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爱的产生就要另一些爱去替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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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泽：我在东门给你备了车，哥哥，我是不是特别贴心啊？

席然：别叫我哥哥，真恶心。

席然从东门疾迅奔出，果真见到一辆停在显眼位置，显然等候多时的黑色轿车。

拉开车门，竟还是拼车软件上叫的顺风车，令席然起冷汗的是，司机报的手机尾号竟然是他自己的手机。

从不知什么原因引开小陈，到送快递给席然，再到切断他的通讯，并且计算好时间用他的号码叫顺风车——对方计划缜密地近乎无懈可击。

如果是顺风车，后续报警调查也只能查出是席然自己打的车，从更广的视角上看去，每一步都好像席然自己做的，自己收快递、自己出门、自己打车......

席然短期内想不到这些，他只能像个‎‌‍‎被‍‌‌‎操‍‎‌‌控的木偶一般乖乖地坐上这辆开往未知的车，车窗外的景色急速闪过，同样奔跑着的还有席然揣在怀里惶恐不安的心。席然一路上都在拨宋安的电话号码，每一次都是忙线，随着期待落空的次数越来越多，心情也一点点地沉进谷底。

宋安不会不接他电话的。席然握着手机的虎口颤抖着发白，一定是有什么人将他和外界的联系切断了，对方除了清楚席然的身份和家世，还知道宋安不在他身边，知道宋安居住的地点还能针对性地将通讯信号拦截。

恐惧来源于未知，双方掌握的信息差使席然在这场交锋中完全处于被动。席然神情落寞地看着屏幕，凝神思考，拥有这些情报的敌人在他的认知中确有一位，但一想到对方藏在好好先生的虚假皮套下阴毒地如同蛇蝎的内心，席然不由其出了一身冷汗，更何况席泽还在他的手里，深陷险境。

司机熟练地把握着方向盘，在席然的要求下将车开地飞快，几乎飚到了一百二十码，透过后视镜问道：“小伙子，怎么打这么多次电话，女朋友闹矛盾啊？”

席然灵光一闪，“哥，能把手机借我一下吗？”

司机将插在车前充电的手机递给他，顺带看了他好几眼：“闹矛盾还是要好好分析双方的问题，多沟通多交流，你们现在这么年轻，不要觉得感情可以随便挥霍......”

席然将宋安的号码输进司机的手机里，见他还在滔滔不绝地分享自己的爱情观，苦笑了一下：“谢谢哥，我们很相爱。”

席然郑重地按下拨出键，心道：宋安，这是你最后的机会，赶紧救你手无寸铁的男朋友。

‘滴——滴——滴——嘟嘟嘟——’

从后视镜窥见席然满面菜色，司机尴尬地笑笑：“你怎么惹到你女朋友了啊？”

席然笑不出来，心中柔软的地方酸酸涩涩的想：傻逼宋安，后悔死你个大傻逼。

他没有把握全身而退地将席泽救出来，他根本没有把握救席泽。席然蓦地察觉自己太渺小，他没有力量去以卵击石，他知道自己在这要紧关头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宋安肯定会疯掉的。欲是这么想，席然觉着连呼吸道都是凝滞的，生出一种钝钝的痛来。

好烦，我怎么这么弱小。

他从来没有任何时刻像此刻一样，几乎虔诚地期望着可以听见宋安的声音，因为宋安永远会跟他说——‘不要怕，有我在。’

“......”席然呼出一口绞痛着的气，舌苔泛苦，什么啊，明明先前天不怕地不怕恨不得当场血溅在宋安面前的那个小疯子，现在成了胆小怯弱的人了，席然闭上眼睛，将手背贴在眼皮上，发觉自己的手冷得不像话。他没有办法失去席泽，他承受不了将亲弟弟的安危置于不顾，让家人为他买单。

“小伙子，目的地到了。”

“不能再往里开了，里面是工厂，要门禁的。”

“谢谢，”席然迅速打开车门钻了出去，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超时一分钟了，席然不再多想，马不停蹄地往工厂的大门跑去。

他经过高高的围墙，来到工厂巨大的蓝色铁皮门前，野草丛生，保安室是空的，两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中央留有一道缝，像是被人故意留下，在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

日阳高照，晒得他脸色更加苍白。席然定定神，伸手去推沉重的铁门，铁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席然往里跑去，才发觉这并不是什么工厂，更像是某个荒芜多年的烂尾楼，席然举起手机，朝对方发去消息：我已经到了，你在哪！

对方几乎是秒回：你迟到了，哥哥。

席然心中有一万句国骂，辩驳道：你给的时间太短了，位置又这么偏，我已经尽全力赶过来了！

对话框背后的席泽似乎很开心，说：那好吧，谁让你是我亲爱的哥哥呢，我只能选择原谅你了。请你走到三楼来。

三楼。

席然环视烂尾楼内空旷巨大的环境，到处皆是水泥灰的颜色，不远处有一平四方的楼道，内是一座往上延伸的楼梯，楼梯旁没有扶手，内部四处积灰，蛛网纵横。席然快速上楼，二楼同一楼空旷无墙，只有几个承重墙柱立在大平台内。三楼却用水泥墙封住了视野，席然只能看见三楼的楼道尽头有一扇门。

他不假思索地拧开那扇门，走进对方要求的地盘内。

席然踏进三楼的一瞬间，瞳孔骤缩。空荡荡的平台中央有一把椅子，椅子上绑着一个被麻布套着脑袋，双手背后反捆在椅背的男性。他的双脚被分别用麻绳束缚在椅子前端两根椅腿处，脑袋一动不动地靠在那里，不知生死。

席然一眼就认出了龙高一中的校服，迈开双腿就想跑到他身前。

不过三步身后的门重重地关上，男人的声音在席然背后响起，温和有礼，文质彬彬：“好久不见了，小席然。或者说，哥哥？”

席然脚步停在原地，恶狠狠地转头看向身后骂道：“你他妈是有什么恶心人的扮演癖吗？木毅笑！”

木毅笑戴着一副黑框半弧形眼镜，头上未施发蜡，轻松地遮在眉上，他衣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脚踏一双运动鞋，一手插在裤口袋中，一手拿着席泽的手机，没了先前站在宋安身边正装裹身的贵气。木毅笑脸上是一贯的和蔼可亲，让席然倒三天胃口的恶心笑容。

“不要这么生气嘛，我们之前就算不是朋友也有医患之间的交情，你至于发那么大的火吗？”

席然被他恶心得浑身不适，不跟他摆那种假惺惺的表情，一字一句都焠着怒火：“我真想杀了你。”

狐狸眼笑眯眯听到这句话后也不生气，乐呵呵地说：“好啊，杀了我，然后让你亲弟弟给我陪葬。”

“你他妈是神经病吧！你他妈有病是不是？！”席然怒吼道，“你有什么事情冲我来不行，你为什么抓我弟弟？他还是个高中生，压根就没成年！”

木毅笑镜片下的双眼流露出几分冷漠的光：“我都说过了，你要是一直乖乖听话，乖乖配合，你和你的家人都会安然无恙。”

“你只会用这种恶心的伎俩来达成你的目的，木毅笑，你真下贱！”

“办法虽坏，结果总是好的。”木毅笑对席然的言语攻击置若未闻，轻飘飘地说道：“不需要我提醒吧小席然，现在是你该求我的时候，你这副见谁都要咬一口的疯兔状态能收一收吗，你也不想被弟弟看到自己的丑态吧？”

席然怒视着他：“你究竟怎样才能放了我弟弟？”

“我这里有笔上好的买卖。”木毅笑听到话题总算到了他兴奋的交易环节，对席然在虚空中比了一个举杯手势，“不能再好了，我听了都觉得十分心动。”

席然本能地觉得不安，蹙着眉问道：“什么买卖？”

“我有个伟大的计划，就是送宋安下地狱。现在这辆通往弑神的列车上郑重地邀请您成为我们当中的一员，只要宋安一死，不仅可以放了你弟弟，还能让你回到原本的生活里去，我保证再也没有人打扰你和你的家人，怎么样？这是不是你梦寐以求的？”木毅笑微笑着加码，“你顺便还能拿一大笔钱。宋安的人头现在价值十亿美元，这笔钱你可以全全拿走，我一分都不要。”

席然细节地捕捉到了木毅笑说的‘我们’一词，良久沉默，木毅笑眯起眼睛道：“你为什么会犹豫？有什么困扰到我们小席然的问题可以说出来，我帮您解惑好吗？”

这一刻，席然感受自己如至刀尖，心底的疑惑催促着他将问题抛出：“你为什么......突然想要宋安死？你不是一直陪伴他的人吗？你们明明......之前是一路人。”难道是红骷髅开的价位够高？可是聪明人更加明白，留在宋安身边能创造的财富，虽说不能直接对标十亿美元，却也是天文流水，更不用铤而走险，去杀死一个不可能死的新种之神。

席然觉得木毅笑不可能是为了钱这么简单，这其中肯定有什么更深的理由。木毅笑听到他的疑问后竟哈哈笑出了声：“你不是应该更恨宋安吗？小席然，这笔买卖应该跟你的内心相契合啊，怎么？你现在不想杀掉宋安了？可是因为他你失去了一切，身体和心理都被他折磨的痛苦至极，还是说他真的驯化了你......”木毅笑的目光飘向席然的下半身，意味深长地说：“你不会被他操爽了吧？”

“你神经病？！爽不爽你自己去找宋安操一遍你就知道了，你这么喜欢宋安，由爱生恨！自己去跟他做啊！”面对木毅笑突然的黄腔，再加上木毅笑一脸视席然为骚浪胚子的表情，席然心里的怒火就如火山迸发一般，他不甘示弱，噼里啪啦地攻击起来。

被席然推荐跟宋安上床，木毅笑的笑容也没能稳住，被反向恶心，神情显得不太好看。

“你不需要知道理由。”木毅笑回避了席然的问题，心想反正你无论愿意与否最终得跟我站在同一战线，却不想席然正色问：“我要知道理由，不然你的邀请显得毫无诚意。”

木毅笑出乎意料地安静了一阵，须臾道：“宋安杀死了我最爱的人。”

那双时常辨不出真假的狐狸眼头一次沉静又认真地注视着对方：“这个理由你满意吗？”

杀死？爱人？

什么时候杀死的？

木毅笑的爱人？

席然愣怔，脑中冒出无数个问题，他不知道宋安害死了多少人，但听宋安的讲述，他很多情况下处于不自知的‘新种意识’中，所做皆不是他能控制的。而大部分的坏事，木毅笑也参与其中。木毅笑是知道新种计划的，而他在明知宋安处于被迫的情况下因为宋安某些过失害死自己的爱人记恨他一辈子，记恨到‘产生想要杀死宋安的决心’的程度，这种理由未免太......未免太......可悲。

你知道他别无选择，可是悲剧就此发生了，这种不知道该恨谁的感觉，席然亲历过——无力，只有可悲，只有可悲啊，你除了接受自己和他人的命运，还能做什么？

【杀掉宋安】

席然梦里的血雨在喊，死去的席然在喊。

“只有宋安死了，他害死的那些亡魂才得以安息。”木毅笑将席然变化的神情尽收眼底，声音很轻，却逐字逐句清晰地说给席然听：“你不会想让他活着赎罪吧？这种罪人，他有什么资格活着？”

“可是、可是他......他也付出了代价，他也被惩罚了。”席然顿了顿，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木毅笑不像是那种为了无法控制的事情去走极端的人，若不是木毅笑亲口所说，席然根本想不出他这样的人会有这么一个必须杀死宋安的理由，继续道：“他为了新种计划死了很多次，他也是被命运摆布的人啊。”

“我竟然没想到你是个圣人，席然。”木毅笑语气十分失望，“你是在给宋安找理由吗？我都想象不到，原来你这么爱他。”

“宋安会开心吧？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人爱他。”

木毅笑迅速抬起手，甚至没让席然作出反应，伴随一声刺破空气的枪声，一枚子弹准确无误地击中在席然身后的男人身上。枪口冒出白烟，子弹刮起的风卷起席然耳畔的气流，新种人的动态视力稳定地捕捉到那枚弹片从枪‌‍口‍‎‍‌射‌‍出，从眼前的空间短暂经过，那是个很短的瞬间——随即，身后子弹没入身体发出闷闷的声响。

“不！！”

没料到木毅笑突然发难，席然震骇着转身，往席泽的方向冲去，捆在椅子上的人因为子弹的巨大冲击力连人带椅摔在地上，不停抽搐。

木毅笑放下枪，镜片下的目光轻得像冷漠无情的死神，他看着席然踉跄的背影，冷冷地说：“......只不过宋安会让爱他的人永远付出代价，他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怎么配活着呢？一些爱的产生就要另一些爱去替换，席然，我希望你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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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四千字，好！这也是后面为什么宋安接到席然的电话会秒接。（目光移开）

谢谢上章打赏的同学，你有好多鱼（星星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