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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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的水声停止了。

片刻后，布满水雾的玻璃门被推开，一名身材削瘦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他全身赤裸，连块浴巾都没有围着，湿漉漉的头发正一滴一滴往下淌水。

水珠顺着他的脖颈缓缓的流下，流过结实的胸膛，紧致的腹肌，劲瘦的腰，最终没入了，他腰腹之间那深邃的人鱼线里。

因为少见太阳，所以他的皮肤透着一种病态的苍白，看似消瘦，但是实则每一块紧绷的肌肉，都拥有异乎寻常的强‍‌‌‎‎大‍‌‎力‍‍‌‎‌量。

“过来，我帮你擦头发。”

听见了说话声，张起灵浑浑噩噩地抬头看着黑瞎子，他的目光散涣没有焦距，一看就是还未恢复正常。

他就像是个没有灵魂而刚出厂子的人偶，跌跌撞撞地朝着黑瞎子前进。

黑瞎子用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他的头发，摆放在两人身后的一面穿衣镜，映照出他们的身影。

他光裸的脊背上，此刻却蔓延着一团触目惊心的伤痕，这些伤痕正诉说着，他之前经历了什么事情。

将头发擦到了半干，黑瞎子注意到对方身上的伤口，便坐在他身边，紧紧抓着他的手，轻言细语地安慰着道：“不疼了，不疼了哦，上了药很快就好了。

张起灵的眼珠子转了转，空洞的眼神看向了黑瞎子。

他似乎失去了视觉，而听觉也像是隔着一层又一层的厚纱，传入耳朵内的声音失了真，让他无法判断对方到底是不是黑瞎子。

张起灵的鼻子一皱，他只能用嗅觉来闻着空气中的气味，好分辨出这是不是黑瞎子身上独特的气息。

过了几分钟，迟缓状态的张起灵终于认出了黑瞎子。

“瞎，我想你了。”

张起灵的状态明显的不对劲。

他似乎还记得自己的身上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整个人有一种抽离出来的感觉，让黑瞎子感到了不安。

黑瞎子将张起灵搂在怀里，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给他唱着一首又一首的摇篮曲。

在黑瞎子的怀抱里，张起灵获得了片刻的宁静，他贪图着这份宁静，窝在黑瞎子怀里，手指紧紧地抓住了黑瞎子的衣服，像是要抓住了这一份的温暖。

在黑瞎子的怀抱之中，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会再遭受摧残，他混乱的大脑才慢慢恢复思考的能力。

不多，但是够用。

至少可以让他分辨出眼前的这个人是真正的黑瞎子。

是会对他温柔以待的黑瞎子。

而不是那个粗暴又疯癫的黑瞎子。

“给我好不好，我想要你。”张起灵抬头，把冰冷的嘴唇贴在黑瞎子耳朵边，不断呢喃。

他抬起纤美的脖子，眼神迷离恍惚的望着黑瞎子，一双眼睛如同在阳光底下的玻璃珠一样的美丽。

这种破碎感让张起灵有着别样的美。

张起灵屏住呼吸，极有耐心地等待黑瞎子的回应。

他知道，对方是无法拒绝这样子的他。

看着这个样子的张起灵，黑瞎子只觉得自己即将堕入深渊。

有那么一瞬间，黑瞎子觉得自己坏掉了。

还好他下一秒便把自己从深渊的边缘给拉了回来。

他语气温柔而又平和：“现在还不行，等你恢复正常再说。”

张起灵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四肢像融化的麦芽糖一样，变得软软绵绵的。

他盘起双腿，又用双手撑住膝盖，努力挺直了上半身。

黑瞎子轻笑了一声，伸手搂着他，将他的身体重量都放在自己身上，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张起灵的背脊。

张起灵懒懒散散的靠在他的肩上，像只小猫儿似的在他脸颊上蹭了蹭。

黑瞎子暖暖的笑了，内心却是有些发苦。

他现在只想要来个烟，又或者来上几瓶酒，好让自己可以不那么的清醒。

可是他不能，他必须保持清醒的照顾张起灵。

黑瞎子的沉默让张起灵感到了不安全感，他抬眸凝视着对方，细碎光芒洒满了他的眼，就像一群坠落的流星群。

黑瞎子遮住了他的眼睛，接住了坠落的张起灵。

他笑着说道：“你要记住了，你是张起灵，张家族长张起灵。”

黑瞎子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咚咚咚地撞在张起灵的脑袋里。

张起灵眉头一皱，有些不解地道：“张家族长？谁？”

“算了，你忘了也好，那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张家造的孽，才会害你现在成这副模样”

张起灵只觉得黑瞎子的声音很悲伤，里头似乎藏着些什么厚重的东西。

他不懂，也不想懂。

“睡吧，等你醒过来之后，一切都会变好。

黑瞎子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怜爱地吻着他的脸颊。

他这个充满了温情的动作，却是让张起灵的身子一震，不自觉地畏缩了一下。

黑瞎子见状，只觉得自己的心更疼了，像是被人用手紧紧的拧着。

他强作欢颜，放低声调，笑着对张起灵说：“黑瞎子在这儿呢，你快点睡，醒来了一样可以看见我。”

张起灵微微一动，努力的扯起嘴角，想要露出一个微笑，却发现自己怎么不会笑。

又或者是说，他厌恶起，笑这个举动了。

黑瞎子当作自己没有发现到这个事情，照旧的哄着张起灵。

黑瞎子先是让张起灵躺了下来，然后右手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嘴里又开始哼唱着摇篮曲。

在黑瞎子悦耳动听的歌声中，张起灵蜷曲着身子，闭上了眼睛。

直到张起灵的呼吸变得平缓，黑瞎子才停下了自己的歌声。

他走到了厕所中，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泼了自己的脸，然后双手捂着口鼻和眼睛。

水滴从他的指缝间落下，带着一点咸度和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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