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概真的很想看我拉大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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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飞机在北京大兴机场平稳降落。
段喆其实想陪林一在川蜀之地多玩几天,奈何现实骨感,他只请到了周一周二两天假,对此,林一大方地表示:“治病救人可不能耽误。”
两人走出机场到达大厅,久违地沐浴在了北方冬季的明媚日光里。
他们没有直接回林一家,第一站先去了眼镜店,第二站去了段喆家。
林一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看段喆把衣服逐件收进旅行包,在他身后说着阴阳怪气的风凉话:“搬来搬去的,不嫌累吗?”
段喆无力反驳。
老实说,确实挺累的。
如果算上这一趟,他这旅行包已经是第四次进林一家门了。
他没有接话,但林一还在慢悠悠地往下说:“尽做些多余的事。”
段喆手里的衬衫都被攥皱了。
他承认,这段时间自己确实做了一些无意义的蠢事。
段大夫咬碎牙往肚里咽,林一没能体会到吐槽的乐趣,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溜溜达达地走出了卧室。
等段喆提着旅行包出来的时候,发现林一正蹲在CD机前,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段喆把包放在原地,惴惴不安地向他走近。
他有点心虚,还有点忐忑。
那台机器里正放着一盘危险程度不亚于超级炸弹的CD光盘。
“收拾好了?”林一问他。
段喆低声应了一句:“嗯。”
“拉我一把。”林一朝他伸出手,说,“腿麻了。”
段喆握住他的手往自己的方向一拽,林一倒很配合,直接被拽进了怀里。
时光在这个安静的拥抱中变得异常缓慢。
半晌,段喆才打破这份宁静,问林一:“腿还麻吗?”
林一点点头,说“麻”。
段喆说:“那再抱会儿。”
林一笑出声,推开了这个肉麻的拥抱:“收拾完就走吧,我肚子饿了。”
段喆没动,也没说话,摆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一在飞机上只喝了半杯白水,这会儿是真的饿了,不耐烦地皱起眉:“有话直说。”
“你……”段喆谨慎观察着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林一再次在CD机前蹲下,把里面的那张光盘取了出来。
纯白色封面上用黑体印了三个加粗的黑字:程清露。
“算不上认识。”他低头看着那张CD,沉默了几秒才开口,“不过,我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
段喆呆了很久才完全领会林一的意思。
他睁大眼睛,难以置信道:“那场音乐会……你也在?”
林一没有否认。
他抬头看向段喆,把手里的CD递给他:“虽然我去晚了,但你来得很及时。两次都很及时。”
这句话非常简短,信息量却很大,段喆看着他半天都没吐出一个字。
林一站起身,抓起他的左手,把CD塞进了他手里。
他曾想过,如果那一天他在程清露离开时注意到一丝一毫的异常,也许就能及时阻止一场悲剧的发生。
但他没有。
“她大概真的很想看我拉大提琴。”林一垂下眼,挤出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来,“才会把你带到我身边。”
段喆从CD架上找到这张光盘的盒子,装好,又放回到架子上,将脸埋在林一颈间,双手环住了他的腰。
“我其实……挺脆弱的。”他深吸一口气,呼气时气息有一点颤抖,“程清露过世的时候,我质疑了自己很久。”
不仅仅是质疑,他逃跑了。
他逃离了精神科,又逃离了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土地,直到认为自己彻底“痊愈”,才敢重新回来面对一切。
但与林一一同被困在山里的时候,他竟然比林一还要更早选择放弃。
不是他救了林一,而是林一的求生欲救了他们两个人。
“林一,你别悄无声息地……”段喆顿了顿,用力收紧了自己的手臂,“别离开我。”
林一被他勒得胸口疼:“听听你说的话,是咨询师该说的话吗?”
段喆闷声重申:“我是段喆。”
林一分不清他是真难受还是示弱给自己看,但被他这委屈巴巴的模样搞得有点想笑,好在努力忍住了。
“好,好。”他抬手拍了拍段喆的背,七分无奈三分敷衍地哄,“知道了,你是段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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