赈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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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贼人入得行宫,赵贵妃就等着这一幕。
帝王书屋木门大开,一国之后髻歪坐地,毫无国母之尊。
她只带了一个心腹婢女,在廊外也听得见周至礼大声呵斥。
“是朕!是朕心爱琼华!是朕与她有了孩子!也是朕待你冷落!你徐家怎么不冲朕来!”
“你说徐家知错,你说徐家愿退,徐家不会成为势大外戚,朕可以信你,但能信你爹吗?呵!看你这幅样子,倒也不用朕多问了,来人,把皇后送回清铭轩,没有朕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出!”
见婢女扶起皇后离开,赵贵妃也不敢久留,得意离去。
周训兰奉命回京,捉拿徐家一干人等,落狱审问。多位臣子听闻,往行宫求见陛下,欲为徐家求情。
书屋内,大臣激烈争吵起来。
几人坚持徐家数代人为朝廷鞠躬尽瘁,也望陛下念二皇子成人,还请从轻发落,更有多人争辩骂道:“当初若不是赵尚书等将领力挽狂澜,燕州危矣!徐氏为报私怨,加害荣王,至国家安危于不顾!需重重治罪,以儆效尤!”
周至礼被吵得头疼,李徽在旁也觉烦。
“吵够了?”周至礼皱眉责问道。
臣子皆告罪,闭口不言了。
见场面安静下来,周至礼问向李徽,“昭儿,你怎么看?”
李徽环视座下臣子脸色各异,开口道:“徐家害我幼年丧母,我本应对其恨之入骨,但父皇向来施行仁政,按律治罪,我也不愿再多见血光,使朝堂震动不稳,父皇处置了徐家主犯从犯,勿要连坐了。”
“昭儿心有仁德,你母亲在天之灵,必也慰怀!”周至礼赞许道,随即命人拟旨,不废徐氏后位,余生幽禁坤宁宫,二皇子周宇送往文英书院,无诏不得回,徐氏主谋几人当街腰斩,虽罪不及旁支妇幼,仍罚没家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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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的不废后,周宇仍是嫡子,本宫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赵贵妃唤了兄长夜里密谈,气愤不已。
湖边林中,赵义杰悄声道:“妹妹勿急,兄长我还有后招,吴州两县近日发了水,我已暗令明家去暗杀下派的钦差,栽赃吴州官员,徐家祖籍吴州,支系深厚,若不斩草除根,你我难安!”
果然半月后,八百里加急信报入了行宫,赈灾钦差无故横死吴州驿站。
周至礼大怒,周铭请旨带兵前去吴州,被周至礼一眼睨去低下了头。
那舅甥二人欲肃清吴州的计划早已被明永昫告知于李徽,为免杀戮阻碍赈灾,李徽亦主动请旨:“父皇,不如让我去吧?我对吴州诸县也算熟悉,武功也好,小小刺客而已,奈何不得我分毫!”
周至礼斟酌了会儿,还是同意了,“父皇派两队控鹤卫任你驱使,再让工部挑几个通晓水利的官员,昭儿你千万不可往发水之处去,留在县衙里就行,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可不要让父皇担忧!”
李徽应下,可等公主车队出了京畿,她与明永昫二人弃车骑马,快马加鞭往吴州去,直奔金云县知州府。
府衙兵卒怎拦得住他二人,李徽一把抓住那知州,询问灾情,岂料那狗官支支吾吾得说不出个大概,李徽冷笑,把人推倒在地,亮出御赐令牌,对府衙众官员道:“将着狗官先给本公主押进牢里,你们当中谁知灾县情形?”
一小官颤颤举手,“下官...下官知...还有李大人,李大人去找商户筹粮,午后就归!”
李徽坐到衙内“明镜高悬”下的官位上,敲了把惊堂木,“好,你速速将情形禀上来!”
洪水主要泛在吴州中部临海的静海、平环二县,此时洪水已去了大半,只余下小腿高的积水,漂浮着各种杂物秽物。
水来得凶退得也快,但灾民安置、灾区再建、防范疫病更需大量人力物力。那位李大人是个实干的,公主令到,他征粮得顺,兵将听令,赈灾事宜安排得畅通无阻起来。工部官员同控鹤卫到达后,测量核实两县地形水道,以求久治之法。而公主和明侍卫,一个在街边施粥送菜一个在泥地扛木搬砖。
黄昏霞艳,明永昫带着一身泥点子推开了小院木门,李徽从厨房里探头出来,举着个铁饭铲笑着喊道:“回来啦!呀!快去洗洗!我煮了粥,还有一点小菜!”
两年前游历至静海县时,他们就租住在这小院中,洪水卷毁了许多器物家具,公主命人略微添置修整了一番,带明侍卫住了进来,颇有些重温旧梦之感。他们如同寻常夫妻一般,男子日出劳作建房,女子晨起出摊送餐,辛劳充实。
河水虽浑,井水仍清,明永昫诶了一声,在院中脱了粗布上衣,打了井水直接往身上冲。
“哎呀!凉不凉啊你!”李徽扔下锅铲,从厨房中跑出,拍去他胸口水珠。
明永昫将她双手按在胸口皮肤,“热的,干了一天的活,正热呢!”又耸着鼻子调侃道,“什么味?什么糊了?徽儿煮的什么?”
边说着,他推着李徽回了厨房,又自去卧房中换了干净的衣裳,再回到厨房时,方桌上摆着两盘小菜,李徽正靠在灶台边将热粥盛出来。
他坐下,接过爱人递来的青碗白勺,喝下两口热粥,白米香稠,胜过无数山珍海味。
待用罢晚餐,两人一起收拾碗筷,烧起热水好洗碗洗漱,明永昫坐在灶眼前,一边添柴,一边不住往李徽看。
“怎么?我脸上有灰吗?”李徽甩了甩手上水珠,摸摸脸。
明永昫低头添了把柴,又抬头看她,还是起身走到李徽身边,取了帕子擦干她双手,低头道:“前头指派的赈灾钦差,户部吴大人,我...”
李徽立马变了脸色,“没死?”
明永昫默默点头,“你本就打算阻止周铭前往吴州,他的计划定会落空,何必...”
李徽一把甩开他双手,转身抚头,压着怒气道:“要是周铭知道你明家阳奉阴违,他想摁死你易如反掌!”
“我知道,可...”
明永昫抬手轻抚她肩膀,却被李徽挥开,她面对明永昫,冷声打断他:“不!你不知道!你以为那姓吴的是什么善茬吗?他会感谢你救他一命吗?他在京城里混了十几年,会没有自己的关系门道?京城里容不下你的仁慈,明永昫,若我不姓周,你明家上下就等着满门抄斩!”
这一刻,在街头善心施粥的民女恢复了她公主之尊,冷言厉语让明永昫头脑一嗡,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沉默许久。
“人在哪里?”李徽问道。
明永昫方回过神般,回道:“金云县...木秀巷林家宅院。”
李徽从他身旁擦肩而过,明永昫转身看她大步走出院门,唤来门外一侍卫吩咐几句后,径直回房了。
他垂头,捏着帕子收拾完厨房,走到卧房外,面对着关上的房门,抬手欲推却又放下,如此犹豫反复数次。
明永昫兀自挣扎着,门从内打开了。
李徽看着他,仍是沉着脸,“这次你随我来吴州,周铭怎么说?”
他立马报了几个官职人名,“他信中要我伪造徐家杀人的证据,再借赈灾不力,拉下这几人官职。”
“记着了,但这空出的位置谁来填,可不是他说了算的。”周铭是拿捏了明家,但不可能让他事事如意,她冷笑一声,转身回房。
明永昫猛地上前,从背后抱住了她,侧脸蹭她长发,李徽任由他抱着,不言不语。
他连连认错:“徽儿,我错了,是我分不清形势,是我妇人之仁,徽儿...我...绝不再犯...”
抚上腰间拥着的双手,拇指摩挲着他的皮肤,李徽往后倚到他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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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呜呜呜呜呜但想抓紧这个月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