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入海流

-----正文-----

时间过去了很久甚至更久。

田未若开门的那瞬间不知为何向后看了眼，一成不变的灌木，仰头是照射下来的路灯。她把钥匙拨了几圈 ，门啪嗒一声开，便冲着似乎放弃隐匿的人道。

“进来吧，外面挺冷。”

春寒料峭，又是一年的正月是的，一年又过去了，一年又刚刚开始。

户亦梁穿着黑色的皮夹克，黑色的裤子，脚踩一双黑鞋，他这样似乎在扮演黑夜，配上脸上的暮气，田未若缩缩脖子。

“咖啡还是茶？”

户亦梁看上去有些拘束，即使这间房是他当初跑过一个又一个街区，否定一套又一套房子的选择，甚至这里面依然存在着他的痕迹，纵使很淡也能轻易勾起回忆。

“茶就不喝了，你知道我结婚了吧。”

田未若点头。

户亦梁此刻细看她，那一秒他的目光变成一把锥子想要刺进田未若的皮肤里面，刺探她神经末梢中细微的情感变化，意识到自己的这种心理后，他硬生生的遏制住了，现在是来做正事的，田未若才是那个被分手的人。他下定决心就要开口了，田未若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

“我一直在等你，这张卡里的20万是属于你的，密码一直没变，我从来都知道自己欠你什么。”

户亦梁以为自己要绕几个圈子才能绕到钱上，这样的变故让他思维有些脱节 ，笑容凝固在脸上像有胶水糊着般尴尬，他怔了几秒然后去接，看都没看一眼就塞进夹克的口袋，拉起拉链。

“刺啦”一声。

田未若端来了两杯白开水，一杯递给他如递卡一般自然。

户亦梁的喉咙一涩，顺其自然的捧着杯子喝了一口，就听到她说。

“我还是不能成为你所认为的那种热烈的人，付出那种以你为中心像飞蛾一般不顾死活的爱。我无法左右你对我的看法，但我也许就是你手中的那杯茶，无色无味，我就是这么一个无趣的人，所以也不会因为遇见别的人变成别的什么，我就是这样无趣的人。”她重复了两遍自己的无趣。“我试着变得有趣一点，但我往往缺乏耐心，我还是更喜欢自己本来的样子更多一点。”

户亦梁听懂了装不懂，打圆场般低声一笑。

“也祝你找到适合的人吧。”

门又关上。

户亦梁走在海城的大风里，他要赶去银行把这笔钱打给医院，他那早产的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女儿正安祥的躺在医院保温箱里。

林玫在儿子的一声呼唤中回神。

上小学一年级的方时远指着买和卖问她如何区分，她打起精神给他讲解起来。夜很深了，方时远写作业写到直接睡着，林玫抓着他去浴室洗漱，他全程闭眼又会在某个不定的时间睁开，仔细的盯着妈妈的脸，明明是困的不行却非得逞强凝神，伸出肉肉的手摸了摸她的脸。

“妈妈，宝宝好困了。”

林玫就抱着他离开了浴室。

方时远用自己困了，累了，代替以前问她的那句哭了。

寂静的夜里，什么都会被放大，时间好像停在了沈后淮离开的那天。

一个人生死未卜就那样消失在人海中，林玫怎么都找不出入海的那片浪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