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想说的话:】
买错了三十六章的朋友不要担心~之后会替换成新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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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周泉阳东西没其他人多,人家的课外教辅、习题册、试卷集都是一摞摞买的,他挺简洁,只有学校发的书和卷子,没一会就搬完了。坐在他新位置上的同学还在手忙脚乱地把几十支笔塞进笔袋里,跟他保证马上就好,周泉阳有点纳闷,他又不是黑社会上门讨债的,说你就慢慢来呗。
他不知道自己抱臂劈开腿坐在一边的样子给了人巨大的心理压力,还觉得自己挺和颜悦色。没过一会后桌也来人了,坐他斜后面的是熟人杨晓,他一挑眉:“哎晓哥,你坐这里?挺有缘啊我们。”
杨晓抿着嘴笑笑,刚想接话,就看见周泉阳新同桌抱着书过来,还带一阵香风,没等她错愕呢,她自己同桌也来了,苏逸。这回再看周泉阳,对方比她还懵逼。
周泉阳有只来得及条件反射地对着宋雨晴的笑脸回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又看了看后桌只浅淡地瞥了他一眼的苏逸。
“不是,老班,给我换一下吧。”周泉阳追到教师办公室,尾音都快带波浪号了,老班还是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怎么全班没人要换就你要换?”老班吹了吹水面上的茶叶,“给你换了是不是要给全班换?别想些有的没的,啊。”
钟喻看他一脸晦气地走出来就知道这事没门,一把搂住他肩膀,“哎呀阳哥,咱们就先忍忍呗。”嘴上虽然在安慰他,神情里的幸灾乐祸藏都藏不住。
周泉阳心烦地格开他的手。
“咱不想那些烦心事了,”钟喻啪啪拍他胸口,“想点开心的,比如明天咱们要去爬山。”
“爬个屁。”周泉阳有点不耐烦,“大冷天去爬山怎么想的?”
“咱班团建。”钟喻其实也觉得挺一言难尽的,“你可是已经报名了啊,你得来。”
周泉阳一拧眉:“我报名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我给你报的。”钟喻轻咳一声,“这不是班长说报名的人太少了吗……我平时抄她这么多次作业欠她的,她就叫我拉几个人一起。晚会那天晚上想跟你说的来着,谁叫你提前走又不知道去哪了……我就给忘了。”
“……”周泉阳睨他一眼,“呵呵,你猜我会不会去。”
“别啊,去吧去吧去吧……”钟喻又开启念经大法,一路念到教室门口。
周泉阳熟练地屏蔽他,进门的时候脊背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座位跟铺了针毡似的坐着浑身难受。幸好已经上晚自习了,大家默契地埋头刷题,还没和新同桌混熟,全班都异常安静。
周泉阳也拿出本物理书出来装样子,哗啦翻了两页就开始托腮苦读,实际上只是盯着幅受力分析图放空。
鼻端萦绕略显陌生的香味,身侧翻书的频率和力度也不对,笔尖隔着薄薄的纸张跟书桌摩擦出低沉的声音,总在符号那里稍微用力地点一下,“笃”一声。
他莫名生出点焦躁来,指尖在书角抠了抠,去听身后的声响,明明距离也差不多,偏偏什么都听不到。
不过这一整天苏逸都没有要把送的耳机返还给他的意思,这算是收下了吗?还是压根没看见……不过自己应该没有放在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只要对方不是瞎了都能看见。
他一直神游到放学,测验的答题卡从后面传上来,肩膀被轻轻拍了拍。他下意识反手去摸,摸到一小沓纸张和微凉的手指,掌心一收紧对方就放开,勾起一点痒意,惹得他忍不住搓了搓指腹。
苏逸在往常的时间回到家,奶奶的院子里很安静,连小黄和毛毛都没有叫,双双瘫在门口舔毛。等他走近一点小黄才呜咽几声,摇着尾巴站起来要蹭他裤腿,被他躲开后委屈地仰头看他,很快又被自己的尾巴吸引注意力,转圈追着咬。
苏逸没理会它,也没再往屋里走,因为他听见朦胧的絮絮谈话声。对话并不密集,经常被长长的一声咳嗽打断,然后又沉寂一阵才重新续上。
没等多久阿姨就从奶奶房里出来了,手上拎着堆叠起来的床单,一抬眼见他还被吓一跳,往后退半步:“哎哟!”
“吓死我了,”她松口气缓过劲,没好气地看他,“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苏逸没有问怎么了——床单上洇着发黄的水渍,还带一股尿骚味。他侧身给她让路,“需要我做什么吗?”
阿姨把床单扔进井边的盆里,舀了满满两勺凉水进去才吐出一口气,神情柔和下来回他:“这里不用你,你去做你的事,该学习学习该休息休息,知道没有?”
苏逸点头,离开前看向奶奶房间掩起来的门。此刻里面没有开灯,门缝透出浓郁的阴影。
刚到饭点钟喻就冲出家门,身后跟着一声咆哮:“真不在家里吃饭啊——?”
这个问题他已经回答三遍了,无语地提好鞋跟,“说了不吃——”
然后“嘭”地关上门。
快到路口的时候他下意识掏出手机想打个电话,又想到那位祖宗手机早被偷了,现在过着没有手机的山顶洞人日子。正当他觉得对方不会来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转角处的便利店走出来,还心有灵犀似的往他的方向看过来。
“我靠!”他跑过去擂他一拳,“我还以为你真不来呢!”
周泉阳手里刚开盖的矿泉水被锤得溅出几滴,他拧上盖子,把手上的水珠甩他脸上,“新出那套皮肤记得给我。”
“嘶——”钟喻肉痛地吸一口气,跟着他往路边走,“本来咱们不也想去那个露营的地方玩嘛,一直没约上,这回要去不过夜也太亏了。”
他们这市里最高的山前几年开发成一个公园,最近又开了个露营基地,在网上一宣传,小火了一把,去之前都要预约了,后面连预约都预约不上。好在现在是冬天,去的人少了很多。
“你不觉得去的人少是有原因的吗?”周泉阳反问他。
“……”钟喻无法反驳,“不管,老是说下次下次的我看就是毕业了也不一定去得了,现在去了得了。”
其实班里团建是第二天上午的事了,就是一群人爬爬山,迎着朝阳进行诗朗诵。周泉阳一听就觉得怎么会有这么二的活动,本来怎么说也不想去,结果钟喻在聊天框里跟他哭爹喊娘说就想提前一晚去体验一下野营,团建那是顺便的,还说最近要被他爸逼疯了,非要出去放放风不可。周泉阳被他烦得不行,还是答应了。
地点离得不远,打车也就大半小时的路程,他们在天彻底暗下来的时候到了山脚下。抬头一看,能看见山上冬天依然葱郁的枝叶间透出暖黄的光,要不是有规律地闪动,容易让人误会是着火。
两个人循着指示牌找到上山入口,远远看见一个人杵在路口,即使穿了厚重的长款羽绒外套也看得出略显瘦削的身形。
“咦,那不是……”钟喻眯了眯眼,还不太确定。
“苏逸?”周泉阳惊讶地脱口而出,快走到人跟前的时候苏逸才按熄手机屏幕,抬眼看他们。
这时天色残留一阵深沉的蓝色,苏逸这种白皮在这样的光下有点像在水里泡久了的人鱼,周泉阳甚至还看了一眼他的腮边,很快又觉得自己脑洞太大。
钟喻白痴地吐出一句:“学霸,这么巧啊?”
把周泉阳要问对方在这里干嘛的话截了,三个人都沉默了几秒。
“班长说你们报名了班队活动。”苏逸双手揣在衣兜里,简洁地解释,“怕出意外,提前行动也最好有班干带队。”
“这样啊,”钟喻点头,有点后悔告诉班长他俩要提前一晚上山了,“那现在谁带我们啊?”
苏逸看着他不作声,不知道是不是无语了,连周泉阳都忍不住扭头看他,一脸省略号。
“喔、喔!”钟喻反应过来,“我靠是你啊!”说完还要赶紧补充说明,“那个、我不是有意见啊,就是有点惊讶。”
“行了,先上去吧。”周泉阳看一眼苏逸,拎着钟喻的书包耳朵恨不得把人打包带走。
没想到到半山腰的时候营地老板告诉他们就剩一个帐篷了,不过是个大的,还有单人睡袋,愿意的话他们三个可以挤挤。
“元旦大家都调休嘛,”留着络腮胡的肌肉男老板笑着说,“这两天人比较多。”
钟喻看向周泉阳,迟疑道:“阳哥……?”
感觉这一趟是白跑了,虽然不清楚这俩人之间的仇恨现在化解到哪一步,但想想也知道他阳哥怎么可能和昔日情敌挤一个帐篷。
周泉阳:“我没意见。”
“唉,那我们……嗯?!”钟喻震惊地看他,“你没意见?”
“没有,”周泉阳挑眉,问苏逸,“你呢?”
苏逸想必在答应班长之前就已经做好一切心里建设了,这时也没怎么犹豫:“可以。”
于是老板就把他们带到比较靠外的一处帐篷,因为主要目标群体是周末过来放松的社畜,所以基本东西都是齐全的,周围树上还挂满了一圈暖黄小灯,没有真野营那么艰苦,就是个过家家的地方。
帐篷前面放了几张折叠小板凳,中间还有个卡式炉,上面架个平底锅,架势是挺足的。
钟喻兴冲冲地把他背的书包放到地上,还发出一声闷响,什么都没带的周泉阳试着拎了拎,死沉。
“你带什么了这么重,背着不累吗?”
“你就嫌吧,等会你得求我。”钟喻得意地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方便面、午餐肉、肥牛卷、鸡翅……一大堆吃的,甚至还有塑料袋包着的青菜,就是没完全包住,掏出来的时候周泉阳还被菜叶上的水珠溅了一脸。
“你……”周泉阳抹了把脸,“你这书包还能要吗?”
“回去洗洗不就行了,又没把炒好的菜倒里。”钟喻理直气壮,指着他们俩,“我不管你们在家吃没吃,都一起帮忙做饭一起吃啊,不然一点体验感都没有,纯喝西北风来了。”
本来他还打算拉着周泉阳去洗菜,被周泉阳摁下了:“你背书包背一路了,我和苏逸去吧。”
“太感人了。”钟喻捂着胸口,“你也能说出这么有人性的话啊。”
“滚。”周泉阳扇了他后背一掌。
要是钟喻知道他这位兄弟只是想借机贴贴再摸摸小手,估计会非常想撤回这句话。
大冬天用冷水洗菜绝对是折磨。周泉阳洗的鸡翅,说是洗其实也就是放到水龙头下面冲一下,这一看就是钟喻从家里冰箱冷冻层直接拿出来的,硬邦邦还带着冰碴。没洗两个他就觉得自己的手都僵麻了,山上还不停地刮着风,皮肤在水里过一遍再拿出来堪比酷刑。
他瞥一眼旁边洗青菜的苏逸,动作比他熟练多了,扒开菜茎根部仔细搓洗,淡定得让周泉阳有一瞬间怀疑他那边流的是不是温水。
冲完了鸡翅他也向那团青菜伸手,没想到苏逸扭头看他,“怎么了?”
“啊?”周泉阳手按在青菜上停住,“什么怎么了?”
“……我来就好了。”苏逸把手里洗好的一簇放到另一边,“你回去吧。”
周泉阳“啧”一声,明白这人是怕他洗不干净,但这又不是什么难度高的活,这一拦仿佛他平时多好吃懒做似的。他在苏逸伸手的时候把人家要拿的那把菜抢了过来,苏逸应该没想到他这么幼稚,抿了抿唇去拿剩下的,结果又被他抢走了。
“你先把洗好的拿回去吧。”周泉阳一边学着他搓菜叶子一边说。刚刚碰到的手简直冷得像冰块。
苏逸停顿一下,还是端着盒鸡翅走了。
钟喻在平底锅里堆满东西,冒出个尖,特意等到周泉阳洗完菜回来才放方便面,馋得口水都快滴地上了。
吃完一锅热腾腾的大杂烩之后被吹得凉透的三个人总算复活过来,钟喻又从书包侧边拿出一副扑克,“斗地主,玩不?”
周泉阳把扑克接过来,问苏逸:“会吗?”
让他俩都有点惊讶的是苏逸竟然点了点头。
而且还玩得相当不错。
开局就搭档着输了三盘,周泉阳把牌收拾起来洗乱,对着钟喻嫌弃地说:“你能自己做一回地主吗,每次遇到地主就扔给下家,斗个地主也搞绑定是吧,还绑定我输,你损不损。”
“这能怪我吗,”钟喻不服地辩解,“三四五六八,连对还差一张,最大的牌才黑桃勾,你说说怎么赢?”
“那你就非要过,自己当地主试试不好吗,说不定还能抽到三张好牌呢……”
他俩毫无营养地拌嘴的时候苏逸局外人似的摆弄手机,屏幕的白光映得一张脸唇红齿白的。周泉阳无意识多看了几眼,钟喻就自以为懂他,凑过来说:“你看学霸就是不一样哈,赢牌也这么淡定。”
确实,就像智商碾压似的,赢他们也没赢出什么优越感。又连输五把之后两个黑脸农民都有点兴致缺缺了,苏逸把手里最后一对王炸出了,问他们还玩吗。
“我靠。”钟喻手里还一大把牌呢,“你这什么手气。”
“不玩了。”周泉阳把牌一扔,推到钟喻面前,“收起来吧,倒霉玩意。”
“嘿——”钟喻被骂却无法反驳,老老实实低着头把牌收回盒子里。
苏逸又拿出手机看,钟喻刚想说看不出来学霸网瘾这么重,就听见一条语音信息:
“那这里的x怎么求……”
应该是误触了,他很快点了暂停,看了几秒屏幕就开始打字。
周泉阳和钟喻对视一眼,也没什么想说的,就是出于一种学渣的默契。
“我洗碗去了。”钟喻本来就是为了逃离学习出来的,这一不留神听到数学题差点应激,捧起一边的锅碗瓢盆就落荒而逃。
苏逸快速地把题讲完了,一抬头就是周泉阳拿树枝在地上戳着玩,几乎在同一时间也抬起眼睛,和他的撞在一起。不远处闪动的小串灯映在他眼里仿佛岩浆溅进水里,看久了觉得有些炙得疼。
苏逸率先挪开目光,作势要检查一下晚上睡觉的地方,钻进了帐篷里。
看得出来,老板为了不让冬天还敢来这里作死的客人冷死,还是下了很大功夫的。帐篷本身非常厚,地上也铺了一层厚厚的棉被,睡袋里面是加绒的。
他刚伸手进去摸了摸,背后就被一股力一压,猝不及防地趴了下去,一转身,果然是周泉阳。
周泉阳把手撑在他耳边,看他脖子因为用力绷出的两道漂亮线条,恶趣味起,低声笑道:“哼哼,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然后他又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无语凝噎的表情。他发现自己在辨别苏逸表情这件事上取得了巨大进步,毕竟这是个喜怒哀乐都是一张死人脸的主,这他都能看出点不同,再努力努力还不被聘请去当微表情专家啊。
苏逸放松下来,干脆躺在睡袋上,半阖着眼皮看他。帐篷外面的光从没拉上的门帘漏进来,点燃了这人皮肤上一层浅浅的绒毛,像描了边似的。
整个人都显得特别雀跃,也不知道在傻乐什么。
他突然勾了勾嘴角,“是什么感觉?”
“嗯?”周泉阳被他的笑晃了眼,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头脑这么简单,是什么感觉?”
“……滚你的。”周泉阳在他眼前挥了挥拳头,“揍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