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为风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总爱哄我骗我,每次大言不惭也都是脸不红心不跳。从他的狗嘴里吐出的东西,我皆是不该相信的。
我在心底极力说服自己,强压下剧烈心悸感,故作不屑回望他,淡淡道:“发哪门子失心疯。”
说罢便想直接缩回手,可却忽的发现,双手根本不听使唤。
“此为我日夜所思所盼,亦是你应得之事。”他的脸上挂着祥和笑容,溢着几分灿烂,本该让人觉出似春暖花开之感,可却让我后脊发凉,如坠冰窟。
好像有些事情脱离了我的掌控,或是说,我从未掌控过。
未经控制,我十指尖一点点凝出薄薄一层黑气,因为是轻薄一层膜,所以那指尖的力量不强烈,但又着实锋利。
那凝结着魔气的手,紧紧挨到了殷为风健硕结实的腹部肌肉,而殷为风只是平静的,甚至有几分欣慰的,微微敛眸看着这一切。
“不,不行!”我摇头,拼命往后仰,企图拽回我这一双手,但也只是徒劳无功。
眼睁睁,我看着自己的手指顺着他的腹沟,划破了那层皮肤,留下了一道贯穿了他腹腔血线,但并没有淌出血液。
他好像毫无痛感,只是平静看着这双手的动作。而我因恐惧与紧张而产生剧烈的喘息声,填满了整个房间。
接下来,那双手下所做的事更是让我崩溃万分——
它们在顺着那道血线,往两侧撕扯殷为风的皮肉。“停下吧,停下!”我颤抖着声音求他,殷为风却面不改色,不为所动,只静静欣赏这所发生在他身上的荒唐诡异事。
我几乎乞求,可手上的动作还是不会停止。我感受到双手上的热度攀升,因为十指已经插进他的皮肉,又轻而易举撕裂他的筋膜,一层一层滚烫又滑腻的触感,我都顺着这双手体会得淋漓尽致。
殷为风是会疼的,他并没有骗我,自己悄悄屏退痛感。他在倒吸凉气,额上的青筋也突兀而起,豆大汗滴打落在我手臂。已经痛成这样,他还不愿收手……不愿让我收手。
“你这样也不会死吗?”完全打开了他的腹腔,他的胃亦或是什么东西还在有规律的起伏,而肠子随着血液活泼地往外淌。
“不会。这具躯体已是不死之身——不过还能感到疼痛,这点你放心。小风,可以扒开肠子,往里探一探。”
右手照做了。
触到了一截坚硬的东西。右手将它握住,这感觉很熟悉……那是一截剑柄!
他的腹腔像个无底洞,一柄周身漆黑的长剑赫然被拔出,血水被四溅开来。那剑身却是寒光隐隐,血液一滴未沾。
我不可避免地仔细端详了这把长剑,它拿在手中轻盈无比,那刃也是轻薄,但威力不可小觑。这剑也漂亮得很,通体黑如鸦羽,黑得十分透亮,并不死气沉沉。
毫无疑问,这是把好剑,品质定是远在“无忧”之上。
当我觉出双手终于恢复了可受自己的意识支配时,我毫不留情便将手中那剑甩了出去。只听略带尖锐的“咣啷”一声,那黑剑便可怜躺在地上,全然没有刚刚现世时的神气。
冷冷朝殷为风睨去一眼,他正在有条不紊地将跑出去的肠子塞进自己的肚子里。他似有所感,抬头朝我一笑,刚刚四溅的血液沾在了他的脸颊上,让他平添了几分邪性。
“以后这便是你的武器了,叫它‘为风’,可好?”他竟还要把这邪物,以他那不知真假的名字冠名,并来“询问”我的意见。
反胃感直冲颅顶,我嫌恶地用本就狼藉的垫絮,把手上黏糊糊的血液勉强擦拭掉。又软着脚下床,捡起散落在地的衣服往身上套。
在穿亵裤时,我迟疑了一瞬——后穴中那暖玉,拔是不拔?修行,为了劳什子的狗屁修行,我还要夹着男人的精!
那万恶源头殷为风,还有脸在身后一直问我那剑名。我咬咬牙直接提上裤子,忍着恶心夺门而出。
出了门,我便是忍不住了,扶着门框便吐出几股酸水。直到连水都吐不出,想想自己刚掏过那湿热黏糊的肠子,却又不住干呕
再吐,我好像就要把自己的肠子也吐出来了。
此时,隔间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我惨白着脸侧头望去,嘴角还狼狈挂着涎水。
门缝里探出一张小脸,是小雪。
我粗鲁用袖子胡乱擦了下嘴,直接推开门走进那房中。入眼便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是琳琅满目的零嘴点心,还有点心渣子。
“鲛人呢?”我拉开床帘,发现塌上只有平整的一床被子。小雪指指屏风,我走去发现,原来那鲛人正半死不活泡在浴桶中,双眼睛闭,气息微弱。它身上还在流血,这桶里的水也是浑浊的。
我有些生气:“怎的不给它换水?”转过身想去出门找找店小二,却发现小雪,已是变成了成年男人模样。
这张苍白瘦削的脸,不是当初在极寒之地遇见的化了人形的雪蒿子,又能是谁?他现在恢复原貌,究竟想要如何?
雪蒿子直挺挺朝我走近,用他冰凉的手碰触我的脖颈,那上面都是刚刚殷为风吮吸出的红痕。
“已经怀疑,甚至已经想到我的身份了,为何还要无视呢?我在你心里就是那般不重要,你只想着殷为风,来我这处也更是直奔鲛人……你从不舍得,施舍给我一眼。”他开口,我便感到森森凉气。
他现在没有丝毫独属于稚童的可爱,我也不必给他耐心,给他好脸色。于是,我冷漠道:“我不与你计较此事,你偷着乐便好,勿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是有正事要问鲛人,速速闪开。”
他得寸进尺,双臂环住我脖颈,可能是想撒娇。可他成人模样时比我还高出一些,不似在向我卖乖,反倒像在压迫我。
“可以问我的,不用问那条一股子难闻海腥味的鱼。”
的确,他那段时间也在那嗜血盟待着呢,发生什么他也应是知晓的。问他也行得通。
我身子经过一番折腾,着实疲累,便推了推他,示意自己要坐下。
他一直在有意识模仿鲛人,现在也在努力扮乖,我坐在椅子上,他便半跪着,将脸颊放在我的膝上,用透彻得没有半分情绪的眸子幽幽望着我。
“咱们是如何逃出嗜血盟的,殷为风又是如何得到那些玉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