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的离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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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家古楼里，张启山双手托抱着张起灵，步伐稳健的走向了张家的秘密。

他将张起灵放进了秘密棺材里，自己一个翻身的躺在另一处地方，两人的双手紧握在一起，即将进行换血仪式。

在开始的时候，张启山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笑了一下，语气轻浮地道：“多谢前辈的救命之恩，我一定会谨记祖训，不负张家。”

“不负张家！！！问题是张家负了我啊！！！”

张启山放声大笑起来，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明显又陷入了心魔之中。

张日山别过脸去，不忍看着张启山现在的样子。

张家这个词，像是有特殊的魔力，把张起灵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给唤醒。

他眼睛恢复了一丝清明，虽然四肢还是一样的酸软无力，但至少脑袋的思路开始变得清晰，让他知道自己现在正身处在何处地方。

“张启山。”张起灵以为自己在大喊，实际上他的声音弱的像是小猫在叫。

对张起灵的一切都很敏感的张启山，一下子就听见到他的声音，

他摸了一下张起灵的手背，调笑着道：“怎么现在不是黑瞎子了？”

他的话提醒张起灵，之前在自己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起灵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抑不住的反胃感涌了上来。

张启山看见了他过激的反应后，忍不住好笑的笑着道：“怎么？这样你就受不住了？”

他惋惜不已地说道：“本来我是打算困住你十几年的，直到我研究出长生的秘密，可惜啊可惜，那个黑瞎子像个蚊子，嗡嗡声的追在后面不放，叫我一巴掌的拍死了。”

张起灵不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黑瞎子肯定是没有事的。

这都是骗人的！

张启山看自己没有骗到张起灵，不禁有些失望。

“要是你没有清醒，那该多好啊。”

他舔了舔嘴唇，像是在回味着软萌听话的张起灵。

“副官，再给他来一针强的。”

当针剂打了下去，张起灵的头发已经被汗水完全打湿，正粘在他的额角和腮边，他俊美的脸庞也染上两团红晕。

他挣扎着动弹了两下，身体却酸软无力，张起灵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渐渐地，他漂亮的瞳孔逐渐又失去了光亮，眼神开始放空了起来。

恍恍惚惚之间，他又看见了黑瞎子。

啊，是对着自己笑着的黑瞎子。

只不过黑瞎子是什么时候去弄了一个穷奇纹身的呢？

张启山双目微眯，眼神危险，可是仔细一看，那一抹温柔还藏在最深处里。

忘了吧，最好是全部都给忘了。

忘记了张家，忘记了责任，忘记了自己带给他的痛苦回忆，忘记了黑瞎子的一切，就这样一个人孤独的长生下去。

这是他对张起灵的诅咒，也是他对张起灵的爱。

明明换血还没开始，但是张启山早就已经知道了结果，他依旧是刚愎自负，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宁愿是死在自己的执念之下，也不愿意死在病魔的手里。

在换血的过程中，张启山这一生走马看花似的，出现在他自己的眼前。

他弯起眸子，笑声逐渐响起。

能够在临死之前，将张家族长给拉着一起毁灭了。

这一生，他过得值了！

唯一可惜的是，他始终舍不得毁去张起灵这个人的本质，以及他的尊严和骄傲。

毕竟如果失去了这些东西，那么张起灵也就不再是张起灵。

他将彻彻底底被自己给毁去。

张启山他舍不得⋯⋯⋯

张启山笑声过后，神色带着愧疚，看向自己的副官，说道：“副官，这些年来，多亏了你，以后你可以轻松了些。”

张日山愣住。

这些话让他抓到了一些关键性的线索，他冲上前去，想要阻止两个人的换血。

张启山见状，大声的一吼：“副官，站住！”

刻在骨子里的服从，让张日山站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

“佛爷。”他眼神急切的望着张启山。

张启山忍住了晕眩感，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说道：“副官，我累了，就让我好好的休息吧”

张日山嗓音干涩地说道：“佛爷，你⋯⋯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对于张日山的忠心耿耿，张启山爽朗地笑着说：“别等了，你去过自己的日子吧。”

张日山的眼瞳中盈满无助和渴盼，直勾勾的望着张启山，他摇着头说：“我不能没有佛爷你，佛爷你要一直带着我走下去才行。”

张启山额头慢慢流下几滴冷汗，唇色也变得苍白，不相容的麒麟血就像是剧毒，在他的血管中沸腾燃烧了起来。

这个销魂夺魄的痛苦之感，让张启山颤栗不已的笑了起来。

他即将和张起灵融为一体，两人的血液不分彼此的混杂在一起。

就等于他在张起灵的身体里长生不死的活了下来。

他说了，会让张起灵一辈子都抛不开自己，他即将做到了。

这是多么让人心醉的一切。

张启山瞥了一眼副官，给他下了一个自己人生中最后的命令：“我命令你活下来。”

话一说完，张启山勉强的笑了笑，哪怕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也依旧不失风采的傲然于世。

血腥味从自己的嘴巴里冲了上来，张启山捂住鲜血直涌的嘴巴，翻身压在张起灵的身上，以唇当作媒介，把涌上来的血液度了过去。

张日山无法违背佛爷的命令，他只能双目圆睁，不敢置信地看着这场变故。

过了一两分钟，张启山的脸色愈来愈灰败，眼眸中明明灭灭的光亮，也变得黯淡下来，死气逐渐爬上他的肌肤。

张启山的眼中涌出酸楚的泪光，嘴角却带着解脱般的笑容。

直到最后的一口鲜血喷出，张启山的眼睛彻底的闭了上来。

他没有看张日山一眼。

人生中最后的一刻，他依旧是想着，念着，他的族长张起灵。

这个世界将不再有着张启山这个人的存在。

张日山无法接受的放声哭了起来。

他回想起了在疗养院里，鲜血染红了地砖的那一幕。

无望的未来和崩坏的现在，不断地在他眼前交错着。

他爬也似的来到了张启山的身边，猛然抱住张启山，哭的声嘶力竭。

这是他第一次不经命令的直接触摸着张启山。

他的体温无法温暖已经冰冷的对方，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

张日山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痴痴地笑着。

“这是佛爷的血，是佛爷啊⋯⋯”

他像是在沙漠渴了许久的人，珍贵的把自己手上的血液，一点一点的往自己嘴巴里送。

张日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他只是听从本能的想把张启山给留在自己身体里。

那可是他的佛爷啊。

手指一根根的放入口中，他舔过了指缝间，吸吮着自己手中，关于张启山的一切气味。

直到整个手掌都塞入了口中，他呕了一声，然后忍不住的又哭又笑起来。

在他濒临崩溃的边缘时，张日山听见了不属于自己的心跳声。

他低头看向闭着眼睛，身上满是张启山的鲜血的张起灵。

张日山觉得自己坏掉了。

因为他趴了下去，压在两个人的上面，将头放在张起灵的胸前，侧头倾听了一会儿之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张日山的嘴里喃喃自语道：“佛爷⋯⋯佛爷。”

佛爷他没有死，他在张起灵的身体里活着。

佛爷他成功的长生了。

只要张起灵不死，那么佛爷也就是活着。

是的，一定是这样！

张日山不能接受张启山的离去。

张日山浑浑噩噩的抱起了张启山的尸体，取下对方的戒指，将他给葬在了十一仓。

张日山心想，他还要赶快回到张起灵的身边，免得对方醒来后找不到了自己。

他要守在张起灵的身边，看着佛爷在他体内延续着生命。

只不过当他回到了张家老宅时，已经看不见了张起灵的人影。

只有那仿佛无穷无尽的血迹，告诉着他，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地上的血迹上头，印着张起灵离开的脚印。

张日山本想追了过去。

可是他转念之间又想到，佛爷交代的事情，自己还没完成。

十一仓的事情得处理好，还有九门的内部，他也要处理妥善。

张日山转了一下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冷笑一声。

就让他和黑瞎子两人再快活一段时间吧。

就不知道张起灵经历过了这些事情之后，还能不能像以往那样和黑瞎子恩爱又亲密？

这时候张日山是混乱状态的他。

他摇摇欲坠的理智告诉着自己，张起灵就只是张起灵，可是另一方面他又不想接受这一切。

两相冲突之下，他选择暂时逃避见到张起灵。

张日山低喘着笑了两声，眼中全是自嘲和苍凉，他其实就是个懦夫。

他开始理解为什么张启山会在清醒中疯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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