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天使,有钟声,还有两个相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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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文安慰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怎么了?公司出事了?”
他的声音柔软,不似平时的严肃刻板,反倒令夏阳鼻尖一酸,眨眼间眼角就变得湿湿黏黏。
人生就是这样,被大大小小的幸福糟粕填满,白天计较这个,晚上膈应那个,觉得旅途痛苦,觉得造物不公,可当生死线兜头砸下时,才惊觉其实一切不过浮光掠影,弥足珍贵之物当局者迷,也只有这时才会得到短暂清明。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封文真的是要被勒断气了,他的视线只能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生闷气般埋在自己肩上,夏阳一贯的矜骄得体,这副模样当真是少见,他又好气又好笑,耐心哄着:“我身体没事,就是最近工作太多,累了而已,休息几天马上能找补回来,真的。”
“封文……”夏阳这才发现自己哽咽了,心里千般酸楚万般委屈,却也不知这股想要冲着天地问道不公的苦痛从何而来。
封文只当他在撒娇,满心温甜:“嗯?在这儿呢。”
搂着腰际的力道总算松了松,很快又改为揽住肩膀,封文真是哭笑不得,刚要开口,便听得耳边人缓慢地用为数不多的理智梳理混乱的逻辑:“不许再去公司了,不许再工作了……”
封文摸了摸夏阳的额头:“说什么呢,烧糊涂了是不是,我怎么听不懂。”
夏阳反手攥住他的手心,拇指轻轻摩挲上面不知什么时候裂开的小口,气息不稳道:“公司很快就会步入正轨,我好好赚钱,赚很多,我会养你,给你很好的生活,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我的就是你的……”
这番言辞简直幼稚不堪,听上去像是拐卖无知少年匆匆画下的大饼。
偏偏刚醒来的某位总裁就吃这一套,嘴角弯的能在上面挂只猴,虽然疑惑生个小病就被这么大张旗鼓的告白是不是过于隆重,可惜大脑先一步被多巴胺攻陷,封文撇了撇嘴顺杆往上爬:“夏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神经粗,怕又误解了什么,到时候热脸贴冷屁股,惹人嫌不说,还让自己搭进去半条命。”
抱住他的人仿佛顿时失了生气,岩石冷雕一般僵了半刻后,终于慢慢放开了封文。
两人面对面坐的很近,这种感觉很微妙,好像进一步从此天涯,退一步而今两忘。
夏阳低着头,即使看不清表情也能感受到他从所未有的无助悲伤,可一只手依然倔强地攥着封文的,不似溺水之人抓住稻草的绝望,反倒像信徒终于触摸到神祇,却看到光芒即将消散的意冷。
封文等了许久,高高在上的夏总此刻如同做错事的小学生一般,他心里暗爽又隐隐心疼,正思考怎么给个台阶今天就放他一马,谁知夏阳腾地站起,相视片刻后,他突然单膝跪了下来。
那一瞬间封文只觉得五雷轰顶,跟着伸手就要将人拉起来,可夏阳的膝盖像是吃了秤砣一般,和他的眼神如出一辙。
“你干什么!”封文脑子里什么玩弄的念头都消失殆尽,要求婚也得是他主动,哪有让夏阳跪下来的道理。
“封文,听我说……”夏阳轻轻拉住他的手掌,近乎虔诚地将之贴在胸口。
“我很快就三十五岁了,我以为这个年纪的我应该永远冷静,清醒,每一步都要分析利弊,稳扎稳打,从不会出错,不能出错,我一直愚蠢地骄傲着,直到遇见了你。”
封文回握住他的手,几乎是在恳求:“我听你说,你先起来好不好?”
夏阳轻轻摇摇头,嗓音带着湿气:“可偏偏你遇到了一个混蛋,你对他推心置腹,剖心剖肺,他只会用那颗早已污浊不堪的心脏去衡量你的一切,他自私自利,心胸狭隘,他仗着你的感情肆无忌惮地回报伤害……”
封文的心口仿佛被什么堵住,满腔的温情到了嘴边却变成:“你也知道你是个混蛋。”
“封文,我不奢望你能原谅我,”夏阳微微抬头,眼眶早已湿润:“给我个赎罪的机会好不好,一辈子还长,我们一起慢慢走。”
被求婚的男人总算是露出点适时的笑容:“凭什么?”
“我发誓,”眼角的那滴泪终于顺着脸庞滑下,夏阳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愿意成为你的丈夫,从今日起,不论祸福还是贫贱,疾病还是健康,我们会共处每一个朝夕,我将永远爱你,珍视你,直至死亡。”
雪白的病房犹如圣洁的教堂,这里有天使,有钟声,还有两个相爱的人。
封文只觉得心脏都要化了,低低笑了两声道:“戒指都没有,太没诚意了吧。”
夏阳立刻急了:“我会补上,今天没来得及准备,我……”他顿了顿,回身掏出手机一把塞进封文口袋:“这里有我全部的资产,今晚我会把密码全部改成你的生日……”
他看着封文挑逗的眼神,瞬间有些底气不足:“今天的求婚……不算,等我买了戒指,给你补一个更大更正式的……”
“别啊,为什么不算。”封文稍稍用力将人拉起来,咬着耳朵声音暧昧:“还想反悔啊,晚了。”
“没……没有……”大概是第一次求婚,夏阳居然还有些不好意思。
封文轻轻捏着怀里人红透的耳根,不怀好意地轻声道:“亲爱的丈夫,求完婚是不是该接吻了?”
夏阳的瞳孔蓦地睁大,还没回答便被封文捧住脸庞,温柔地含住他的唇瓣。
这个吻迟到太久,他几乎是不由自主地闭上眼回抱住封文,感受柔软湿滑的唇肉辗转撕磨,眼泪却是止不住了,咸涩伴着甜蜜,便是人间无上真情。
他的心里无比安定,得子一人,便是揽过春秋。
他们分开时,眉眼都含着笑,额头紧紧相贴,互相拥抱着轻轻摇晃。
封文凑过去跟他的嘴唇碰了一下:“夏总有这么喜欢我吗?”
“喜欢。”夏阳毫不犹豫,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在起誓:“很喜欢。”
封文这才后知后觉问到关键:“既然喜欢,夏总到现在才下手,也不怕被人捷足先登了?”
夏阳的脸色再次肃穆下去,一头闷进封文怀里,双手在封文背上不停摩挲:“以后你就在家好好休息,想做什么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我们好好治疗,一定能过完一辈子……”
“你说什么?”封文这才咂摸出来不对劲来:“你患什么病了,什么一辈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封文。”夏阳叹了口气,抬手抱住他的脖子:“别害怕,慢慢来,医生说你的心脏只要注意保护,以后的问题应该不大,况且你以前动过手术,身体不能太过劳累,我已经让安芸想办法帮我联系北京的医生,实在不行我们去国外,只要稳定下来,你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末了,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我不会离开你的。”
封文按住他的肩膀,硬生生将两人的胸口拉开一小段距离:“我的心脏没问题啊。”说完他想起什么,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心脏有问题的是董事长……就是我爸,他不眠不休这么多天,今天的商会上才会突然晕倒,我这几天太累了,来医院后实在撑不住,才让Mason给我找个房间让我睡一觉。”
这么一顺,封文突然明白过来,浓眉一拧:“所以你以为我的时间不多了,才会过来求婚的?!”
夏阳一脸懵懂,方才的真情流露立刻变成了个大红脸。
“傻不傻啊你。”封文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低头在那截白皙的脖颈上啃了一口:“我好好活着你就不求婚了?还真是个混蛋。”
尖锐的痛痒让夏阳缩了缩脖子,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真的没事?”
“有事。”封文蛊惑地耳语着,大手在夏阳挺翘紧致的臀部流连揉捏,闹得夏阳浑身发紧。
“在医院呢,别这样……”
他的腰肢纤细劲瘦,封文一只手就能揽在怀里。
“不是说要什么给什么吗,刚求完婚就反悔了?”
封文稍一使力就将人翻身压在墙壁上,强势地将夏阳的手腕按在头顶,不同于刚才,墨色的双眸渐渐燃起浓烈的欲火,他俯身狠狠啃上那双朝思暮想的唇瓣。
这时,房门猝不及防地被人推开,Mason站在门口喘气:“封总!董事长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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