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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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三十日，《邮报》。

头版，大幅民主党会议照片，程恪文的半身像，他在与现任党主席握手。

“众望所归，程恪文成为民主党提名总统候选人！”

第八版，娱乐板块，模糊街拍，在一家颇具盛名的餐厅，门口两个交叠的人影。

那显然是一个落在面颊上的吻，程恪文的手落在孙孝怡肩上，孙孝怡扶住他的腰。

他们都穿得更休闲，程恪文穿着下班的西装，孙孝怡穿着白色帽衫。

特写放大两人的手，同款订婚戒指。

“本年度最轰动罗朱之恋，婚礼钟声何时敲响？”

……

十二月初，继续大幅照片，视频。

共和党总统风头最盛的候选人孙正希，民主党风头最盛的总统候选人程恪文，同时开始竞选活动，访问各州，进行演讲，接触民众。

孙州长由第二位妻子陪伴，而程恪文的身后半步，当然是那位举世皆知的未婚夫。

总统竞选抢占了新闻，两党候选人之间微妙的关系也每天都被讨论。

“有没有搞错，这届总统竞选是准岳父准女婿大战？我们国家找不到别人了吗？”

“……他真的好英俊，我说朱丽叶，他简直是人间的阿波罗……换我是程恪文我也会爱上他……”

“我支持程恪文，我要看他们在那个白色房子举行婚礼！”

“我要投给孙正希，不能坐视基佬大胜利，下一步他们要把白色的宫叫成彩虹宫了！”

“哈哈，兄弟，选孙正希也是基佬的爸爸，他会不会为了孙文殊琳的出身才装直男……”

……

一月。

新闻，更多新闻。

做戏，更多做戏。

周莉担任了竞选经理，和媒体经理与民调专家分析。

“是的，孙先生，大众喜欢你穿浅色。白得像白鸽白玫瑰，淡得像奶油。中和你长相和身材的攻击性……”

“人们也喜欢孙先生穿休闲装，帽衫，毛衣，西装太锐利了。形象亲民一些，安排一个冰激凌活动的街拍……”

“程市长过往的形象太完美无暇，像玻璃或者钻石，远离大众，通过一段恋情，可以扭转这个形象，给他一些温度……”

……

二月。

总统竞选人公开电视辩论。

正式大选。

……

二月底。

统计选票之夜，谜底揭晓之夜。

电视上，一州接连一州的票数被公布。

民主党候选人的竞选大厅是一片蓝色海洋。

所有人屏息凝视，忠实的选民眼中含着激动的泪水，不断祈祷。

程恪文占据上风，蓝色占据优势。

两党候选人都是“政治家”，这个职业要求他们拥有风度。不能拖到最后一刻，清点完所有投票，被通报失败落选。

他们不会沦落到一点颜面也不剩，常规做法是，当一方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可能胜，就对另一方的胜利表示祝贺，大方认输。

孙正希的电话终于打来，他在公放。这种时刻，哪怕彼此憎恨到咬牙切齿，也要友好礼貌。

“……我谨送上诚挚祝贺，未来的总统先生，以及，未来的第一伴侣。”

程恪文回应，“十分感谢，孙州长。”

孙孝怡道，“谢谢，父亲。”

他们的半身放大在高达穹顶的会场大屏幕里，表情神态清晰可见。

程恪文穿午夜蓝的西装，领口是民主党的别针，孙孝怡也戴上同样别针。

这是胜利后狂欢的一夜，程恪文足够绅士，对他点头。大屏幕还在转播他们的影像，音响放大所有声音。

程恪文握住孙孝怡的手，拇指按上脉搏，十分具有掌控力。

命定的伴侣，利益的交织融合。阴谋和野心让他们并肩站在一起。

人们听见未来的第一先生宣布，他的脸被反复称赞英俊，配得上程恪文这颗完美无瑕的钻石，他笑着对镜头说，让这句话被同时转播上今夜每一个大屏幕。

“总统先生，看来我们的婚礼要在官邸举行了。”

第二天的头条就是，“未来总统的任期是否能和他的官邸婚礼一样盛大甜蜜？”

就职典礼在四月，四月前，程恪文这个下一任总统，将和还剩下两个月任期的现总统交接过渡。

但没有什么能阻止一个庆祝当选的聚会。

聚会在程恪文的郊外别墅举办，邀请两百名宾客，这座城市里有身份的人都在这里。

程恪文和孙孝怡像设计好的那样着装出场，应付众多关于婚礼的话题，“未来总统先生，您的婚礼怎么安排？”

“孙州长会送我们未来的第一先生上神坛吗？”

“我知道很冒昧，但我和我太太是您的忠实支持者，能得到婚礼邀请吗……”

他们毫不费力地应对。

“恐怕婚礼的安排得问我们的策划团队。”

“孙州长不是很方便，”但他们和文家做好交易，“孝怡的外祖母会作为长辈出席。据我所知，他的弟弟，”那个孙文殊琳拼死生下，结果还是弱智的孩子，“也会到场。”

“请柬问题，我会给筹备团队发一份备忘录。”

他们和所有重要的人简短聊天，周莉在一旁提示，“六点钟方向，范议员和夫人。”

程恪文微笑，“上次见还是在大选？”

范思伟议员笑容满面握住他的手，“恭喜，未来总统先生，和我们的第一先生。”

白发议员握住孙孝怡的手，孙孝怡也和他握手，范思伟的口气和被采访时一致，坦诚正直犹如慈爱长辈，就像饥渴地被“亚当”吸‎‌‌‍‍鸡‌‌‍‎‎巴‍‌的记忆被完全洗掉了。

“你们一定能给我们的国家带来光明的未来！”

范议员的太太也笑，和孙孝怡吻颊，“孙先生，我一直想说，你们是多般配的一对呀，难怪民众喜欢你们，当代的梦想成真。”

在各种恭维和简短聊天中，半小时后，程恪文和孙孝怡分别找借口退场。

程恪文用现任总统来电暂时离开，孙孝怡用周莉当挡箭牌，周莉主动说，“抱歉，我有些接下来的安排要向孙先生报告。”

孙孝怡端着香槟和她向外走，“不要告诉我是婚礼安排。”

周莉摇头，“我不会用婚礼来打扰两位。”

婚礼是小事，宾客早就定下，媒体也联系好。两位主角的戏服准备好，孙孝怡不用猜，白色西装，又是那个风格。记得拍照时尽量不和程恪文站在同一级台阶上，以免直观表现他们身高相似，他的肌肉甚至比程恪文还明显一些。

周莉说，“是民主党的党内事务。和孙州长在推的修正案有关。”

孙孝怡说，“给我详情。”

周莉开始叙述详情，跟随孙孝怡走下楼梯。

程恪文推荐他进入民主党，孙孝怡适应良好。这只是第一步。孙孝怡要一点一点摧毁孙正希三十年建立的一切，他作为州议员作为州长取得的每一点进展，都要被还原。

让他一砖一瓦建造的高楼变成岩石沙砾。

就像周莉说的，他仿佛为政治而生。

花费三十年憎恨政客，把政治恨入骨髓，却用三个月，显示出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政治动物。

优雅的钢琴和小提琴音乐中，孙孝怡在盘旋的楼梯上避让其他端香槟的宾客，打招呼，向楼下夜色中的露台走去。

周莉的声音突然停下，她看向楼梯下面，“有一件小事，也许您想知道。”

她说，“金女士回来了，重操旧业。您好像不意外？”

他曾经的中介金嘉宝，多么果断要上岸，不到半年就折返。重新步入这个城市，回到这种生活。

孙孝怡喝完那杯香槟，“她没有卖掉花名册。”

留着花名册做什么？穿过三万美金起步的套装，两千美金的鞋，豪车和顶级公寓，感受过世界尽在掌握的权力，怎么回到平静家乡，找份普通工作，被办公室里的同事差遣去跑腿送票据，买咖啡？

浮华和仇恨与权力一样，与毒品一样，轻易染上，是此生此世只要有一点火星就会复燃的瘾。

如果在她最有决心最决绝的时刻，都没有彻底斩断，那她必然会回头。

孙孝怡看着下面的人头和裙摆，听见一声，“亚当！”

他低头望去，隔着一段台阶，他曾经的中介，金嘉宝一袭红裙站在楼下。

她挽过一个高大英俊的亚裔年轻人，穿阿玛尼量身定做的西装。

金嘉宝正在做自己的工作，笑着和一个有些肚腩的中年政客举杯。

她走向楼梯口，看见孙孝怡，四目相接，金嘉宝剪了短发，仍戴着全套珍珠，那声“亚当”，叫的是她现在挽着的男人，显然是另一个高级男妓。

那个新的亚当还不习惯混入这类场合，更不习惯一抬头就遇到第一先生，身体僵硬。

孙孝怡带着周莉，“借让。”

金嘉宝展露笑容，把亚当拉向身后，“抱歉，孙先生。”

轻易在这一片堂皇富丽中擦肩而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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