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的场面重现，可惜换了是非。

-----正文-----

台上的人高挺，笔直，所有的灯光汇聚于此，容不得一点瑕疵。

幕前的射灯缓缓转动，他只能看清台上人的轮廓，那张脸几乎淹没在光中。

身体仿佛被一只冷箭钉在原地，冰刺毫不留情地在他的五脉游走，夏阳屏住呼吸，像是用生命押了一场豪赌。

短暂的安静后，沉稳浑厚的话筒音终于响起，“大家好。”

那声音带着电磁的律动，宛如一根穿着丝线的绣花针，卯着劲往夏阳胸口钻去。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早上出门的时候，隔壁邻居的孩子向我打招呼，嘿，先生，您今天又要去拯救世界啦？我回答no，我的工作太多，需要世界来拯救我。”

台下隐隐传来笑声。

“他是个美籍男孩，九岁了，先天性残疾一直坐在轮椅上，我走到车前他还在窗口冲我挥手，先生，您路过海边的时候能不能把小‌‍‎美‍‎人‍‎‍‌鱼身边的巫婆抓过来，我也想让她给我变出一双长腿！大长腿！”

众人或抿唇不语，或无奈摇头，不知是笑话冲淡了心酸，还是苦难磨平了光环。

“来的路上我的心情很不好，甚至差点撞上一个闯红灯的老太太，我很生气，降下车窗朝她大声说——”

背后的射灯终于转走了，湮没在光里的男人逐渐清晰，熟悉的下颌，熟悉的眼角，他英俊，从容，仿佛涅槃重生！

“嘿，你想跟小‌‍‎美‍‎人‍‎‍‌鱼身边的巫婆做交易吗？”

台下哄笑一片，跟着是一阵掌声，夏阳也笑了，笑红了眼尾，笑湿了眼眶。

“在会议开始之前，我首次体验了最新研发的元宇宙二代，摘下眼镜后我环顾四周，心想，谁把我的降妖神龙揣进兜里偷走了？”

有人接茬：“是我！”

紧接着又是一波捧场的笑声。

夏阳还愣在原地，后面的人早就忍不住了，拉了拉他的衣角轻声道：“你坐下，我拍视频画面老有你。”

站如松的男人回头看他一眼，马上眼光又盯死在展台上，摇摇晃晃后退一步，沉闷地一屁股坐下去。

“不同于虚拟现实，4D体验，元宇宙二代利用数字技术，超越现实的基础上，还能实现与现实互动，这是一个全新的数字生活，我们将赋能旅游，教育，互联网，农业，文化等几乎社会生态的所有方面，我相信，这是第三次科技革命后，划时代的里程碑。”

“当然，”封文略带遗憾：“不需要巫婆，也能实现千千万万人的梦想。”

台下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他按下代表正式启动元宇宙二代技术按钮，音乐，灯光，礼花齐齐绽放，整个会场犹如沸腾的海洋，热情高涨。

台上的男人微笑着鞠躬，那一瞬间，夏阳几乎恍了神，仿佛看到加百列降临人世。

接下来便是冗长的各路代表致辞，上半场一结束，他立刻站起来。

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他跑掉了。

夏阳的视线一直跟随封文，可惜其他人的动作比他迅速，封文起身便被各种媒体、代表人围住，水泄不通，里层的还在玩儿命继续挤，不搭上讪誓不摆休，外层的手机举老高生怕拍不着一手资源。

短发干练的女生身着男式黑西装，一伸胳膊居然挡住三个人：“抱歉，封总还有下一场会议。”

人群喧嚣，助理护着封文前行的脚步却丝毫没有懈怠，有着急的甚至想抓住这个礼貌却冷漠的男人，被她及时拧住手腕扔了回去。

吵吵嚷嚷，混乱不堪，好不容易走到门口，又有没素质的冲了过来。

助理撸起袖管没准备给这人留面子，却意外地发现马不停歇的封总居然止住了脚步。

两秒后，封文迈着冷静的步伐往左拐，夏阳立刻左行一步挡住去路。

顿了下，封文意味不明地扫了他一眼，转而朝右，夏阳也毫不示弱地跟上一步。

两人尬在原地，周围的人群也渐渐安静下来，贪婪地举着镜头生怕错过什么惊天大瓜。

“封总……”夏阳稳声道，心脏却抖得要命。

脑海中演绎过无数次重逢的场面，无论封文生气，失望，亦或者愤怒，哪怕是在镜头前，他都认了。

他微仰着头期望得到什么回应，眼前这张脸，魂牵梦萦，朝思暮想，从前会大笑，会佯怒，会小心翼翼，然而现在夏阳什么都看不到。

只有一片空白，和疏离的冷漠。

那根针还扎在心脏，此刻仿佛正扭着身子往里头钻。夏阳苦笑一声，又道：“封总，幸会，您的演讲……真的很惊喜，很高兴能认识您这么优秀的人才。”

封文点点头：“过奖。”

他似乎很不耐烦，站在这里多说一句话都在浪费时间。

周围人好奇地窃窃私语，嗡嗡有如一座大山，压得夏阳喘不过气。他抿着唇，缓缓侧身让开一条路。

助理护送着老板立刻走了出去，夏阳眼睁睁地看着男人与自己擦肩而过，不死心地跟在后面喊：“封总，我是峰鸣资本董事长，我们的公司成立不久，希望有机会……”

人已经走远了。

初识的场面重现，可惜换了是非。

人群稀稀拉拉，如水滴般散开又聚成大大小小的水洼，加微信的要名片的，休息时间比开会还忙。

夏阳一个人站在门口，有人路过时忍不住凑过来说了几句：“你们一家小公司怎么可能搭得上封总，怎么说也得有人引路的。”

夏阳有些失神：“啊？对。”

那人露出果然如此的得意：“你不像我们，不懂得放长线，我们早就跟华威建立战略合作了。”

夏阳点头：“嗯嗯，有道理。”

“悄悄跟你说，你要是真想搭上华威，就得解决万世的千金，他们啊，马上就要奉子成婚了。”

“嗯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