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入目皆是连绵不断如黄豆一般大小的雨珠，从天而降，连在一起，仿佛连空气的位置都霸占了，只叫人觉得窒息。

楚连清与其他人一样，站在雨里，低着头，有些费力的大口呼吸。

雨水打在额头，又顺着脸颊流进鼻腔。

很烦。

很闷人。

“仙家，敢问仙君什么时候放饭啊？”有人迫不及待发问。

仿佛一块布破开了洞，接下来便被彻底撕扯开来，无数人发出同样的疑问，焦躁、饥饿、忍耐、可能还有死亡。

楚连清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了九岁以前，等待富贵人家发善心施粥，然后在等待中怀疑，怀疑人家会不会不发了？怀疑他能不能抢上？会不会被人挤死？

他从来不怀念童年，并无数次庆幸他终于脱离童年了。

催促声里。

这户人家的侧门终于打开，有下人抬着粥桶出来，两边有人举着巨伞，防止雨水落进粥里。

等待施粥的人却自动散开。

经常施粥的善心人家，都知道一个道理，比起粥够不够，棒子够不够其实更重要。

如果棒子不够，饥饿的人甚至敢闯进去抢粥。

暴雨里。

顺序甚至有些俨然。

楚连清没去要粥，倒不是他清高什么的，而是算命师不能随便吃人家的东西，吃了就相当于沾了人家的因果，不好。

他于人群中穿行，默然无声，寻找那一丝气运。

在这待了一个月。

楚连清只为找一个人，未曾见过，不知相貌，不知年龄，只是算命算到了对方，死劫将至，仙缘陨落。

不是每一个有修仙天赋的人，都有机会修仙的，一些运气不好的，可能在知道自己有天赋之前，就死了。

他要找到对方。

楚连清只大体算到了气运在此处，然而找了一个月，还是一无所获，不过他有耐心，只要这丝气运还没消失，他就会继续找下去。

路边雨棚。

楚连清进去躲雨，掏出怀里的一盏小灯，灯火在琉璃罩里面，摇摇曳曳，忽明忽暗，小小的灯光，像在半空中飘浮的小豆子。

有点暖。

楚连清知道这只是自己的错觉，他只是格外偏爱橘‍‎‌黄‍‌‎色‎‎，像他小时候流浪时看见的别人家的灯火。

“砰！”的一声巨响。

旁边几个人打架，有一个人被推向这边，身体撞在了楚连清面前的桌子上，桌子倾斜，上面的小灯也跟着倾斜。

楚连清连忙伸手去护小灯，到底没来得及，眼睁睁看着他喜欢的小灯落在地上，碎了一地琉璃片。

不祥之兆。

他站了起来，皱眉看向那几个人。

是几个少年打架，准确来说，是几个少年打一个半大孩子，猛地一推搡，那半大孩子才撞向楚连清的桌子。

见他站起，打架的几人全跑了。

唯有那个半大孩子，跑了两步之后，猛地坐在地上，有些惊恐地看向楚连清，嘴里结结巴巴道：“我不是故意的。”

楚连清目光往下一落，看见那半大孩子脚底踩了十几片碎掉的琉璃，雨水冲刷，只能看见淡淡的血迹。

找到了。