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曲

-----正文-----

宛转悠扬的小提琴声在木屋里响起，黑瞎子的肩膀上夹着一个小提琴，姿态优雅地拉着晚安曲。

张起灵躺在椅子上，把黑瞎子的音乐当作了背景声，闭着眼睛的在休息。

黑瞎子背对着他，闭着眼睛，聆听自己所演奏出来的美妙之声。

谁知道在下一刻，忽然之间，起了变故。

张起灵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眼神空洞洞的，犹如被困在地狱的灵魂，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嘴里发出一下又一下的呻吟，不断朝着前方挥舞拳头。

张起灵又陷入了梦魇之中。

黑瞎子丢下手中的小提琴，跑到他的跟前，大手一伸，接住了殒落的张起灵，也制止住他漫空挥拳的动作。

张起灵的双眼望着虚空，他透亮的眼眸变得一片黯淡，却又充满了魔力。

黑瞎子望着张起灵，只见他的眼瞳里头，仿佛有着谜样的漩涡，让人不自觉地沉浸其中，跟着他一同沉入那无尽又如泥泞般的黑暗。

黑瞎子这一下就愣住了。

不知怎么地，他的后颈莫名窜上一股凉气。

他站住不动了。

“哑巴，是我，我是黑瞎子啊。”

张起灵抬起头来，他的动作也渐趋缓慢，姿势古怪地僵直在那里，脸上表情放空似的木然，同时嘴里不断地叫着黑瞎子。

看见这样子的张起灵，黑瞎子的心脏就像被谁生生攥住了似，压根喘不过气来。

黑瞎子搂着了人偶般的张起灵，将对方的脸压在自己的肩上，让他嗅着自己身上的气味，然后不断地朝着他说话。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黑瞎子啊！是你的黑瞎子啊！你闻闻，这是不是黑瞎子的味道？

听见了关键词，张起灵嘴里的呢喃停顿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来，用着迷茫的眼睛，表情惶恐不安的嗅着，闻着黑瞎子身上的气味。

在熟悉的烟草味中，沾染上了松香，张起灵嗅了几下后，忽然一把推开黑瞎子，转身想要去找他的黑瞎子。

“你不是他！”

就在张起灵摇摇晃晃地向大门口去时，黑瞎子眼疾手快地扑了过去，一把将他往自己这边扯了过来。

张起灵本能反应的朝着黑瞎子挥拳相向。

黑瞎子没有回手，他只是抓住了张起灵的拳头，再一次地对着他道：“在这儿呢，你的黑瞎子在这儿呢。”

怎么有人敢冒充黑瞎子？！

张起灵快恶心吐了。

他愤怒的一把撞开了黑瞎子，然后抬腿就是一个朝头的侧踢。

黑瞎子回身躲了过去，同时右手抓住了张起灵，把他胳膊往后一压，从背后环抱住了他。

张起灵一个肘击往黑瞎子的肚子撞去，转身一退，想要远离这个冒牌的黑瞎子。

他要去找自己的黑瞎子。

黑瞎子不懂，为什么这次张起灵没有认出自己身上的气息，但是他也不肯放弃，一直想要唤醒他的神智。

他的漫不经心消失了，剩下的是凝重和焦虑。

黑瞎子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紧握的双拳里也裹了一层湿滑的汗水。

他是多么的害怕⋯

他害怕失去了张起灵，害怕自己再也无法唤醒了对方。

黑瞎子不放弃，他又再一次的强调自己就是黑瞎子。

这句话张起灵已经听腻了。

松香不是他所熟悉的味道，更是不会出现在黑瞎子身上。

张起灵愤而回头，站直了身子，一个弓步上前，朝着没有防备的黑瞎子胸口，来了一个沉重的膝击。

黑瞎子猛地退了一大步。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吐出一口大气，也咽下了带着血沫的唾液。

血腥味窜了出来，让张起灵的动作停顿下来。

他的意识混沌，一帧一帧不同的黑瞎子在他的脑子里闪现出来，搅得他脑袋如针刺般的疼痛。

他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头，手指掐在自己的太阳穴一带，力道大得离谱，像是要把自己的脑袋给扯开。

与此同时，黑瞎子上前抱住了他，感同身受的陪着他一起痛苦。

他忍住了胸口的气闷感，咽下了从喉咙涌上来的血腥味，嘴巴一张，开始哼着小调，用他低沉的嗓音，唱出了歌曲。

“Hello my baby，hello my honey⋯⋯Send me a kiss by wire⋯⋯”

听见了熟悉的歌曲声，张起灵眼眶一热，双腿不由自主瘫软了下去，整个人倒在了黑瞎子的怀里。

他梦游似的喃喃低语道：“瞎，我要黑瞎子。”

“咳⋯咳咳⋯瞎⋯在这儿，在这儿呢。”

黑瞎子顺了一下自己的气息，忍住喉间的痒意，他的嘴角落下点点血迹，将他白晢的皮肤染上了刺眼的绯色。

黑瞎子没有在意这些小伤，他只是一下又一下的亲吻着张起灵的脸，试图修复他破碎的神智。

“不⋯你不是他⋯⋯”

自己怎么就不是黑瞎子了？！

黑瞎子无力的用手掩面，身体都在发颤，他深深的叹息着，内心的无力感快要将他给压垮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在自己的手指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那是他刚才拉小提琴时所染上的松香。

黑瞎子灵光乍现，就是个这个！

“你等着，我去把黑瞎子找过来！”

浴室里，黑瞎子打着肥皂泡，不断的清洗自己的手，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地洗着，直到手指泛红发痛。

离开厕所时，黑瞎子眼角余光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如同亡魂般的失魂落魄。

黑瞎子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如此落魄的时候。

洗尽了身上多余味道的黑瞎子，紧紧抱着张起灵，一下一下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好让张起灵在自己的怀抱里平静下来。

张起灵如婴儿般窝在他怀里，脸上的神色也放缓了下来，双手紧紧揪住了他的衣服。

过长的头发散落在前额和脸颊上，显得他有些稚气未脱，张起灵就这样仰着头的对着黑瞎子埋怨起来。

“刚刚你去那儿了？我找不到你了。”

他闭着眼睛，嗅着黑瞎子身上的味道，这一份的宁静，让他脑袋里嗡嗡作响的声音消失了，心也安定了下来。

黑瞎子能听见他不断放缓的呼吸，略一偏头，他苍白手背上，浮起的青色血管也映入眼帘。

张起灵感受到黑瞎子停留在自己血管上的视线，他的手指蜷缩着，不安的用左手挠着自己右手上的筋络血管。

这个动作看似正常，可是黑瞎子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似乎太过神经质了些。

黑瞎子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张起灵的小动作。

张起灵挠着自己的动作也越发显得过激，尖锐的指甲挠在皮肤上，出现了道道的血丝，如同要把自己的血管给挠断般。

看着这个样子的张起灵，黑瞎子的眼睛已爬满红血丝，瞳孔里的阴鸷狠戾几乎快藏不住了。

他发誓，张启山的尸身，他毁定了！

黑瞎子越搂越紧，就像害怕失去张起灵般和，想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若是这世上真有鬼神，那么他愿意以生命为代价，换回那个身怀傲骨的张起灵。

桀骜的黑瞎子愿意为了张起灵，弯下了脊骨，恳求着无形的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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