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星拿起钥匙，刚要出门就和进门的张江撞在一起。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你这是？”

“小淼跟人打架受伤了，我现在要去医院。”

张江一听也跟着着急起来，急忙道：“那我开车送你去。”

顾小星到了医院后，只见许尉急匆匆跑了过来。

前往急诊的路上，许尉将大致的情况和顾小星交代了一遍。被顾淼打伤的是个低年级的学生，平时在校外就经常惹是生非，这次不知道两个人起了什么冲突，顾淼跟对方大打出手，对方被揍得不轻，所幸顾淼只受了点皮外伤。

顾小星揪紧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他没事就好。”

许尉在一旁则有些愁眉不展：“顾淼同学倒是没事，不过现在这个情况，我担心对方家长会不依不饶......”

“许老师放心，对方的医药费我来承担，我也会让顾淼亲自去道歉，争取得到对方家长原谅。”

看着顾小星胸有成竹的样子，许尉有些欲言又止，一路忐忑地到了急诊室。

见到额头上缠着纱布的顾淼时，顾小星不顾许尉的阻拦，冲上去就重重地踹了他一脚，直接将顾淼揣了个人仰马翻。

顾小星拧着眉毛，厉声喊道：“你这臭小子，一天到晚不惹事就皮痒是不是？！”

顾淼皱着眉头，站起身揉了揉摔疼了的屁股，愤愤不平道：“明明是他先惹事的，我揍他，那是他活该。”

看着顾淼不肯服输的样子，顾小星恨不得再上去抽他几个耳光。

就在此时，诊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你就是顾淼家长？！”

说话的男人长着满脸横肉，说话时肚皮也跟着颤动，一看就不好招惹。

“是，我是他哥哥。”

“这小子打了我儿子，你说说吧，这事怎么解决？”

顾小星带着歉意赔上了笑脸，急忙道：“医药费我们全出，给孩子做个全面仔细的检查，有什么问题我们一定负责到底，等孩子伤好了，我一定让顾淼去登门道歉......”

那人冷哼一声，反问道：“就这？”

顾小星顿住了，看了看身旁神色复杂的许尉，不知该如何开口。

张江站在顾小星身后，与之对视，缓缓道：“那您的意思是？”

男人瞅了顾小星一眼，冷笑道：“你弟弟平白无故地打了我儿子，你随便花点钱这事就过去了？那可不行！我家孩子被打成这样，你得给我儿子一个说法！”

“您的意思是......”

“让学校开会公开处理，不仅要公开道歉，还要让他开除学籍！”

许尉慌忙拦住男人，道：“这......会不会有点太严重了？”

顾小星听着对方势在必行的语气，心中直冒冷汗。

“严重？你是没看见我儿子都被他打成什么样了！”

他义愤填膺地指着顾淼的鼻子，却没想到在这时，顾淼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

“你？！你们看见了没有？看见了没有？！这狗娘养的到现在还这么理直气壮，我儿子都被打的下不来床了，这个‌‍‌小‌‎‍‎逼‌‌‎崽子还笑！必须开除学籍！最好再关他个几年！”

顾小星见对方急眼，赶紧拦了上去。

“您先消消气～孩子不懂事，犯不着生这么大气......首先动手打人是他不对，我先给您赔礼道歉。”

顾淼站在一旁，忽然大声呵斥道：“你给他道什么歉啊！靠！他们一家都是人渣！”

少年清脆的声音刺穿了整个走廊，顾小星和许尉同时按住暴跳如雷的家长。张江则揽住了顾淼的肩膀，拉着他离开了急诊室。

顾小星和许尉用一下午时间控制住对方的情绪，顾小星预交了一笔不菲的治疗费，承诺会支付后续的所有费用，对方这才肯消停。

和许尉坐在医院的石椅上，顾小星总算明白了来时路上，许尉的脸上为什么充满担忧。

“这一家子是什么人？”

许尉叹了口气，道：“出了名的地头蛇......听说前几年的时候做过高利贷，不知道出过什么事，差点就进了局子，那之后他就改做房地产生意，就前年，他还为学校整修篮球场提供过资金。当着校长的面，他是这样嚣张跋扈的，没人敢惹他。”

“这么嚣张？”

“嗯......反正挺难缠的。”

“他老子都这样，儿子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许尉看着一本正经的顾小星，突然笑了：“你刚才当着顾淼的面怎么不这么说？”

“啧，做人嘛，有些话就不适合说出口......这一点，我那个死心眼的🧍‍弟弟永远不懂，真是完蛋。”

顾小星说完，整张脸垮了下来。

“学校会出面尽可能协调，我们也会尽量避免对顾淼的校园生活产生影响，不过......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照单全收呗。”

顾小星看着不远处站着的顾淼，他被张江护在身后，仍然是一脸的不屑。顾小星看着他倔得要死的表情，恨不得想再上去踹他两脚。

从许尉那得到了暂时离校的许可，顾小星拎着顾淼的行李箱，将他接回了自己的公寓。

一路上，两兄弟一言不发。顾小星和顾淼互相看不顺眼，反倒是平日里话不多的张江一直在努力活跃气氛。

到了公寓后，张江默默替顾淼收拾行李。

顾小星抱着手臂，冷冷道：“事情没处理完之前，你就别想着回学校了。”

顾淼一个昂头，满脸不服道：“我凭什么？我又没做错！”

顾小星瞬间火冒三丈，道：“你再说一句试试？你知不知道，为了解决你捅出来的这破事，我在医院花了多少钱？！”

顾淼冷哼一声：“呵，说白了不就是心疼钱，你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

顾小星瞪着眼，一把揪起顾淼的衣领，警告道：“谁允许你跟我这么说话的？我告诉你，要是没有我的钱，你他妈的根本活不到现在！我养你这么多年，是条狗也该知道感恩了，你就是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顾淼攥着顾小星的手，用力之下，连脖子都狰红了。

“谁让你养了？！当初是你非要带我离开家的！你要是从一开始就不想管我，为什么要带我出来？！都是因为你！我连家在哪都不记得了！我甚至......已经不记得我爸长什么样子了！这些年我心里有多难过，你在乎过吗？！”

顾小星抓着顾淼的衣领，面对他的质问，气得整个人浑身发抖。

张江拉开了顾小星的手，用身体将两人分开。

没想到两人一见面，气愤就变得如此尖锐。

张江只好先将顾小星拉至门外，两人一起下楼去超市，给顾淼采购一些日常用品。

看着顾小星闷闷不乐的模样，张江提出建议：“不然今晚你回公寓，让你弟弟跟我回家住。”

“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公寓里只有一张床，你和你弟弟睡一起，半夜又要打起来。”

“......”

“你俩都在气头上，不如都好好睡一觉，有事明天再说。”

顾小星看着张江，想到那个浑身刺头的弟弟，气得胸口疼。

他提着购物篮，愤恨道：“那就谁都别管他！他不是觉得自己挺厉害吗，就让他一个人自生自灭去吧！”

他一边骂着，一边往购物篮里多扔了几大包零食。

他愤愤地结完账后，将两大个塑料袋递给张江，不情不愿道：“你看着点他，零食不能让他吃太多，他额头上还有伤，今天就别让他碰水了......还有！就算不回宿舍，也要让他按时睡觉！别一天到晚摸黑玩手机，好好让他反思反思自己错哪了......”

张江跟在顾小星身后，他从未见过顾小星像这样唠唠叨叨的样子，总感觉十分有趣。

顾小星看着张江，莫名其妙道：“你笑什么？我弟弟很好笑吗？”

“没有......我知道了，我会看好他的。”

接上顾淼后，张江这才拎着手提袋返回了住处。

顾淼刚才走出公寓时还气鼓鼓地在坐在驾驶座上，到了住处后，却又忍不住朝后看了看。

“我哥真不来跟我们一起住？”

“被你气走了。”

“哼，他才不会气走呢，他那是无颜面对我。”

张江无奈地将手里的东西放下，道：“饿了吧，我给你煮碗面？”

顾淼惊奇道：“你还会做饭？”

张江笑了笑：“会做饭很奇怪吗？”

“很奇怪，我哥就不会做。”

“谁说的，我还吃过呢。”

“他做的东西你也敢吃？小时候我喝他给我炖的蘑菇汤，差点被他毒死！”

张江洗了洗手，简单清理了一下灶台，手脚麻利地将青菜择洗干净。

看着闷闷不乐的顾淼，张江有些好奇道：“我听你哥说，他带着你从家里出来，你淋了一场雨，在工地上发起了高烧......再后来呢？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顾淼直勾勾地看着张江，慢慢挪到了他身边，暗戳戳地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哥？”

张江被噎了一下，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道：“很明显吗？”

顾淼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很明显。”

不等张江回答，顾淼接着又问道：“那你有钱吗？我哥哥喜欢有钱的。”

张江听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痛快地大笑了一阵，又认真地想了想，道：“现在我还不够有钱，所以你哥哥并不喜欢我。”

“哦......”顾淼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失落，他轻轻拍了拍张江的手臂，仗义地安慰道：“没关系，我还是挺喜欢你的。”

“是吗？”

“嗯，你长得帅，还长得又高又壮，你要是我哥哥，我看谁还敢欺负我！”

张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严肃道：“你说学校里......有人欺负你？”

顾淼不以为然地蹭了蹭鼻子，仰起头骄傲道：“他们哪敢呀，都是我欺负别人！”

张江看出他撒谎，随即加重了语气：“有还是没有？”

张江严肃的表情有些吓人，顾淼立刻低下头，嘟囔道：“真没有，不过就是平时他们都不搭理我......他们是什么书记的女儿，又是什么局长的外甥，下课就会说家里又给他们买了什么名牌，买了什么限量版......我也不喜欢他们。”

“这些话为什么不告诉你哥？”

“告诉他有什么用，他只会骂我。”

张江将煮好的面端上桌，拍了拍顾淼的后背。

“吃吧......找个时间，你该和他好好聊聊，再怎么样他也是你亲哥。”

顾淼的确有些饿了，吸溜了一口面条，道：“他不是我亲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他没跟你说过吗？”

“还真......没有。”

顾淼边吃边嘟囔道：“他是跟着他妈改嫁来我家的，那时候我太小了，很多事情记不得。他刚来我家时经常挨打，有一次被打得鼻青脸肿，都说不出话了，见了我还要扮成狗熊逗我笑。”

“那他对你还挺好的。”

“哼，真对我好，当年就不会强行带着我离家出走了。”

“他应该有自己的苦衷吧。”

“切～什么苦衷啊，不就是嫌贫爱富、贪慕虚荣......我哥从小就这样，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条件，总爱去跟城里那些孩子比，最后发现样样比不过人家，只能回家来撒气。”

“你没想过回去？”

“想啊！我当然想过了！偷偷告诉你吧，你不许告诉我哥啊！我曾经跑回去，一打听才知道，离开的第二年发生了山体滑坡，房子全给冲塌了，村里的人都搬走了，就连通往村子的路都给封死了......我再也回不去了。”

“那你爸这些年，也没找过你？”

顾淼吞咽的动作卡顿了一下，失落地摇了摇头。

晚上，安顿好顾淼后，张江侧躺在床上，听着少年发出的鼾声，他却难得地失眠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仍然无法将十几岁从家中逃跑的顾小星的身影在脑海中消除。

那潦倒的少年用力奔跑的倒影印刻在他心里，在暴雨中拼尽全力向前奔跑着，在张江的心里，留下了一条湿漉漉的影子。

第二天，顾小星一大早就跑来砸门。

眼见张江已经做好了早饭，顾淼却还在床上撅着屁股睡得酣甜，顾小星气得直接将顾淼拽出了被窝，摇晃着给他强制开机。

“许老师约了今天在学校双方协商，你赶紧起来吃完饭，跟我去给人家道歉！”

顾淼被吵醒，皱紧了眉头道：“我不去！”

“你必须去！”

“我凭什么？！”

“凭我是你哥，你必须得听我的！”

“我就不去！”

眼见两个人又要打起来，张江赶紧将两人分开。

“其实顾淼出面，保持沉默最好，可以由学校商议说和。”

经过张江的一番劝说，顾淼这才终于肯出门。

走到楼下，顾淼依然使着小性子，别扭道：“我不要你送，我要江哥哥送我。”

顾小星转头怒道：“你他妈来劲了是不是？”

在顾小星动手前，张江及时掏出车钥匙护在顾淼面前，阻止了一场恶斗，赶忙道：“我开车送你们去吧，反正也不远。”

“你不上班了？”

“今天不去也行。”

顾小星狠狠瞪了顾淼一眼，两个人争执着上了车，张江跟在他们身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准时到了学校的会议室，平静的空气中剑拔弩张，紧绷的情绪仿佛一触即发。

校方诚恳地表示希望这件事能私下妥善处理，大家和气地找出共同解决的办法，以免影响学校声誉。

但那男人的态度却始终嚣张。

“我儿子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你们的意思是，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是吗？”

顾小星闻言赶忙赔着笑脸道：“当然不是了，您看医药费我们也全部付了，该做的检查也都做了，孩子也没什么大问题，我们也知道错了，您看这事是不是也该......”

那人不屑一顾道：“哼，医药费那是你应该出的！是那逼崽子先动手打了人，这也值得拿出来说吗？”

顾小星尴尬的笑容凝在脸上，沉默中，只听顾淼在背后一阵冷笑。

“自己打不过还不敢承认......”

“你说什么？！你这‌‍‌小‌‎‍‎逼‌‌‎崽子说什么？到现在还振振有词的，这就是你们来求和的态度？！”

对方将桌子拍得震天响，顾小星转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顾淼，等他转头再想开口解释，对方却根本听不进去了。

“我告诉你们，这件事我就是要告到底，你们说什么都没用了！”

闹了一阵子，对方摔门而去，只剩下顾小星和校领导面面相觑。

楼外，张江在外面等了许久，不见人出来。他走进会议室却听见争吵喧闹，推门而入，只看见顾小星被几个人拉着，正揪着顾淼的衣领殴打。

“......”

经过这一场闹剧，顾淼说什么都不愿意跟顾小星回去了，硬是要留在学校宿舍。

回去的路上，顾小星异常沉默。

张江看着顾小星烦闷的表情，轻声道：“其实小淼......是个好孩子。”

顾小星瞥了张江一眼，叹了口气，道：“这我当然知道......只是这孩子脾气轴起来，简直倔得要命......”

“医药费都付清了吗？要不要我帮忙？”

顾小星深深看一了眼张江，道：“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不够的话，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说完他将头望向车窗外，心想，大不了就把所有的家底都赔给对方，赔到对方满意为止。只是这样一来，他辛辛苦苦攒下的积蓄又要见底了......

怎么好像每次，他的生活稍有点起色就会被立马打回原形。

妈的。他的运气怎么总是这么差呢。

回到公寓，顾小星一进门，就倒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后，心情刚刚好转，就被一通电话打断。

“许老师？有事找我？”

“......你看到新闻了吗？”

“什么新闻？”

“热点头条，你赶紧看看吧。”

顾小星赶紧坐了起来，打开手机，热搜中被置顶的词条让他瞬间如遭雷击。

【知名高校顾某校园霸凌致伤视频曝光】

点进去，是一段监控视频。

在那单色监视器的画面中，顾淼骑在对方的身上，面目狰狞，一拳挥得比一拳用力。

顾小星顺势向下翻着评论，字字句句不堪入目的辱骂和指责布满了整个评论区，如同刀尖矛头般朝视频中的顾淼刺下。

他没敢再翻下去，赶紧将电话回拨给许尉。

许尉也有些意想不到，在电话中道：“词条被校方监控到，已经在网络平台上控制扩散，但现在媒体利用‘霸凌’制造舆论，情势已经变得不可控了，现在所有人的焦点都放在了校园暴力的问题上，肯定会对顾淼同学造成影响......”

顾小星急忙道：“顾淼现在怎么样？我这就去接他回来。”

“顾淼同学已经知道了，但他......还是坚持留校。”

“他不肯回来？”

“嗯。”

顾小星眉头一拧，道：“那就别管他了！许老师，我想问您一下，您有认识的律师朋友吗？”

“有是有......但是......”

“太好了！那您能把联系方式发给我吗？”

“好吧......”

顾小星被这条新闻打得措手不及，第一时间联系了许尉推荐的律师，为此费尽了口舌，却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

他又在网络上咨询了几家律师行，然而这块烫手的山芋无人愿意接手。

顾小星只能再次点开新闻，期待着热搜的热度能下降一些。

但屏幕中，标题依然夺目地霸屏，有更多的网友加入进声讨的队伍中，声讨声持续沸腾。

‘人渣’‘杀人犯’‘社会败类’‘心理变态’‘犯罪’

许多诸如此类的极端的字眼跳出，每一秒钟都有成千上百人浏览和评论，传播的速度远远超过了顾小星的想象。

张江从卧室出来，只见顾小星脸色苍白地坐在沙发上。

“怎么了？”

顾小星看着张江，半天没有回神。

张江平日里并不关注手机讯息，甚至鲜少会上网，顾小星只好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张江。

然后两个人神色凝重地对视了一眼。

“什么时候的事？”

“看视频发布的时间，是一小时前。”

“看来对方早有预谋......”

“没有律师愿意接手，就算我愿意出高价，他们也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你先别急......”张江也跟着有些紧张起来，面对虚拟的网络中铺天盖地的恶意，他和顾小星一样，有些突然受到了重击的不知所措。

意识到张江并帮不上什么忙，顾小星再也坐不住了，他站了起来来回踱步，打电话询问身边能够提供帮助的所有朋友。

十几通电话后，顾小星终于经过几人的周转，联系上一家媒体的编辑。

他拿起外套，紧接着就要出门。

“你去哪？”

“有一个朋友说可能能帮到我，在城北，我得去见见他......”

顾小星还未说完就已经夺门而出，看着张江一个人站在客厅里，他突然又退回来，道：“这几天我可能都在外面......你不用再给我钱了。”

然后他步伐匆匆，关上了门。

张江站在原地，沉默的背影和外面渐暗的天色一样，安静的仿佛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