加无措：

“真的吗？”

“骗人是坦克虫，要被你剥壳吃掉的。”

男孩被他逗笑了，眼睛一弯，储藏的泪水又蜿蜒而下。

凌清镜把哭得浑身发颤的男孩拥入怀中，碰了碰那两瓣微张着的，柔软湿润的唇，再把请求重复了一次：

“汤圆，不要做我的宠物，做我的男朋友，好吗？”

汤圆的脸一下更红了，把头埋入凌清镜的肩窝，忙不迭地点头，怕他没看见，又急忙补充：

“好，好的。”

……

都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才有恃无恐。

从前的汤圆明明是一只鼠，却整日活得像只惊弓之鸟，丁点风吹草动就能把他吓得躲到罅隙中瑟瑟发抖。

在知道自己有被认真爱着后，汤圆变得不再那么敏感，不再动不动就变成鼠鼠逃走，最近晚间甚至已经能和凌清镜在小区附近散步了。

其实汤圆还是很怕陌生环境和陌生人，但他想要融入人类的世界，想要离喜欢的人更近一点。

他努力地在网上冲浪，学到很多常识与知识，甚至还找到了自己的画画爱好。

由于汤圆还是不太敢接触外面的世界，凌清镜给他报了绘画网课，每天晚上吃完饭，男孩准时坐到电脑前聚精会神地跟着练习。

慢慢地，汤圆已经能在凌清镜的陪伴下，到附近的甜品屋吃芒果千层了。

他的下一个目标是，独自到离家三公里那家超市买好一顿饭的食材，虽然离实现还有点难度，但鼠鼠会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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